李櫻桃從兩人邊走過,背影消失在霧靄里。
桑遙推開鐘,瞄他的反應。顯形水打他的襟,卻毫不起作用,他淡然抹去臉上的水痕:“三小姐在看什麼?”
桑遙怪氣:“不好意思啊,鐘俠,你突然冒出來,我以為是哪里來的登徒子。”
為什麼每次出門都能撞見這尊煞神,準備下次出門前翻翻黃歷。
鐘似笑非笑:“三小姐言重了,三小姐這樣的,我想妖怪更興趣些。”
桑遙懷疑是自己的氣味把鐘吸引了過來,胭脂水用完了,今日沒抹香。
“妖司南,還我。”桑遙出手。
鐘撥著手里的妖司南,目落在蔥似的五指上:“李櫻桃有問題。”
“廢話,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桑遙奪回妖司南,拿出收到的那封信,遞給鐘,“整個李府的上空籠罩著很重的氣,今天進來時,明明滿園的生機盎然,卻一聲鳥都聽不見。還有李櫻桃的父母,皮笑不笑,很滲人。”
鐘看了眼紙上的字,說:“我也收到了。”
“你說,這是誰給我們的?”
“不重要。”鐘看著李櫻桃消失的方向,眼中殺氣騰騰。
“既然知道李府不對勁,三小姐還是不要大半夜走得好,以免被不長眼的妖怪吞了去。”鐘丟下這句話,抬步就走。
“你去哪里?”桑遙警覺地拽住他的角。
“怎麼,我去哪里,還要跟三小姐匯報嗎?”年挑起長眉,笑得蠱人心。
“今日是七夕。”
“那又如何。”
自然是不能讓你這個250w的大電燈泡去攪黃男主的約會。桑遙吃飯時聽修文修武說,葉菱歌約了微生玨去逛花燈會。
破天荒呀,溫斂的主,第一次主約男主,鐘就跟葉菱歌的尾似的,走哪里跟哪里,微生玨還怎麼跟葉菱歌培養。
“你陪我出門。”
鐘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我沒聽錯吧?三小姐,我對你沒有興趣,別跟我玩這一套。”
“我的胭脂用完了,哥哥和葉姐姐都沒空,修文和修武還要勘察李府,你陪我去。”桑遙纖細的手指扯住他的角不松開,就怕一不留神他走了,“我這招妖怪的質,你是知道的。”
鐘稍稍思索了下,竟點頭同意了。
桑遙白準備了一肚子的借口。
踏出李府的瞬間,那種環繞在李府上空的冷氣息,被夏日夜晚的熏風吹散。李府的霧靄是氣所致,出了李府,風朗月清,燈火通明,整條串著花燈的長街亮如白晝。
街頭涌著喧鬧的人流,各花燈懸于攤前,河流繞城穿過,水波上燈火綻放如蓮。
桑遙直奔胭脂鋪子而去。
為掩蓋上妖怪喜歡的靈香,這些日子猛香,都快把自己腌味了。
鋪子里的掌柜殷勤地為桑遙介紹著新品。
鐘對胭脂水不興趣,站在門外,撥著一盞垂下來的燈籠。
那燈籠在他手里悠悠地打著旋兒,燈火一晃一晃的,映出他冷白俊秀的面孔。他后錯的人群中,葉菱歌與微生玨一紅一白兩道影并肩走在一,向來冷若冰霜的微生玨,角難得噙著一笑意。
鐘似有所覺,轉頭看向人群,桑遙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拽進店鋪里。
“你做什麼?”年臉上是明顯的不悅。他不喜與人拉拉扯扯,先前桑遙扯他,他忍了。大庭廣眾之下,扯來扯去的,不像樣。
“我沒帶錢,你借我點錢。”桑遙急中生智,把他推到柜臺前。
“承惠二十兩紋銀。”掌柜笑容滿面。
“我的錢可不是那麼好借的。”鐘掏出銀錠,放在柜子上。
“不管多利息,我微生世家的三小姐還是付得起的,你要想立字據,我也沒意見。”桑遙提起打包好的胭脂,這些夠用半年了,明天多用點,熏得臭茶茶沒胃口。
“三小姐本非微生世家的人,亦未微生世家的族譜,我聽聞,微生世家有意將三小姐的名字改回去,將來娶回微生世家,做大公子的正妻。”
鐘提起這茬,桑遙還能不明白他的心思。他想利用桑遙,敗壞微生玨在葉菱歌心中的印象。鐘恨了微生世家,不愿葉菱歌與微生世家有一分一毫的牽扯。
桑遙淡然笑道:“一事,不可勉強。哥哥只拿我當妹妹看待,我又何必去強求本不屬于自己的。”
微生玨和葉菱歌的影,已經消失在人群里,桑遙暗松口氣,與鐘一前一后走出胭脂鋪子。
夜風送來一鮮香,是蔥花被熱湯淋出來的。桑遙說:“鐘俠,我請你吃夜宵。”
兩碗熱氣騰騰的餛飩,被老板端上桌子,餛飩小巧皮薄,碗底墊著細碎的蝦米,浮著香油的湯里,撒上綠油油的蔥花,登時香氣撲鼻。
桑遙口中生津,拿起湯匙,遞給鐘。
鐘默不作聲地吃著碗里的餛飩,眼角余落在的臉上。
自從開始食葷腥,桑遙這紙片似的,漸漸滿起來,眼可見變得瑩潤澤。大口大口吞著餛飩,雙頰一鼓一鼓的,烏黑的眼睛里都是滿足的神態,比從前那個忸怩作態的微生瑤生可多了。
兩碗餛飩眨眼見底,依舊是鐘付的錢。花燈大賽已經開始,人群都向著橋頭涌去,攤子上的客人只剩下鐘和桑遙二人。
桑遙說:“你放心,這頓算我請你的,回去我就把錢給你。”
老板著手,走了過來,收拾碗筷:“他們都去看花燈大賽了,二位怎麼不去?”
桑遙說:“人多,懶得湊這個熱鬧。老板,我向你打聽個事唄。”
“姑娘請問。”
“鎮子上的富戶人家李府,他們家有位二小姐,李櫻桃的,你可認識?”
提起李府,老板面微變:“姑娘打聽這個做什麼?”
“兄長前些日子偶然結識了這位李家二小姐,對呢,是一見鐘,有心求娶,千里迢迢趕到這里,又怕貿然上門,唐突了人家姑娘,這才先打聽打聽,了解對方的況。”桑遙指著鐘說道。
“這位公子生得儀表堂堂,想娶什麼樣的姑娘不,聽我一句勸,千萬不要想不開去做李家的婿,他們李家的二姑娘邪門得。”
“這話怎麼說?”桑遙來了興趣。
“那李櫻桃就是個喪門星,與扯上關系的,都沒好下場。”
“老板,名聲關乎一個姑娘家的人生大事,可不能胡說。”桑遙不贊同地搖頭。
“姑娘有所不知,那李家二姑娘本是李家的獨,大姑娘李青荷自喪失雙親,被李家收養,被府里尊稱為大小姐,李櫻桃就了二小姐。大概三年前,李家二姑娘與家里人大吵一架,跑進了深山里,剛巧那夜下了暴雨,有人親眼所見,李家二姑娘被塌陷的山石所埋,給李家報了喪,李家都開始給二姑娘準備后事了,雷雨加的夜里,李二姑娘又渾是泥地走了回來。”
桑遙:“李櫻桃沒死?”
老板面恐懼:“就是這樣才邪乎,李二姑娘被埋了后,李家請了好些人去挖山,挖到了李家二姑娘的裳和鞋子。埋得那樣深,活人本就是尸骨無存,偏那李二姑娘好端端的,什麼事都沒有。”
桑遙:“或許是吉人自有天相。”
“李二姑娘回來后,李家就變了,先是李老爺的幾房姨娘莫名相繼去世,新娶的七姨娘肚子里還揣了五個月大的孩子,說沒就沒,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常去李家做客的陳員外,跟李夫人傳了些風言風語,走夜路摔了個跟頭就沒氣了。還有李青荷的未婚夫文遠公子,兩人都定好過門的日子了,死活要跟李青荷退婚,李青荷想不開,自己舀了勺滾燙的油淋在臉上。”說到李青荷,老板臉上滿是惋惜的表。好好的姑娘,為著個負心薄的男人,和狼心狗肺的堂妹,愣是把自己毀了。
桑遙:“這麼說來,我家兄長確實無福消這位李二姑娘,多謝老板提點了。”
老板說:“二位真想求姻緣,不如去鎮子上的月老祠看看,聽人說,只要心誠,一求一個準,包管有好姻緣。”
“行,我和兄長去看看。”桑遙起。
說實話,逛了大半天,桑遙困了,想回府睡覺,只可惜茶茶準備隨時隨地搞事,沒那個本事把茶茶打包帶回家,只能拖住他,為男主進一步發展保駕護航。
桑遙眉心。
頭疼。
有什麼一勞永逸的法子,能打消茶茶的念頭就好了。
桑遙邊走邊觀察著四周的況,璀璨的燈火深,微生玨與葉菱歌迎面走來,順手拿起一盞花燈,背過來,將花燈舉在鐘的眼前,擋住他的視線:“鐘俠,你覺得這盞花燈如何?”
“什麼鐘俠,不是該哥哥嗎?”鐘漆黑的瞳孔里,一簇火苗幽幽地燃燒著。
“嘿,你這人怎麼占我便宜。”
“三小姐口口聲聲為我這位兄長的終大事打算,現在倒是翻臉不認賬了。”
噫,剛才一言不發,跟個沒事人似的,這會兒又拿這個出言怪氣了。不愧是茶茶,脾氣比春日里的天氣還要千變萬化。
桑遙笑嘻嘻地出手:“做兄長可是要給妹妹買糖吃的,鐘俠,你的糖呢?”
花燈的暈映出秀的面頰,笑得兩眼彎彎如月牙。
鐘瞳孔里那簇火苗,變作了烈焰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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