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菀治好了大表嫂周氏的病,贏得了安家上下一片激。他們頗有疑,凌青菀到底是怎麼學會的醫,卻沒人當面問凌青菀。
只剩下高興了。
就連汝寧長公主——就是周氏的嬸母,也親自登門看凌青菀,送禮酬謝。
凌青菀瞧見汝寧長公主,就不停打量。
“菀兒!”景氏輕咳,“你這孩子,怎麼傻傻的......”
回神間,凌青菀看著汝寧長公主發愣。
汝寧長公主笑容和藹,雙目慈善。含笑而語,聲音溫又親切,毫沒有長公主高高在上的姿態,對景氏道:“表姑娘同我有眼緣,這是咱們娘倆的緣分。”
說罷,接下腰上的一塊羊脂蟬花玉玦,送給凌青菀,道:“這塊玉佩,我常年佩戴,是我年時太皇太后所贈,如今贈給菀兒姑娘吧。”
景氏大驚,連忙拒絕。
凌青菀卻覺得這玉玦眼,非常眼。
恍惚中手,接了過來,道了句:“多謝長公主。”說話的時候,有點惶。
景氏重咳,又不好從凌青菀手裡去搶,一臉尷尬對汝寧長公主道:“讓長公主破費。小不懂事,冒昧收下您如此貴重之......”
說了很多客氣話。
汝寧長公主既然拿了出來,自然不是敷衍的,故而笑笑,說自己很喜歡凌青菀,又說凌青菀治好了周氏,也是周家的恩人等等。
景氏再三道謝。
凌家擺席,請長公主用膳,景氏把二房、三房、三姑娘和老太太,都請了過來。
們全部興高采烈的來了。
景氏想到上次凌青菀生辰,們打發下人來送禮,不肯親自來,如今請長公主坐席,們倒來得齊全,不由在心裡好笑。
宴席上,二嬸母表現得很熱。
長公主格和善,也一一和應酬,很親熱的樣子。這讓二嬸母誤會了,以爲長公主很喜歡。
當天長公主告辭,沒過兩天,二嬸母居然給長公主下帖子,想去拜訪長公主。
長公主府本無迴應。
這件事,不知從哪裡傳開了,下人們都知曉了,背後嘲諷二嬸母,都笑得半死。
連凌青菀的孃和丫鬟們也聽說了。
長房素來和二房不和,聽聞如此鬧劇,豈有不笑的?
“賈氏這人,行事有時候人不著頭腦。”凌青菀的母親聽說此事之後,倒也沒生氣,只是無奈。
二嬸母孃家姓賈。
景氏也覺得丟臉的,畢竟長公主是來看凌青菀,纔到晉國公府。
不過,這件事沒有形什麼大笑話。
晉國公府乃落寞貴胄,沒什麼話題。唯有你得勢、高高在上,旁人才對你的事興趣
落水的凰不如,二嬸母這般鬧劇,親戚朋友連看熱鬧的心都沒有,故而沒什麼影響。
不幸中的萬幸。
事後,景氏登門,去二嬸母那邊,明確警示了一番,讓二嬸母不要丟凌家的臉。
二嬸母惱怒,氣得在背後大罵景氏。
景氏就當聽不到。
凌青菀很佩服母親:該嚴厲的時候,景氏從來不怕事;該裝聾作啞的時候,景氏一向視無睹。
所以,執掌這個家,旁人挑不出半點錯兒。
快如梭,碧瓦添新霜,轉眼間新年就到了,舊的一年悄然而去。
晉國公府上下,圍在一起守夜。
凌青菀把家裡人重新認了一遍,努力把他們的樣子一個個記下。
就連祖父也出來了。他已經快七十了,因爲個子高,背有點彎。消瘦、蒼白,表默然,蹙著眉頭,似乎很討厭這種團聚。
祖父不喜歡孫,這是母親過告訴凌青菀的,故而沒有往祖父跟前湊。
凌青菀的大哥和四弟、堂弟,都在祖父邊坐了。
碧穹澄澈,繁星點點,午夜格外寒冷。終於捱到了子正,放炮之後,大家吃了些熱騰騰的宵夜,各自回房。
凌青菀回了母親的屋子。因爲冷,連忙爬到了牀上,濄在被窩中。
母親卻把大哥和四弟也了來。
母親給他們兄弟一人一個荷包,笑著道:“新年了,娘祝你們步步高昇......”
荷包裡放著狀元及第的銀錁子。
兄弟倆接下,都道謝。
“桐兒。”母親見凌青桐又要跑的樣子,立馬喊住了他,讓他到自己邊來,然後對大哥道,“城兒回去睡吧,明日早起還要拜年。”
凌青城有點擔心弟又惹母親生氣,故而腳步微停,有點猶豫。
母親輕輕咳了咳。
凌青城不好再耽誤,轉去了。
母親把凌青桐帶到裡屋,讓他坐在臨窗的炕上,也不避諱凌青菀,對凌青桐道:“你舅舅又來信,讓你去太原府軍中,你可願意去?”
凌青桐擡眸,看著母親,問:“娘,您要我去嗎?”
不知爲何,母親眼睛突然溼了,聲音陡然微哽道:“我當然捨不得你去。”
凌青桐愣了下。
躺在牀上被窩裡的凌青菀也微愣。
母親並非懦弱格,像這樣突然當著孩子哭起來,母親很見的。
“娘......”凌青桐有點無措,低聲喊著母親。
景氏吸了吸鼻子,用帕子將眼角的水拭去,整了整心緒,這才繼續道:“你總是不聽話,又不讀書,顧著玩鬧。把你留在家裡,我管不了你,看著你不,如何對得起你父親?
思前想後,還不如將你送到軍中,讓你舅舅苦心教導,總好過我慈母多敗兒,耽誤你......”
說到最後,聲音又是一哽,不自溼了眼睛。母親很捨不得孩子。
“我不去!”凌青桐道。
母親都這樣哭了,凌青桐豈會不知母親的不捨?
故而,他拒絕去太原府的軍中。
“你不去,往後可用心念書?”景氏有點欣。可欣之餘,繼續追問子,想趁機他立下誓言,今年好好讀書,不調皮搗蛋。
凌青桐卻低頭沉默,良久不語。
“那你到底要如何?”景氏又是傷心,又是生氣,見他這樣,聲音微提,“你是要氣死我!”
凌青桐頭更低了,就是不說話。
景氏對這孩子,簡直無計可施。心底太,捨不得送他去軍中;可是他又不服管束,凌青城和景氏都不住他。
景氏以爲他跟往常一樣,不會再開口了,無可奈何準備讓他回去,卻聽到他說:“我不去舅舅軍中,可是我願意去軍中。”
“這是爲何?”景氏愕然。
凌青桐低著頭,不答。
景氏突然臉微變,神不自然起來。盯著凌青桐,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端倪。
凌青菀坐在牀上,都遠遠瞧見母親眼神微。
似乎很震驚。
“姨母家的大表兄從信回來了,過了年才走。我願意跟大表兄去信。”沉默半晌,凌青桐繼續道,“我不去太原!”
“你......”母親想問什麼,突然擡頭看了對面牀上的凌青菀,話頭一頓,話就嚥了下去。
“我不喜歡唸書,我不去太原!”凌青桐突然從炕上爬起來,丟下這兩句話,立馬跑了。
母親都來不及抓住他。
“你慢點跑......”母親追出去,叮囑了一句。可是凌青桐的影,早已消失在茫茫夜中。
“不去太原。”凌青菀倏然覺得這句話好悉。
“不,我不回太原。”電石火間,凌青菀的腦海裡,突然蹦出一個稚的聲音,語氣和四弟一模一樣。
是孩子的聲音,是喊姐姐的那個聲音。
凌青菀愣在那裡。
母親回房,都恍然不覺。
“菀兒!”母親喊,打斷了的思路。
凌青菀回神,衝母親笑笑。
母倆各有心思,都有點睡不著。躺下之後,凌青菀裝睡,儘量均勻的呼吸;母親則輾轉反側。
夢裡的事、四弟的事,讓凌青菀腦袋昏昏沉沉的。
“不,我要回太原府。我誰也不怕,回去跟嬸母過日子,就是不想留在京裡。”凌青菀聽到這樣的聲音。
然後,又聽到同一個聲音說,“不,我不回太原,我寧死也不回去。”
爲什麼?
同一個人,爲什麼要說完全相反的話?太原府,到底跟凌青菀有什麼關係?
凌青菀頭疼裂。
最後,幾乎哭出聲,是母親把搖醒了。
天已經大亮了。
“什麼太原府,說了半天的夢話,就聽到這個詞。口音倒是學得很像。”母親笑著問凌青菀。
凌青菀又是一愣。
上次,的丫鬟說做夢說夢話,是太原口音;如今,母親也說帶著太原口音。
而凌青菀自己,本不知道太原話怎麼說,只會話。
低垂著眼簾,任由丫鬟替梳頭,心思兜兜轉轉。
“我大概是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凌青菀想,“別告訴母親,會擔心的。”
醫者不自醫,凌青菀無法給自己診斷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是,一直留心。
將來若是有醫超羣的大夫,必然要去問診。而太醫們,連個志病也治不好,凌青菀不信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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