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蘇穎拒絕了郭尉去賓館接自己的好意,差半個鐘頭時,開車出發,來到他指定的地點。
先前在電話里郭尉詢問過喜歡的菜系,客氣一番,最終選定這家中餐廳。
報上郭尉的大名,蘇穎隨著服務員往里走。
左手邊一壁假山樹柳,中間著潺潺溪流,蜿蜒輾轉向下,直到流淌眼前的石橋中。
服務員提醒小心路,逐階而下,又轉了一個彎,穿過燈和的走廊,眼前才漸漸開闊起來。
郭尉比早到一刻鐘,正用手機瀏覽郵件。
他穿著商務版連帽黑夾克,里面是件高領薄衫,膝蓋以下線筆直,坐姿緣故,出一小截黑筒。
他余瞥見有人靠近,抬起頭便看見了蘇穎。
稍微一歪頭,朝他笑了下:“我晚了。”
“時間剛好。”
郭尉起,幫拉開對面的座椅:“地方好找?”
“還可以。”
“的車?”
“不,我開車來的。”
郭尉點點頭,招手示意服務員拿菜單。
他沒有書訂包間,而是選在寬敞明亮的廳堂角落就餐。
真正意義的單獨見面,他不希閉空間給士帶來拘謹和不安的,嘈雜環境也多能緩解沒話題時的尷尬。
而事實證明,并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蘇穎還算健談,不像一般孩那樣,在異面前過分注重儀表或故作矜持。
角沾了醬,直接用無名指抹了下,順勢挪口中抿走。
抬眼發現他正注視,朝他從容一笑,落落大方,他也不自覺跟著彎了彎。
總來說,展現了七八分真實自我,談時輕松隨意,沒有太多距離,相起來比較舒服。
郭尉用公筷為布菜:“今天順利麼?”
“這次的春裝拿晚了,跑了幾個地方。”
其實有些疲憊:“一部分發流,剩下的我隨車帶走。”
“服裝店是什麼類型?”
蘇穎說:“開在小鎮上能有什麼類型,老中青三代,服很雜。”
“生意怎樣?”
“勉強糊口吧。”
郭尉沒再問,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來這邊準備待幾天?
如果時間充裕的話,我可以帶你轉一轉。”
蘇穎玩笑一句:“郭總很閑?”
郭尉只抬頭看了一下,面上表與剛才并無差別,淡淡吐出兩個字:“分人。”
蘇穎不說話,托著下瞧向對面。
和線從上面灑下來,皮細如白瓷,一瑕疵也沒有,眼睛不似年輕孩那樣懵懂純凈,神里流出的嫵疏離,帶點防備心,聽戲似的聽著男人說些無傷大雅的曖昧話。
郭尉與對視幾秒,忽地笑了,強調說:“你過來,我總要盡到地主之誼。”
蘇穎挑了下眉,“也是。”
又拿起筷子:“不過明天要回去,你也了解的,家里還有小朋友,始終放心不下。”
這一點郭尉贊同:“明白。”
吃完飯兩人一同去取車,晚間降了溫,推開玻璃門一陣勁風撲來,蘇穎踉蹌了下。
郭尉手臂從頭頂躍過,幫撐住扶手:“我來,你先走。”
一瞬間,后背著他膛,只覺后面的男人高大強健,如山般穩穩站立。
一清新淡雅的男氣息包圍住,幾個字在頭頂響起,嗓音低沉又磁十足。
蘇穎許久未與異這般接,作不免有些僵。
道了聲謝,側鉆出去,護著領朝停車場的方向跑。
此時已是夜里十點鐘,停車場空無一人,一眼便瞧見兩輛車隔了幾個位置安靜地停在那兒,只不過一輛是奔馳大G,另外的是銀金杯。
這車是蘇穎五年前開店時買的,為了方便補貨和提貨。
多年過去,車痕跡斑駁,轂上的泥垢尚未清洗,后窗有塊玻璃出現網狀裂痕,依稀可以看見座位上堆滿黑貨袋。
郭尉送蘇穎到車前,看了看,又看了看這車。
臉上帶著致妝容,齊肩長發呈現幾個自然弧度,發尾稍稍外翻。
今天穿了件酒紅長風,腰帶束出玲瓏曲線,下面搭配簡單的鉛筆和細跟鞋,整個人顯得神拔,又比那日的旗袍裝束多了份瀟灑干練。
站在面包車前,顯得格格不。
蘇穎注意到他的目:“怎麼?”
“車不錯。”
蘇穎道:“郭總真會挖苦人,這車值您一個胎錢。”
拉開車門,掉風,連同包包一起擱到副駕上。
“不是那個意思。”
郭尉低了下頭,半刻,笑著攤攤手:“我是說,很特別。”
蘇穎沒計較他說的是車還是人,坐進車里,回系好安全帶:“謝謝今天的晚餐,味道很好,如果有機會去鎮上我請。”
頓了下:“不嫌棄的話。”
郭尉微微頷首:“有機會。”
蘇穎剛想將車開出停車位,中途又被郭尉住。
他大步返回車里,取了個很大的樂高積木盒子:“幫我轉給顧念,按照晨晨喜好買的,都是男孩子,他應該會喜歡。”
蘇穎愣了下,意外于他的周到。
兩人隔著半降的玻璃窗對視幾秒,蘇穎一笑,把積木盒子接過來:“謝謝,也帶我向晨晨問好。”
郭尉替關好車門,擺一擺手,兩人這才分別。
之后又見過幾面,亦是來去匆匆。
兩個月過去,通訊依舊,他們之間好像默許了某種關系,相較之前多了份不可言說的默契和稔。
實際上,郭尉被蘇穎周散發的特殊氣質所吸引。
他的閱歷,找真有點天方夜譚,對一個人維持長時間的好也屬小概率事件,想重新組建家庭,合適比激來得更實際。
他與蘇穎相起來還算舒服,夠爽朗夠灑,彼此之間出現冷場的況,也有共同話題可聊,目前來看,好不減。
加之兩人年紀相近,家庭狀況也存在共同點,做為母親的蘇穎或許比未婚更容易接納繼子,也懂得怎樣照顧家庭。
在對待兩關系上,往往男方更主。
郭尉的問候電話多起來,聊天容不再局限于“吃了麼”、“忙不忙”這些不痛不的話題,偶爾講講工作和生活,也會不經意的撥幾句。
這天,蘇穎在深夜接到他的來電,黑暗里,他聲音疲憊中著些許疏懶,通過長長的電流傳到耳中。
蘇穎說:“多晚了。”
電話那邊響起流水聲,他在倒水喝:“有個飯局,剛結束,睡了?”
蘇穎沒睜眼,應一聲。
郭尉挑了幾個話題聊,五分鐘過去,沒有要掛斷的意思。
這晚無月,厚重的烏云緩慢翻滾著,只留天邊一朦朧線。
郭尉換好短袖衫和居家長,客廳沒開燈,他赤著腳走到落地窗前:“今天遇見個朋友,和你是同行。”
“賣服裝?”
“他做連鎖。”
“嗯。”
蘇穎等著他說話。
然而,電話那端久久沒聲音,他呼吸輕淺緩慢,半晌才說:“想沒想過來這邊發展?”
話題就這樣扯到一個關鍵問題上。
蘇穎腦子一時沒轉過彎,微頓片刻:“你喝醉了吧。”
“沒有。”
郭尉取一支煙,點著了,夾在指間:“我覺得還不錯,只是見面機會太了。”
他頓一下:“我這邊態度比較明確,覺得彼此各方面還算合適,愿意做下一步籌劃,不知你覺如何?”
雖是問話,卻沒等作答,又道:“只是這邊生意太復雜,如果可以的話,也許要委屈你做個讓步……當然,店鋪的事不用擔心,我會辦好。”
語氣上,他誠意十足。
蘇穎不由坐起來,舉著手機沒說話。
明白他的意思:自己還算有幾分姿,了他的眼。
兩人經濟條件和家庭現狀擺在那兒,大家都是年人,行與不行給個準話,切勿拖拖拉拉,耽誤彼此時間。
“蘇穎,在聽?”
“在。”
這事兒提的太突然,蘇穎沒準備,只好和他打太極:“什麼意思?”
郭尉笑聲很輕,嗓音也低:“要不我重復一遍?”
“太困了,有點兒迷糊。”
他也沒糾纏:“睡吧,睡醒考慮一下。”
郭尉最后一個字剛說完,蘇穎立即掐斷通話,心中暗罵這人風,丟開手機,躺下來睡覺。
算是心寬之人,卻被他突如其來的提議搞得心緒不寧。
房中很靜,床頭鬧鐘一下一下有節奏地走著。
顧念已經睡,偶爾囈語。
老房子隔音差,依稀可以聽見旁邊房間的電視聲,顧津和李道應該還沒睡。
蘇穎醞釀半天,仍是毫無睡意,索披了件服去院子里,坐在小凳上點了支煙。
村莊的夜晚異常寧靜平和,廊燈昏黃,只在地上勾勒出樹的廓,偶爾有風,葉子搖晃著掉下幾片。
蘇穎抬起頭,墻的石榴樹來那年種下的,如今已開花結果,還是掰著手指數了數,時間太快,過去六年了。
這個數字在腦中盤旋,撐著下,暫時想不起別的。
半支煙工夫,隔壁院子響起水流聲,李道出來洗漱,嚷著顧津遞巾。
一墻之隔,說話聲音尤其清晰。
蘇穎下意識關掉廊燈,整個人瞬間陷黑暗之中。
那邊的兩人輕聲細語,偶爾伴著笑鬧聲,躍過墻頭的燈都顯得那麼和而靜謐。
不知發生什麼,男人著嗓子威脅,隨后是水盆撞擊地面的聲音,還有水流聲。
顧津小聲尖,腳步相疊,變得雜悉率,最后只聽一聲討好求饒,房門砰的一聲響,世界安靜了。
蘇穎往那方向看了眼,把燈打開,站在墻邊吸完最后一口煙,扔到腳底碾滅。
裹上的外套,想了會兒,給郭尉打去一個電話。
那邊很快接起卻聲音暗啞,他顯然已睡著。
蘇穎犯了個傻,直截了當地說:“我覺得,你應該了解一下我的過去。”
郭尉沒說話。
蘇穎聲音平靜:“我之前的男人底子不太干凈,和兄弟搶過金店,我隨他亡命天涯打算永遠不回來,”撓撓額頭:“也許是做了壞事遭報應,他途中被仇人追殺,把命搭上了,我那時已經懷孕,為了他,決定把孩子生下來,就是顧念。”
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說完停下來,兩邊靜到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郭尉清了清嗓子,半天才道:“聽著復雜。”
蘇穎問:“往前的經歷更復雜些,要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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