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雅嬤嬤先門路給太后拿了件擋風的細絨毯子來蓋在上,口里念叨著:“娘娘生十四爺的時候落了些膝蓋寒的病,偏生自己不知道保養,這春日里的風可還著涼兒呢。”
念叨完了,這才跟太后說起儲秀宮的事兒。畢竟是侍候了太后多年的心人,第一句就先不著痕跡捧了一把:“到底是娘娘好見識,信小主是娘娘一眼就挑中了的,說面相最好,瞧著就是個平和討喜的。”
“果然奴婢這一去送鴛鴦綺,就瞧出來了。不小主面上總有些不平艷羨之,再不就是見了奴婢一臉盼到了救星似的歡喜。”盼什麼呢,無非是盼著太后宮里的人神兵天降,正義化把們救出儲秀宮不用學規矩熬日子了。
可們不明白,進了這宮里,甭管是貴如皇后,還是最低微的宮婢,都只能靠自個兒了。
“倒是信小主,謝恩規矩,說話又溫和面,沒有一點子抱怨的聲氣,太后娘娘獨厚賞,臉上也沒有什麼氣和傲氣,老奴托大說一句,當真是個好孩子,怨不得娘娘喜歡。”
太后越聽臉上的笑容越足。
守著規矩,不驕縱傲氣,這不就是年貴妃的反義詞嗎。
皇上還沒登基的時候,太后對年氏倒沒什麼意見。只因那時雍親王福晉進宮的時日都不太多,何況雍親王府的妾室們。太后娘娘當時再是聽說過年貴妃的得寵與做派,也沒怎麼親眼見著,只覺得兒子在外辛苦,有人能寬他的心也好。
可如今看著一個耀眼奪目的寵妃,日日在眼皮底下大放異彩,太后娘娘真是難極了。
不為了皇上子嗣,還為了這件事,與多年在后宮所見所養的標準相悖。
康熙帝的后宮,絕不會出現這種獨一份專寵的妃子。
太后聽烏雅嬤嬤說完,不由玩笑道:“難得見你這樣夸人,莫不是收了人的銀子?”
烏雅嬤嬤‘嗐’了一聲:“若說原來嘛,娘娘還能疑我收人些銀錢圖別的前程,可現在奴婢跟著太后娘娘,在這后宮還靠誰去?這剛宮的秀,一位貴人,也就能收買了我去了?”
主仆兩人這種玩笑都開,可見親。
太后聞言也笑了:“是啊,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哀家做了太后,你能看上的奉承也該水漲船高啦。”
笑過后,太后又夸了一句自己的眼:“你瞧著吧,哀家在后宮這些年,別的不說,一雙眼還是歷練出來了。瓜爾佳氏這姑娘的好,皇上一眼未必瞧得見,看得清,時日久了,必能慢慢覺出好來。”
年貴妃像烈酒,喝的盡興卻也傷,而這信貴人則像一盞清甜的香飲子,是一種細水長流的好。
姜恒若是知道這兩位的談話,必要嘆一番:姜還是老的辣,看的就是徹明白,簡直是一眼看到大結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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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姜恒正在鏡子前頭,被兩個尚監的宮圍著量尺寸,量完后,兩人還將四種不同的鴛鴦錦,往上比量。
“小主白皙,這柳葉黃的錦緞就很趁。”另一個宮則將一匹霞紫比照了一下,更甜道:“這霞紫染得,一般人還真托不出這來。”
姜恒適時開口:“那就有勞尚監了。”
兩位宮蹲行禮:“小主就放心吧,慈寧宮賞的好料子,咱們萬不敢出岔子的。”
太后賞了鴛鴦錦后,皇后自然也有恩典。
太后送的是資,皇后送來的則是人工:命尚監出了十來個針線上的手,前來為新人們量裁,意在讓們從儲秀宮學完規矩出來向太后請安時,都換上太后賞的料所做的旗裝,好讓太后娘娘高興。
姜恒眼見著兩位宮小心翼翼用一塊白絹布包上布料抱走,扣上門后回到了銅鏡前。
大扇的落地銅鏡,打磨的十分清亮,除了略有些失真外,五眉目都看的清清楚楚。
瓜爾佳氏作為《信妃錄》的主,文中對的容貌描寫也頗多,姜恒當時腦海中也約有個立繪形象,但都不如親眼在鏡中看著滿意。
瓜爾佳氏無疑是人兒,且的很有特。鏡中人眉眼細細,并不是柳眉杏眼的濃驚艷系佳人,而是一種恰到好的甜,紅齒白,氣極佳,像是春日盛景,枝頭上初綻的一朵飽滿雪白的玉蘭。
《信妃錄》原文中曾描述過主好似寶珠明月——總而言之,不是弱質纖纖型人。
要不然也不能在后宮經歷過幾年晦暗日子,過幾次陷害,吃了一些和神上的雙重苦頭,還是堅強地了過來,連點容憔悴的后癥都沒留下,這素質,不是一般的好。
姜恒忽然對著鏡子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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