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昀現在子虛著，上的虛火一直沒有散干凈，也就不隨便出屋子，也正好趁著這段時間把賬面理理干凈。

尋常有郎中三天一趟診脈，葉也每天守著他，卻不敢抱著他睡了。

這讓祁昀許久不曾去主見柳氏，葉倒是每天早上吃了早飯后都會去柳氏的院子轉一轉。

雖然小人參不太明白每天見個面聊聊天有什麼用，但是既然方氏每天去，便覺得這是當兒媳婦的分事，也就去了。

可葉不知道的是，方氏原本也不是天天來。

尋常時候，方氏要顧著自己院子里的那攤子事兒，大郎祁昭現在管著莊子上的事，平時也早出晚歸的，方氏照顧兒子還要照顧祁昭，也是忙得很。

只是最近要冬了，方氏想過來柳氏這里，看看能不能從婆婆手上要些好，再加上柳氏給的兒子石頭做的裳已經上了，方氏為了討柳氏歡心這才走得勤快些。

偏偏在想要不用每天過來的時候，發現二郎媳婦總是往柳氏的院子走。

這讓方氏有了點危機。

如今祁家雖然兒子們都大了，可是二老健在，便還是一家人，誰提分家那是要被人罵死的，這家里說話最有分量的，除去男人們便是柳氏。

尋常柳氏不怎麼管事，可是涉及到家宅里頭的吃穿用度，柳氏說的話誰都要聽的。

按理說方氏是祁家的大兒媳婦，又生了石頭，柳氏與也親近，本不用擔心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可是方氏讀書多，又心眼小，不甚聰明卻總喜歡想些七拐八繞的事。

眼瞅著祁昀的子比以前好些了，沖喜新嫁進來的娘顯然是得了婆婆柳氏的喜歡，而這二弟妹又是個模樣好的，連說話的聲音都比自己好聽。

以前自己可以在柳氏面前蹭些好，那以后有葉對比著，柳氏會不會挑剔自己？

若是這想法被大郎祁昭知道了，必然要說自家媳婦傻。

他家沒有那麼多規矩，柳氏為人寬和，普通人家也不是宮廷宦，沒有晨昏定省的規矩，尋常三個兒子各家過各家的日子，再加上每晚都要一起吃飯，平時出來進去的總能見面，柳氏從沒挑剔過什麼。

是大嫂，又有兒子，在這個家里橫著走都沒人管，想什麼七八糟的？

要是柳氏真的嫌棄小家子氣，以前就發作了，能忍到現在？

可是方氏自己就是把自己繞了進去，居然也跟著葉一起，天天定時定點的去柳氏那里說話，一時間讓柳氏都覺得莫名其妙。

不過柳氏也不拒絕，能天天見到孫子當然是高興的。

于是兩個兒媳婦居然互相督促著堅持了將近十天，柳氏總和人說自己找了兩個孝順的兒媳婦。

而表示親近的方式，就是在兩個人過來時準備點吃的，弄得葉越發去，小石頭也每天著要去到那里吃甜餅，方氏想晚點去都不。

這天方氏抱著石頭來的時候，就看到葉已經待在屋子里了。

因著了冬，柳氏的在年輕時磕過，落了些病，一冷了便會疼，所以柳氏屋子里的炭火總是最早燒起來的。

挑了門簾進來時只覺得熱氣撲面，暖烘烘的。

葉手里端著碗，正要拿著勺子吃，見方氏進來便起笑道：“大嫂，外頭冷，大嫂你怎麼不多穿些？”

方氏覺得這句話怪耳的，突然響起這不是之前自己對說過的話嗎？

當時不過是客氣，可是葉卻記在了心里，活學活用。

方氏也和善的道：“弟妹有心了，下次我會記著的。”說著便抱著石頭給柳氏打招呼，“石頭來，喊和二嬸嬸。”

“，二嬸嬸。”石頭年紀小，剛會說話，聲音有點嗚噥，長得虎頭虎腦的，正是好玩的時候。

葉也瞧著喜歡，拿起桌上的一個甜餅就遞給他。

石頭眨著大眼睛看著葉，見方氏對他點頭，這才笑著出了小門牙，小手抓過甜餅，糯糯的道：“謝謝二嬸嬸！”

這句話石頭說的格外利落，最近他跟著方氏來柳氏的院子，給甜餅吃的都是這個好看的嬸嬸。

二嬸嬸上總是有桂花味，和桂花糖一樣，石頭很喜歡。

柳氏見他乖巧也就跟著笑，對著方氏道：“坐吧，剛燉的杏酪，嘗嘗看。”

方氏依言坐下，把石頭放到一旁，端起碗聞了聞。

杏酪就是杏仁茶，是從宮廷里傳到民間的小吃。

要先將杏仁搗漿，濾掉殘渣，把米放進去攪拌，然后加上糖慢慢熬煮的，比起一般的茶要濃稠不，看起來是漂亮的白，聞著也很香甜。

不過這杏酪想要煮好了可不容易，方氏娘家也算不錯，可是外面買的杏酪瞧上去比這碗差的遠了，嘗了一口，方氏更是驚訝。

不算太甜，卻很香醇，好吃得很。

方氏嫁進祁家五年有余，卻從沒有吃過這個，只是現在瞧著柳氏是常吃的，不由得問道：“娘，這是哪里買的？”

柳氏表淡淡的，轉了轉手上的佛珠：“是劉媽做的，劉媽的廚藝一直都是不錯。”

劉婆子這會兒就站在柳氏邊，聽了這話，笑了笑，并不多言。

方氏不由得看向了那個一直跟在柳氏邊的劉婆子，突然覺得每天來柳氏這里定時定點的轉一轉也好的，就沖這碗杏酪就不虧。

葉則沒想那麼多，開開心心的捧著碗，吃得香甜。

等一碗吃完了，對著柳氏道：“娘，我能帶一碗回去給相公嗎？”

這讓柳氏的眉眼立刻和了起來，溫聲對著葉道：“今兒就熬了這三碗，等下次再給二郎帶吧。”

葉臉上有些可惜，總覺得這麼好吃的東西相公吃不到好虧。

方氏則是驚訝的看了看葉，似乎沒想到葉居然對祁昀如此上心。

柳氏則是把石頭抱進了自己懷里，了小家伙的腦袋，里道：“這幾天三郎就要從書院回來了，你們回去也告訴大郎二郎，等三郎回來一起吃飯，莫要耽誤了。”

方氏自然答應著，雖然祁昀莊子上忙碌，但是這家里讀書進學的只有三郎祁明一人，方氏心里頭，讀書當秀才考舉人才是頭等大事，哪怕莊子上的事放一放，也要先顧著祁明的。

葉卻是抿了抿角，雖然記得祁昀說過要順著柳氏，可是對祁昀的擔憂還是占了上風，輕聲道：“娘，相公現在的子還沒好全呢。”

柳氏一想到病弱的二兒子，臉上就出了些許心疼，又轉了轉佛珠道：“先顧著子，讓他好生歇著，你到時候來便是了。”

葉應了一聲，笑瞇瞇的又把手向了甜餅。

柳氏也不攔著，只看著笑。

之前柳氏去看祁昀的時候，就聽自己的二兒子說過，他這個媳婦什麼都好，就是有點貪吃，除了一日三餐外還總是給自己加點餐。

祁昀和柳氏說這個是想著最近葉總在柳氏面前走，這點小嗜好也瞞不住，索先說明白，讓柳氏不要介意。

娘喜歡吃喝，祁昀是樂意寵著慣著的，可他怕柳氏嫌棄自己這個兒媳婦饞。

殊不知柳氏不僅不嫌棄，還有些喜歡。

方氏因為生的圓潤些，平時吃的很，哪怕是全家一起吃飯都是幾筷子就撂下了，生怕多吃一口這就要長在臉上。

葉卻不一樣，吃吃喝喝從不在乎，而且每次都吃的很香，看的柳氏也覺得舒坦。

心里不在乎兒媳婦是胖是瘦，方氏胖有胖的好看，葉瘦有瘦的好看，只要健健康康的便是了，可是看娘吃得香總覺得格外下飯，也讓柳氏覺得舒坦。

上年紀的人總覺得小輩的碗里口菜，便是如此了。

方氏卻依然不太吃喝，一直到從柳氏院子離開時，也只是吃了杏酪，其他的一口沒。

葉則是肚子飽飽的回去，先是進屋瞧了瞧祁昀，見男人面如常，便抱起了花盆，沒有驚在看賬本的祁昀，退出來，輕輕關了門，里小聲道：“相公今天的氣可真好。”

一旁在打掃的小素不由得探過頭，在門關上的一瞬間從門里往里看。

就看到一個面蒼白眼底沉的臉一閃而過。

小素：……哪里好了！騙人！

葉抱著花盆在院子里溜達，專門找有太的地方去。

花盆里面的石芽草已經不像是之前那樣的細小纖弱，長高了些，除了已經開著的三朵外并沒有增加，不過花朵已經從半開不開變了完全開放。

當然，依然很小，瞧上去不起眼的很。

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能不能養得活這個小東西，只能盡人事聽天命，沒事兒出來轉轉，曬曬太，看看能不能養的好了。

溜達了一陣，葉就把花盆撂下，拉著小素教自己踢毽子。

別看平時貪吃些，小人參卻是個閑不住的，得了個自然要好好玩，吃多似乎都能消耗掉。

葉沒踢過毽子，記憶里的葉也不太玩過這些，現在就要從頭學起。

可讓小人參無奈的是，的腦子還算好用，可是協調實在是說不上好，學了好幾天，也只能連著踢個七八下。

小素教葉教的很耐心，其實對十歲出頭的小素來說，與其說是教葉，倒不如說是和葉在一起玩耍。

能有人陪著玩兒，小丫頭當然是高興的。

只是每次看到毽子上的黑羽，都覺得心里疼。

家小黑真可憐……

可比起被二爺拿走燉湯，犧牲幾還是值得的。

不過小素有些好奇：“二，你為什麼非要學會這個啊？”

葉彎腰去撿毽子，頭上已經有了薄汗，聞言笑著道：“這是相公送我的，擺著不是浪費了嗎？”

小素有些不太明白這和誰送的有什麼關系，不過聽葉這麼說，也就似懂非懂的點頭，準備接著陪踢。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正起去桌上換賬本看的祁昀，在經過窗子時清清楚楚的聽到了葉的話。

窗子關著，看起來嚴合，但是紙糊的窗子并不能完全攔住外面的聲音。

祁昀聽著葉的話，低垂眼簾，抿著角，最終還是化了一個笑。

他的，娘啊。

葉并不是一直待在院子里的，等到了晌午時候，便進了屋，了臉，拆了頭發，去榻上午睡。

因著祁昀最近子不好，葉就讓他睡了床，自己睡榻。

至于為什麼還分床，祁昀怕自己給過了病氣，葉怕他又補大了病反復，于是殊途同歸，就這麼分著睡，倒也相安無事。

等到午睡醒來時，外面依然是一片大亮，距離晚飯還有不時間。

葉坐起來，了個懶腰，扭頭去看祁昀，卻發現祁昀不在床上，旁邊的屏風也不見了。

“嘩啦。”

水聲讓葉的眼睛忘了過去，就看到屏風被挪到了外間屋。

里外屋都燒了炭火，暖洋洋的，葉只披了外，穿了鞋，直接走到了屏風后面。

于是，站著的葉，浴桶里面的祁昀，突然四目相對。

祁昀愣住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葉則是眨了眨眼睛，那雙晶亮的眸子依然干凈清澈，掃了祁昀一眼，才道：“相公，你上也好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