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臉不由發黑,又不作犯科,誰好好的讀《大清律》?
上書房皇子要學四書五經等儒家經典,還要學數學、國語、蒙語,還有騎,日程滿滿的。
因九阿哥喜歡,還學了義大利語與法蘭西語,誰還會專門再專門學法。
他今天能出來,還是遞了假條才出宮。
舒舒搖搖頭,眼中帶了同,但凡讀一遍《大清律》,也不會有膽子折騰出眼前的鬧劇。
律法無,尤其現在是康熙皇帝在位,不僅推行儒學,還重法制。
法制與儒學一樣,都是集中皇權的好武,正可以遏制八旗過去的領主制,鮮有員敢違律,因為法不容。
隔著屏風前頭已經傳來驚堂木聲,隨后是吏目高呼:“帶原告鑲黃旗滿洲第五參領第十五佐領下……侍衛桂丹……”
桂丹得意的看了舒舒一眼,隨后雄赳赳、氣昂昂的從后堂出去,正五品的三等侍衛裝扮,比金應璧這個正六品兵馬司指揮使還高兩級!
金應璧咬著后槽牙起,對桂丹做了個拱手禮。
桂丹大喇喇的了,輕飄飄的回禮。
圍觀人群,立時有人議論紛紛。
“呵!穿著頂戴來了,這指揮使怎麼判?”有人替指揮使心。
“能怎麼判?董鄂家沒頂戴?齊大人還是正一品呢……”提著鳥籠的正紅旗老爺子依舊看好董鄂家。
“那能一樣麼?人家是小的,你老的直接出來也跌份……”年輕旗人看好桂丹的多,皇子表弟,靠山氣,董鄂家再是開國重臣之后,也是好幾輩子之前的風了。
桂丹直接出面上堂,舒舒并不覺得意外。
這王八蛋,里里外外的也就這兩手,“狗仗人勢”、“狐假虎威”。
今年是八旗五年一度遴選侍衛與拜阿唐的年份,旁人家侍衛的名額還在請托考校,桂丹卻已經連侍衛服都穿上,憑什麼?
不就是因為姑母是宮妃,表哥是皇子,早就預定了侍衛缺。
桂丹披著這皮上堂,也是自覺得對指揮使、對董鄂家都是一種威懾。
舒舒向九阿哥,九阿哥的面上果然帶了幾分得意與篤定,看來這表兄弟兩個的腦回路一樣,卻不想想,董鄂家既然敢接司,會忌憚一個三等蝦?
公堂之上,吏目已經再次揚聲:“傳被告順安銀樓主事……鑲藍旗滿洲第四參領第五佐領下旗員……新覺羅·福松……”
堂上立時肅靜,就是后堂也跟著安靜下來。
九阿哥咬牙切齒,盯著舒舒滿臉的不可思議,恨恨道:“要臉不要臉?”
舒舒挑眉,語調平緩:“這不是金二爺‘珠玉在前’,我不過‘見賢思齊’……”
要不是對方存了“以勢人”的心思,會讓桂丹親上陣?
不過是變相施,讓北兵馬指揮使做審理時有所偏重,如今自己不過是同樣應對。
前堂,金璧已經起見禮,并且人抬了椅子上堂,恭恭敬敬請福松座。
別看福松還沒丁,上也沒有黃帶子,可“國姓爺”豈是鬧著玩的,都是顯祖脈,一品見了都要見禮,更不要說區區六品。
“原告鑲黃旗滿洲第五參領第十五佐領下侍衛桂丹,可是你本月十三日遞了狀子,狀告順安銀樓金銀首飾售假?”
金應璧重新座,抹了一把腦門子上的汗,就開始揚聲問案。
方才在后堂時,沒人介紹,金璧還不知藏著這一尊大佛,現下國姓爺都上堂了,他預越發不好。
“確是我遞的狀子,告順安銀樓以次充好,售賣假貨!且有證人證據!”
桂丹察覺到有變,向福松帶了忌憚,可依舊著肚子,理直氣壯說著,也上了涉案“證據”。
一對壽字金手鐲,一支福字金扁方,一支金梅花簪,都是常見的金飾,自用與送人都面。
眼下這幾樣飾品都有損傷,明顯切面,出里面的銀子來,竟然是金包銀,只有外邊一層薄薄的金皮。
首飾上面都有順安銀樓的子,也有順安銀樓開出的“售后票證”,上書某年某月售某首飾,純金重幾兩幾錢,一年免費清洗,三年可以憑借小票更換款式。
之前出面買金首飾的董鄂家管事也出面做“人證”,口述某月某日去銀樓購買。
金應璧認真起來,向福松:“阿哥爺可有話說?”
福松則從手中褡褳里拿出兩個冊子,道:“此乃銀樓首飾庫賬冊與柜上出賬,都有描影,寫明該首飾材質重量尺寸……只需對比這幾樣‘證’的大小與分量,若是兩樣都對上了,那再說其他……”
這一對比,規格尺寸對上,重量卻完全不同,只有票據上重量的一半,六兩重一對金手鐲,只有三兩四錢;五兩四錢的扁方,只有三兩重;二兩六錢的金簪,也只有一兩五錢。
聽到這個結論,堂上堂下自然心中有數。
誰也不是傻子,金銀差一半分量,能被糊弄住。
要是那家貧的人家,沒有過金銀的還能說的含糊,可郭絡羅家顯然并不在列。
舒舒看了眼九阿哥,九阿哥之前就沒問問?這麼百出的“證”,桂丹怎麼就敢理直氣壯打司?
九阿哥哪里還不明白,董鄂家有備而來,桂丹那小子掉坑了,“騰”的起,吩咐邊人:“撤狀子!”說罷,瞪了舒舒一眼,大踏步離去。
前堂金璧得了吏目傳話,知曉后堂那位爺終于撤了狀子,差點喜極而泣,當機立斷,拍了驚堂木:“鑲黃旗滿洲第五參領第十五佐領下侍衛桂丹狀告順安銀樓金銀首飾售假一案證據不足,撤回告狀!退堂!”
隨即衙役們也驅散人群,闔上衙門大門。
桂丹不知者無畏,依舊強詞奪理,帶了不忿道:“哪里就證據不足?那子與票據還能是假的不?要是按照金大人這麼糊里糊涂的判,那銀樓不是就能繼續售假,禍害軍民百姓……”
金應璧被攪合的煩悶,還想要繼續勸告,福松已經向從后堂轉進來的舒舒。
舒舒點頭,誰也不是包子,司不是對方想打就打,想撤就撤訴的。
福松立時從褡褳里掏出幾張紙,起對著金璧正道:“爺要告桂丹偽造證據、誣告奪產!有被其收買的銀樓匠人王大的口供為證,還有收了銀子造假的務府匠人趙剪口供為證!”
桂丹臉駭白,說不出話。
金璧覺得腦子“嗡嗡”的,按照《大清律》售假杖八十,“誣告”反坐!
被告桂丹是職,這不是單純的銀錢糾紛,涉及謀奪產業,不是小小的兵馬司衙門能理的案子,要驚兵馬司的上一級督察院、兩旗滿洲都統衙門、宗人府并戶部八旗司!
真要是正式問審,這靜就大了!
就算不填一條人命在里頭,可涉及兩家面,齊錫家與三保家也結下大仇!
金璧看向正主舒舒,帶了幾分懇求:“大格格,阿哥爺年輕氣盛,思慮的難免些,可在兵馬司打司是小事,鬧到上面驚兩旗都統與宗人府,可就傷了臉面,還是當調解為好……”
舒舒哪里不曉得這個道理?
真要落到兩旗都統與宗人府都驚,郭絡羅家討不得好,董鄂家也會被人嚼舌頭。
“這銀樓做的是金銀買賣,口碑頂頂重要,經了這一回,說不得鋪子就要關了,這其中損失總要有人彌補,聽聞桂大爺在鼓樓大街也開了一家銀樓,勉強也能作為賠償……”舒舒不不慢的說了條件。
金璧苦笑,曉得再勸就是得罪人,只好書吏收下狀子。
舒舒帶著一干人揚長而去,留下一個管事盯著此事。
不管是之前桂丹案結案賠償,還是福松撤案,都不是一句話的事,還需要相關文書,現下著急的就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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