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清晨，更換朝服準備早朝的婉貞沉思良久後，道：“德雲，我準備隨軍出征。你不便跟著去，還是收拾一下回去照顧老爺夫人。這裏有管伯他們照看就好。”

德雲本在幫婉貞更，聽聞此話，震驚不已。“姐，你怎麽會這樣？隨軍出征，那是多危險的事？不論怎樣，您也是子，扮男裝在這京城的場之上，已有許多不便；若是隨軍出征，有個什麽變故，德雲怎麽向老爺夫人待？”

婉貞溫和的拉著德雲，道：“你的顧慮我明白。可是，我也有我的想法。我曾向師傅師母許下諾言，三五年便有個結果，然後辭回家孝敬他們。你看我這假冒的份能撐多久？一旦被查出來就是欺君、大不敬等等的死罪。所以，我隻想趕快查出真相，為我親生父母昭雪，為無辜的重臣平冤，彈劾權臣魏列夫一黨。這樣一來，我隻怕也了強弩之末，趁機急流勇退最好。但並不一定事事皆隨人願，我也不想拖得太久。”婉貞笑道，“雖然我不想嫁人，但這場也不想久留。此次出征，我權衡過，險中有穩，一旦有軍功，可以提位晉升，這樣就更有與魏黨較量的資本。而且我要從中查出當年的舊案，可謂重任在。當年我父親雖沒有直接參加與突厥的戰爭，但因進言有功才站在與魏列夫對等的位置，而這也是日後我家破人亡的源頭。是福，是禍？我也不清。”婉貞長長地歎了口氣，略帶憂傷地微笑道，“總之，我不能讓你涉險，你跟我不一樣，回到家裏去，好好侍候夫人，找一個可靠的心上人好好過日子吧。”

德雲急道：“姐，不管你怎麽，我都不會讓你一個人去冒險的。我家也是被人毒害，多虧老爺路過相救，我才保住命。老爺帶我回來，與姐一起，大家都沒有當我是個下人，您自己也與我同姐妹，我也放肆大膽著，但卻真得當您是親姐姐。這次出來，夫人也答應了，就是要您邊有個知知底、可以心分憂的人。我無法向姐您那樣文武雙全，隻會些手藝、淺本領。不過一人在外有多難，您也知道，留我在幫著做些事，分分優也好。隻求您不要讓我走。”罷，眼淚一串串的落下。

婉貞搖頭歎道：“傻丫頭，我可是為你著想啊。你很好，所以我不想讓你有危險。我不能帶你上戰場，也不放心留你一個人在京城。要不然，我班師回來，你再從家裏過來？”

德雲知道這是推托之意，一旦班師回朝，姐、梁將軍這邊和魏列夫等人一定勢同水火，到時候更不會要回來了。隻是哭道：“不行，我就跟著你，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婉貞無奈，本想今午時候麵見皇上，就了出征之意，家裏也要安排好。但德雲這樣也讓婉貞無法放心。畢竟，有德雲在邊，婉貞也能輕鬆一些，但是德雲有危險，卻也不是婉貞想看到的。

“算了，要早朝了。別哭了，快，讓人看見笑話。”

“姐，我不怕笑話，也不怕吃苦、困難、危險什麽的。我隻是要跟著你，你出征，我不攔著，隻是一定要跟著一起去。答應我，不讓我走，讓我陪著你。”德雲完，便跪在地上，“你不答應，我不起來。”

婉貞苦笑：“又來這招做什麽，好，我答應你便是。”

這時就聽到管伯在院中道：“大人，時候不早了，要早朝是不是準備走了？”

德雲破涕為笑，應道：“大人馬上出來，你們等著。”

二人相視微笑。

***

勳皇帝坐在花園中的怡亭裏，飲茶賞景。景當前，而子的心裏想得卻是另一個影。

一個穿服致優的影出現在一旁的池塘邊，正要通報，勳皇帝一眼看到，吩咐道：“不用報了，宣他進來。”

來到跟前，那個聲音道：“臣李宛，拜見吾皇萬歲。”

皇帝笑道：“免禮。”雖然這些日子國事繁重，但一看到他的影，心裏就不由得高興起來。他多計謀，好才智是一方麵，能讓人信任，能夠共同謀劃，讓人覺得安心，這也是他本的才能。而且，人本就賞心悅目，這也是事實。

“李卿，今日所為何事？”

“陛下，臣請出征，特來懇請陛下準許。”婉貞道。

“你真要出征？不是和大家一樣隻是上表而已？”皇帝有些驚訝。

“是，陛下，臣意誌堅定，希能夠前往幽州前線。”婉貞沉聲陳述。

“你為文臣，要前往最前線，所謂何來？”

“為報陛下知遇之恩。陛下下詔行使兩稅法，並讓臣代理戶部侍郎一職。這是對臣的信任。為臣應鞠躬盡瘁，相助陛下完整改革大業，中興我朝。現在幽雲地區因戰事行使兩稅法，臣應該親自前往督察，確保新法行使無誤。現在戰事又，臣能夠前往幽州助戰，那是微臣的心願和榮耀。微臣雖是一介書生，但也曉得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願效班固棄筆從戎，請隨出征。”這一番話裏，婉貞真真假假的心思混雜著，卻也得振振有詞。

皇帝凝神審視著李宛：看來他決心已下，不管怎樣也要隨軍出征了。想到那俊的容優雅的姿會從自己眼前消失，到遠在千裏的邊疆大漠中，任風沙洗禮、戰火摧殘，皇帝的心裏莫名的傷。飲了口茶，回想這些日子，李宛賦閑，常來趕前侍讀奉駕，君臣之間反而親近了不。皇妹中意此人，自己也頗為留意。不知不覺竟有幾分舍不得了。可是，畢竟是臣子，為國分憂是本分。皇帝長歎一聲：“你若決心已下，答應朕，好好保重自己。”

“臣謹遵聖諭。”

皇帝看著垂手站在一旁的臣子，心裏又起親近之意，吩咐道：“看座。”又對婉貞笑道：“卿此去關山萬裏，為國為民，憂勞繁重，今日就與卿飲茶賞景，全作辭別。”

婉貞心裏也有幾分，謝恩坐下，歎一聲：“如此清茶景，臣這一去，不知何時再能看到。”

皇帝正道：“朕從不認為為國捐軀的就是最好的臣子，因為對國家來，活著的人比死去的人更重要。朕也不希卿等不分青紅皂白的去送死。那些捐軀的人們，朕尊敬他們，但也到惋惜。”

婉貞微笑道：“所以陛下廢除了降兵罪，還布置俘虜換的政策。仁德民之心，臣等讚歎不已。”

勳皇帝道：“是。卿也是，國之棟梁要好好保重。”

“是。臣明白了。”

“對了，主帥、主將等選拔何人，卿有什麽看法嗎？”皇帝問道。

婉貞卻道：“軍國大事，臣一介書生不敢妄言。”

“朕隻是想聽聽卿的看法，但無妨。”

婉貞想了想，道：“此次出征，朝廷應選用一些新人，如今朝中老將大多年事過高，不宜遠征，但前線督戰還是沒問題。選用新人要慎重，切勿過於冒進。臣以為，此次突厥進犯，隻是突厥的部分勢力，他們的老汗王病重，繼承人還沒有定下，形勢混不會為持久戰爭。隻要理得當，就可以在短期平複戰，並且可以利用突厥部的勢力鬥爭，與他們締結和約。這樣，我們也可以得到時機休養生息。”

皇帝點頭道：“得不錯。那頡利頓王不過一時氣急前來攻打，若沒了國糧草、兵力的支持，想來也支持不了多久。突厥部的王儲之爭也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也能省卻日後很多麻煩。嗯，朕可以好好謀劃一下。”

婉貞沒想到自己輕描淡寫的兩句話皇帝卻重視了，又忙道：“陛下請心行事，突厥與我中原風俗大異。還要將事調查得清清楚楚才好。”

“嗯，朕自有安排。”

正著，程恩來報：“陛下，皇後娘娘、蕭妃娘娘來了。”

婉貞聽了，起告退，皇帝本想留，但轉念一想也就算了，笑道：“回去了好好準備，此一去必然異常艱辛，朕盼著你們早日得勝班師。”

婉貞謝恩離去。

皇帝看著飄然離去的影，卻被後的一陣笑打斷沉思，皇後和簫妃的儀駕到了，蕭妃笑道：“我們來的不巧，陛下還在議事呢。”

皇後過來見禮，皇帝擺擺手免了。蕭妃抬眼一，突然看到遠婉貞的側影，本能的出一詫異，因問道：“那便是皇上提到過的李大人嗎?”

“是啊，人人都誇他貌似潘安，才比宋玉。可朕看他，卻比那些人更多了一分凜然和堅毅。這次出征，他也要去，可不是普通的書生才子。”皇帝意猶未盡的誇讚道。

看側影也知道是數一數二的男子，又聽皇上這樣誇讚，可是蕭妃的心裏去對這個人無法產生好。一種莫名的防範之心頓生，但上卻還著：“真了不起，陛下果然慧眼識人才。”

皇後端坐在皇帝對麵，有的親切道：“陛下，鄭濤這孩子給我送來幾樣玩意，很有趣，陛下要是得閑，臣妾就給陛下送來看看。”鄭濤是皇後的弟弟，皇後的兩個弟弟鄭濤和鄭湧都已在軍中效力。

皇帝已有耳聞，這次出征鄭氏家族很希能夠獨攬大權，走了各種門路。因為是世家，不朝臣也都支持他們。但皇帝心裏有些不放心，這兩個人，他都見過，鄭湧因為那時年紀不大也就算了，這個鄭濤雖有侯爺公子的架子，但卻沒有雷厲風行的大將風度。這次來給皇後送東西想必也是為了求這個統帥的職位。

皇帝笑笑：“朕就不用了。皇後拿去給母後賞玩吧。老人家一定能喜歡。”

皇後的笑容閃一下，又問道：“出征的人選陛下已經選定了吧？臣妾也不想見到皇上太過辛勞，龍要啊。”

“皇後的關心朕記住了。這些日子也差不多了，朕自有主張。”皇帝高深莫測的笑笑。話鋒一轉，聊起了別的。

***

平隆四年，十月末，三萬六千大軍從京師出發前往幽州援戰。先鋒營六千人馬由新科狀元梁振業統領。三萬大軍隨後，主帥是年近七旬的老將左士良，副帥是鄭國公之子、世襲侯爵的鄭濤，副將、偏將有二等候鄭湧、新科進士淩霄、白雲鵬、朱槿等人，督軍為兵部侍郎魏雁輝，又特設一職：參軍幕將，在眾將之上，參與戰事進退，布局謀劃，由樞都承旨楊中庭擔任。代戶部侍郎李宛隨軍前往幽州監察備戰。

主帥、副帥一職頗有爭議，一部分人認為鄭氏世出名將可以信任，另一部分人則認為鄭濤軍功不，資曆尚淺，如此重任不易擔當。兵部侍郎魏雁輝推薦楊中庭，名家之後，才能卓著可以重用。另有人推薦老將左士良，雖然年事已高，但威風尚在，可以任主帥。然而魏列夫卻以左將軍曾任梁興將軍的副將，叛逆之行不明為由，反對左將軍為帥。眾人爭論不已，皇帝最後做出這樣的決定，使雙方各讓一步，並且有所牽製。然而是否真能皇帝所願，卻也很難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