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振業道：“急軍報：雁門關失守了。”

婉貞吃了一驚，迅速穿戴整齊與梁振業前往議事廳。

一路上，梁振業臉有些古怪，婉貞以為是他太過張前線戰，便沒多問。

雖是深夜，議事廳裏已經***通明，人來人往，全幽州大大的文武將都趕來了，探報也一個接一個，場麵有些混但不嘈雜，一種抑的氣氛彌漫其中。

婉貞剛聽到消息有些吃驚，但很快冷靜下來，心裏迅速地對戰局進行分析：雁門關失守，不管是什麽原因，已經事定局並且危機已起。之前談到的西平郡現在首當其衝，西平不保則幽州危矣。雁門關地險要，如今被占據，首先要防備突厥乘勝來襲。為今之計，隻有先截住其攻勢，在伺機奪回關塞。婉貞想罷，與梁振業一起進議事廳。

孟昌、韓青、馬賜等都在，孟昌臉有些發白，正與一個事務商討著；韓青眉頭微皺，臉上的線條更加嚴肅謹慎；馬賜頭發還有些雜，眼圈黑黑的，和韓青一起在整合探報。旁邊幾個下級軍正忙著在地圖上設標示。

“怎麽樣?”梁振業進廳後劈頭就問。

韓青抬頭答道：“已經確定雁門關失守，似乎全軍覆沒，沒有人逃出來。但也沒有突厥攻城的跡象，也沒有看到突厥兵馬大舉城的跡象，不排除有引敵城，但詳細形還不清楚。昨夜初更十分，在雁門關外監視的探子發現城牆上有，似乎有打鬥跡象，但很快就平息了，探子以為是普通的兵士鬥毆。但是半個時辰後城上的旗子就全換了，駐守的人馬也明顯的看出是突厥兵。之後一盞茶的工夫，留在外麵的突厥大隊人馬進城。探子與城用暗號聯係未果就回來報信了。”

真是離奇的形。婉貞與梁振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這個意思。怎麽可能？有線？不像，怎麽可能有那麽多線，甚至可以奪取整個城池。也不是裏應外合的戰法，是並沒有攻城的跡象。婉貞左右環視，其他人的臉上也寫著迷不解。

所謂平地起風雲大概就是這個狀況吧？婉貞想。本來可以安心等到大軍到來，再一決雌雄。戰場果然是風雲突變的地方，有意思。等一下，平地？那覺就好像是人從地底下湧出來似的，難道……

“地道。”婉貞輕聲道。

其他人忽然振作，紛紛投來注視的目。

“沒錯，這樣看的確可能是地道。”梁振業點頭同意，“或是一條不為人知的徑讓突厥的主力人馬悄悄進城，鎮了守軍，再開城讓所有的兵馬進城。”

“可是，雁門關竟會有地道？這個可是從來沒聽過的。”孟昌道。

“應該是一條極的道。不然突厥也不會隔這麽久才知道。就來我們這邊也都不知道它的存在。突厥人之所以能夠發現它，一定另有。”婉貞答道。

麽。梁振業聽到這話，看著婉貞微微點頭，好像決定了什麽。

“的確，雁門關曆朝都是邊疆要塞，城牆修築年代已久，有這樣的道也是可能。”韓青道，“但當務之急不是尋找原因，如何備戰才是重點。”

“是，原因等到收複雁門關時就知道了。”梁振業沉著道，“在左元帥的大軍到來之前，我們要做好接應準備，重新建立防線。尤其是西平郡等咽要塞。”

“也許可以考慮一下李兄昨晚提到的，派重兵鎮守西平。”韓青道。

眾人就軍備安排討論了一下。眼下職最高的二人就是婉貞和梁振業兩人，一個領戶部侍郎、監管前線戰時需備；一個是大軍的先鋒，統領先鋒營，他二人的話很有分量；次一級的孟昌、韓青則是地方上的守備員，再次則是馬賜等中下級軍。眾人稍做商議便作決定：重兵囤防西平郡，梁振業率先鋒營六千、馬賜領幽州兵馬四千立即前往，孟、韓二人留下接應，並馬上派人向左元帥報告戰況。至於婉貞的去留問題，本是文，留在幽州無可厚非，但婉貞卻道：“留在這裏也是提心吊膽，不如也去前麵看看。統備軍需的事還要我來回照應著。”

於是眾人分頭行。婉貞等人隨著大軍星夜趕路，直奔西平郡。

已經是十一月了，塞外深秋的夜晚甚是寒冷，騎在馬上，冷風刺得臉直痛，雖然披鬥篷，婉貞還是覺得手都凍得麻木了，腳也漸漸沒了知覺。大路兩旁也隻有些枝葉幹枯的樹木，鬼魅一樣在黑暗中搖晃。氣氛也有些森冷駭人，寂靜的行軍，沒有任何生的氣息，隻有嗒嗒作響的馬蹄聲和人的氣聲。這夜，似乎也將人們的生氣掩蓋了。

婉貞回看跟在後麵的德雲。已經有些搖搖晃晃了，臉蒼白，眼睛也沒了芒，這樣下去隻怕從馬背上掉下來也不稀奇。婉貞想，畢竟太難為了。逐拉住韁繩，回道：“德雲，下去到馬車上歇一會兒。”給婉貞這個監管使用的馬車，梁振業依然讓跟著，不坐人就放了點東西。德雲現在下馬，雖然有些顛簸不過總能臥躺一下，不必這麽辛苦。

德雲卻急忙搖頭，道：“我不累，沒事的。”

婉貞明白是不想給添麻煩，自己曾和約法三章：不能拖累大隊、不能苦累、不能嚷著回家。所以德雲一直心翼翼，不敢出疲態。

婉貞有些不忍，口氣更加堅定：“這是命令。下去到馬車裏吧。要是摔著了更加難辦。”

德雲有些惶恐，眼看婉貞臉不敢答應。正在猶豫之間，後麵的馬賜趕上來，看這形道：“德雲兄弟累了嗎？去歇歇也好，你不比我們這些人，心累壞了病了。”

德雲大委屈，道：“誰累了？我可沒喊累。我能堅持得住。”完，忙瞪著大眼睛看婉貞。

婉貞無奈，歎氣道：“沒有怪你，去休息吧，逞強病了就更不好了。”

德雲還在扭。前麵的梁振業也過來了，看了看婉貞的臉，索道：“你們都去車上休息吧。本來也不用你們帶兵，車也就是給你們準備的。這樣急行軍也太難為你們了。去吧，別磨蹭。”

德雲也點頭，“是啊，是啊。一起去……”語氣太過兒姿態，婉貞銳利地瞪一眼，德雲嚇得忙住。

梁振業有趣似的笑笑，吩咐人將馬車帶過來。

婉貞沒法子，隻有道：“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客隨主便，大將軍怎麽安排就怎麽著吧。”

梁振業笑道：“我怎麽聽著是在埋怨我？”

婉貞笑道：“不敢。一切聽軍令。”

眾人這一打趣，冷寂的氣息就了很多。婉貞與德雲上了車。氣冷，婉貞摟住瞌睡的德雲，讓靠在自己上，又將鬥篷蓋在兩人上。心想：幸好車有簾子，不然這姿勢讓人看去還不笑話？忽然又想到：梁振業已經不“李兄”之類的客套詞，隻呼其名或者幹脆你我相稱。這倒是免得囉嗦，但似乎又太過親。要不要呢？婉貞模模糊糊的想，應該沒事吧……

***

東方吐白的時候，大軍來到了西平郡郊外，西平郡守江思義開城門迎接。這個江郡守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中等材，進士出。略微有些發福，滿臉的心翼翼，看上去倒還忠厚。看來已經知道前線失守的消息，沒擔驚怕，眼睛都陷到黑眼眶裏了。眾人相見之後，梁振業等立刻排兵布陣、重新部署防線，婉貞就同江郡守去安疏散百姓，調糧征役，忙到日上三竿才得到點空閑用餐。

正吃著，有兵士來報，梁振業找。婉貞便隨之來到城牆上，梁振業正在城樓中，一群軍得到命令剛剛離開。

梁振業看著地圖出神，婉貞問道：“已經忙完了？”

哪知他歎了口氣，悶聲道：“早著呢。城裏本來的兵馬隻有三千，還有一千在郊外的大興莊。江郡守文人出，不懂用兵。大敵當前，這樣分兵是大忌。我已派人調回那批人馬，城裏的糧草夠幾的？”

婉貞道：“七、八的樣子。怎麽，糧草都在那個大興莊嗎？”

“是，大興莊地勢平坦，產糧富，西平就將那裏做了糧倉。我也派人押送那批糧草回來。先看這三日突厥有什麽靜吧。”梁振業道，“我你來，是讓你見兩個人。”

“什麽人有勞大將軍引薦？”婉貞微笑道。

梁振業起，笑道：“兩個男子，要和你比比看。”揚聲道：“慕鶴、越鴿，進來吧。”話音剛落，門口走進兩個影。

婉貞不理梁振業的調侃，仔細打量進來的兩人：一個高高的材，細腰窄背，眉目修長，相貌端正清秀，穿青布長衫，看似平和斯文，但婉貞看此人目湛有神，行穩健，可知武功不弱；另一人則不同，著華麗，錦袍劍袖外飾皮腰帶，貂皮圍脖，看年紀與婉貞仿佛，五生得很漂亮，眉眼異彩、口鼻俊秀，顧盼生輝，確是男子，神態之間也有一種慵懶隨意，似乎有點頑皮，活的閑散貴公子。

梁振業笑對婉貞：“怎麽樣，不錯吧？”

婉貞白了他一眼。那二人向婉貞抱拳：“‘奇禽三郎’慕鶴、越鴿見過李大人。”

原來那個青衫書生是慕鶴，華貴的公子哥越鴿。

婉貞奇道：“‘奇禽三郎’？”

“還有一個賽燕，去了突厥王都，不在這裏。”梁振業道。

婉貞還禮。

“他們是我的好兄弟，而且各自懷絕技，且不屬於軍中，單獨行更加自如。這次戰事不同一般，突厥那邊並不似以往那樣簡單。我他們來協助，免得軍報有。救兵如救火，萬一我拖不開，有些事還要你幫忙理。”

婉貞明白，梁振業這是跟底了，也是真正的信任。這“奇禽三郎”是梁振業自己的下屬，很可能安排到敵營、敵國部的探，是最機的聯係。

“這個……”婉貞不知怎麽回答。那個貴公子越鴿卻笑道：“早就聽今年的狀元公是貌比潘安的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連我都比下去了。”

慕鶴年紀稍長，應該是大哥，道：“二弟又沒規矩。對李大人話也這樣輕浮。”

婉貞卻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認輸了。”

眾人記起梁振業的前言，大笑起來。慕鶴、越鴿二人更是與婉貞親近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