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岑蔚都沒有去工作室，但也沒能順利睡到自然醒。

　周然依舊一大清早就出門，被吵醒，索跟著起床吃早飯。

　等他出門后，岑蔚躺回沙發上，再迷迷糊糊地睡回籠覺。

　想著這樣的日子也沒幾天了，心安理得地在家躺平。

　這一周天氣日日晴朗，才四月就有了夏的既視。

　但又說下周要迎來雨季，氣溫會回落。

　春天總是這樣反復無常。

　電話鈴聲突兀響起，岑蔚的心臟跟著一。

　憑覺到手機，開一條眼摁下接聽。

　“喂。”

　“岑蔚。”聽筒里是景慎言的聲音，“趕來工作室一趟。”

　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嚴肅，岑蔚立刻坐起：“怎麼了？”

　景慎言緩了緩，告訴：“有人說我們的設計抄襲。”

　岑蔚的心臟咚地往下墜。

　“哪個？”

　“心橙的。”

　岑蔚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起床換服，怎麼出門坐上出租車的。

　在聽到那句話后的耳邊就只剩嗡嗡蟲鳴，無法思考也無法做出任何判斷。

　李悅恬在工作室門口來回踱步，遙遙看見岑蔚從電梯間里出來，趕迎上去。

　岑蔚問：“怎麼樣了？

　李悅恬幫理了理被風吹躁的頭發：“剛剛心橙那邊來話了，我們過去一趟。”

　進去前，岑蔚停在門口，做了幾下深呼吸，然后才起步朝景慎言的辦公室走去。

　他正舉著手機打電話，臉也不大好看。

　看見岑蔚來了，景慎言抬了抬下，示意在旁邊等等。

　“再去聯系，有消息立馬告訴我。”

　等景慎言一掛電話，岑蔚立刻說：“我沒有抄襲，這點我可以保證。”

　景慎言問：“看到那篇微博了嗎？”

　“看到了。”

　前天晚上有人放出了心橙的新包裝設計稿，不排除他們公司部故意跑試水的可能。

　反響還算不錯，雖然有人依然嘲心橙是上不了臺面的超市貨，但評論區里也不缺好評。

　直到今天中午，有用戶po出兩張對比圖，直指心橙這次的設計稿抄襲了輕雨的包裝圖案。

　岑蔚看到圖片了，兩幅圖相似度極高，深底圖，橙花樣式，襯以綠葉，甚至連畫面分布都一致。

　這樣的小碎花圖案很常見，但元素、調和布局都重合的幾率太小了，無法說是雷同。

　輕雨是個小眾品牌，立至今也沒幾年，說被抄襲的那一瓶香水上市于2015年春夏，名字就“橙花”，是輕雨目前的主打產品。

　岑蔚從包里拿出平板：“我有證據可以證明我自己。”

　景慎言抬手停：“先去心橙吧。”

　岑蔚點頭。

　路上，景慎言開著車，告訴們：“抄襲是網友發現和出來的，輕雨那邊還沒聯系上。”

　李悅恬擔心地問：“那心橙會不會和我們取消合作啊？”

　景慎言沒回答。

　“對不起啊。”岑蔚的雙手絞在一起，低著頭出聲說。

　景慎言掀眼，從后視鏡里看著。

　“你抄了嗎？”

　“沒有。”

　景慎言說：“那就沒什麼好對不起。”

　這次會議室里不有周然，還有其他幾個公司高層。

　岑蔚一走進去，看到里頭的場景，覺得自己好像是要被審問的嫌疑犯。

　“坐吧。”周然對說。

　岑蔚坐到他們對面，雙手放在大上。

　坐在中間的是公關部的主管夏千北，他第一個開口：“岑設計師，我們是很愿意相信你的，現在就是了解一下況，你坦誠說就行。”

　換了別的作品可能還不好解釋，但岑蔚現在有底氣。

　拿出自己的平板遞過去：“首先我可以肯定我沒有抄襲，這張圖是這個設計方案的靈來源和雛形，它是我畫的。我所有的作品都有掃描進電腦保存的習慣，我找了文件的創始時間，是2013年。”

　夏千北略地掃了一眼，把平板遞給旁邊的人：“所以你的意思是，反而是他們抄襲你？”

　岑蔚垂眸：“這個我不知道。”

　平板遞到周然手里，他凝眉看了好一會兒，說：“這不夠。”

　岑蔚蹙眉：“這還不能證明嗎？我的設計稿時間更早。”

　周然問：“如果對方拿出比這個還早的設計草圖呢？”

　岑蔚的聲音低了下去：“應該不會。”

　“那我再問你，你當時為什麼畫這張圖？”

　岑蔚的作品集里有從大學里來畫的所有圖，雜七雜八，沒有仔細分過類，而且定期才掃描收錄一次，真正的繪圖時間無法確定。

　這會兒又神經張，再加上已經是五年前的事，岑蔚大腦空白，一下子答不上來。

　這張圖沒有完，充其量只能算草稿。

　要麼是廢稿，要麼只是隨手畫的，至不可能是給別人用的稿子。

　看不回答，周然又問：“你有給這張圖登記過版權嗎？”

　岑蔚自然是搖頭。

　“所以，你也沒辦法證明這個設計就是你的。”

　“這在我的電腦里。”岑蔚的語氣不由自主地著急起來，“我難道還需要證明這是我畫的嗎？”

　周然雙手疊在一起，眉目深沉地看著。

　“這事關我們的品牌形象，請你諒解。”

　岑蔚咬著下，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刺心的不是這些話，而是很顯然，合作方并不信任。

　在氣氛僵時，張雨櫻敲了敲門，進來報告說：“輕雨那邊聯系上了，但他們說當時是買了一個畫師的圖。”

　岑蔚立刻問：“哪個畫師？”

　“他們沒說，說是要保護對方的私。”

　岑蔚閉了閉眼，腦袋一脹一脹地疼。

　保護私，那有沒有人來保護的私啊。

　來的路上岑蔚瞥了眼微博評論區，雖然熱度還不高，也沒人知道設計師是，但有些義憤填膺的網友已經在底下大喊“尊重原創”、“抄襲狗滾出設計圈”了。

　“你先回去吧，后續可能還要再聯系你，麻煩你多留意。”

　到底是給合作方惹麻煩了，岑蔚輕聲道了句“抱歉”。

　周然沒再說什麼。

　走出辦公室前，岑蔚抬眸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堵。

　這幾天在公寓里抬頭不見低頭見，自認為他們相得還算融洽，再怎麼樣也是老同學。

　不，岑蔚在心里制止自己產生這種想法。

　——他公私分明是對的。

　自己不應該失落。

　等岑蔚離開，周然扶著額頭閉上眼睛，問張雨櫻：“輕雨的態度怎麼樣？”

　“不太好，但目前還沒有在網上做出回應。”

　夏千北冷笑了聲：“得瑟個什麼勁，所以不溫不火，小作坊就是小作坊。”

　周然起說：“我去和他們通，總得先找到那個畫師。”

　夏千北住他：“坐下，得到你去嗎？這是我的活兒大哥，你快去吃午飯吧。”

　“不。”

　夏千北指著周然，對張雨櫻說：“平時多管管他，老不吃飯。”

　張雨櫻瞇著眼睛扯了扯角，敢嗎。

　“紀清桓說了，他們家那司就夠他頭疼了，讓我們千萬別撕破臉。”夏千北嘆了聲氣，“有的磨皮子了。”

　周然說：“還好，畢竟手里留著草稿。”

　夏千北不屑地笑了下，掐著嗓子故作姿態道：“‘這圖一看就是p的，大公司就是惡心，欺負小牌子沒人知道’、‘抵制抄襲品牌、抵制心橙’、‘別狡辯了趕快道歉吧’、‘真丟國產品牌的臉’。”

　周然打斷他：“好了，別說了。”

　“誒，創業道阻且長。”夏千北從椅子上起，“走了，給人裝兒子去了。”

　-

　從心橙出來，景慎言把岑蔚送回家，李悅恬提出要陪著，被岑蔚拒絕了。

　小姑娘抓著的手，一臉的擔心。

　在開口前，岑蔚先說：“不用說什麼相信我的話，清者自清嘛，我沒什麼事，快回去吧，別耽誤其他工作。”

　景慎言叮囑：“好好休息，別想太多，我會理好的。”

　岑蔚點點頭。

　上樓回到公寓，卻不知道自己該干什麼。

　想再看看那張草圖，喚醒一下回憶里的細枝末節，但的注意力很難集中，沒一會兒就開始走神。

　想等周然回來再和他聊一聊，但一直到天黑大門都沒有靜。

　心橙那邊也沒有再聯系，反倒是晚上，岑蔚看到有同事在群里說，心橙好像又聯系了麋鹿設計的人。

　捧著手機，對著這條消息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既然有爭議，設計方案肯定是不能再用，但沒想到人家這麼快就選擇棄卒保帥。

　岑蔚把手機扔到一邊，手掌捂著臉了。

　周然回來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

　岑蔚不想看見他，更準確地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他，早早躲在書房里。

　聽見他上樓的靜，沒一會兒二樓臥室的房門關上。

　一天了也沒吃什麼東西，心里頭又煩，岑蔚拿起手機，套了件外套出門。

　也沒有其他地方能待，想來想去，岑蔚還是打車去了工作室。

　幸好大門鑰匙還沒有還回去，走進格子間，卻發現景慎言的辦公室里亮著燈。

　大概是聽到外面的靜，他開門出來，和岑蔚迎面遇上。

　“你怎麼來了？”景慎言先問。

　“我......”岑蔚訕訕一笑，“心不好，不想待家里。”

　景慎言抬腕看了眼表：“嗎？”

　岑蔚說：“有點。”

　“走吧。”他帶上辦公室的門，“請你吃夜宵。”

　這個點路上空空的，夜風蕭瑟，也沒什麼營業的店鋪。

　景慎言安岑蔚說：“輕雨那邊看樣子是想賴上心橙了，現在已經不是抄不抄襲的問題，他們會有專業的人去解決，你也不用太擔心。”

　“那個畫師呢？”

　景慎言搖搖頭。

　岑蔚看著腳下的路，低落道：“對不起啊。”

　景慎言停下腳步。

　岑蔚的心里還是覺得歉疚：“你說我都要走了，還給你闖了個這麼大的禍。”

　“錯又不在你。”

　“但我沒辦法不難。”

　“過來。”

　岑蔚掀眼，下一秒被景慎言攬進懷里，虛虛地抱了一下。

　“對我來說還真的沒什麼，該頭疼的是心橙。”

　他很快就松開，往后退了半步。

　岑蔚抬起頭，臉上終于有了笑容：“也是哦。”

　他們走進附近的24小時便利店，結賬的時候營業員問：“滿五十九可以減二十，要不要再拿樣東西湊單？”

　“行。”岑蔚往貨架上看了看，隨手拿起一瓶護手霜，“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