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倆回到家里,母親已經做好了香噴噴的羊面片,還特意地將家里那只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從早上起來就滿村溜達的老母給殺了,燉了整整一大盆,裊裊的香,隔著門都能聞到。
“媽,媽,我回來了……”
哥倆進了門,龍云就搖頭晃腦地喊上了。
母親提著冒著熱氣的鍋蓋一挑門簾:“凍壞了吧?趕來,看媽媽給你們做啥好吃的了。”
說完,便滿臉喜悅的又忙活去了。
“咦?”
“咱家來客人了嗎?”
哈著手就進屋的龍云,了一眼屋檐下嶄新的幸福125托車,回頭好奇地問道。
“今天就咱們一家人,哪里有什麼客人……”
“那這托車是誰的?”龍云皺著眉頭問道。
“爸買的,說是明年莊稼下來了再給錢……”龍飛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解釋,無奈地說道。
“爸買的?”
“爸平日里連雙鞋都舍不得買,咱們家連個像樣的家都沒有,一直許著說要給咱倆買張學習桌都沒兌現,這是怎麼了,居然置辦了這麼個大件?”龍云著嶄新的托車,不住地撓頭。
“再說,村里買托車、紉機、手表這三大件,那是只有家里要娶媳婦才置辦的,爸這麼不聲不響地買輛托車,不會是有什麼想法吧?”
龍云的臉,徹底黑了下來。
“唉……,我也說不好,等會你問問爸不就知道了。”
龍飛著臉沉的弟弟,頓時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行,如果爸不讓你上學了,那我也不上了,不是要把留住嗎?那咱們就都留在這山里種田……”龍云眉頭皺了麻花,氣憤地說道。
“走,先進屋吧,怪冷的……”龍飛見狀,拍了拍弟弟上的雪,拉著他就進屋。
“喲,云娃也回來了?這是學校放假了吧?”
就在哥倆掀開門簾剛要進屋的同時,一道清脆的聲音,陡然間從大門外傳了過來。
接著,一個材彪悍,穿著一套嶄新的牛仔服,將包裹的繃繃的孩,腳步輕快的走了進來。
高足有一米七五,肩寬胖,梳著兩個烏黑油亮的大辮子,四方臉上本就不大的小眼睛,瞇了一條,讓人有一種想要立馬走上前去,將它撐開的沖。
臉上雖然了,但因為常年風吹日曬而形的紅臉蛋,和與臉上的底涇渭分明的黑脖子,使得就仿佛是即將登臺開嗓的老生,充斥著一種異樣的戲劇。
略顯瘦小的牛仔服綁在上,就好像隨時都會被撐裂。而腳上黑乎乎的布棉鞋,卻是異常扎眼,就仿佛是三歲小孩學涂,不小心將黑墨滴在了畫紙上一般,與這淡藍的時髦牛仔裝,顯的格格不,有種暴力學的意味。
“你咋來了?”龍云回頭了他一眼,冷冷的問道。
“我咋就不能來呢?今天是你這個咱家未來的大學生回家的日子,我這個當嫂嫂的,自然是要來看一下呀!”
“你說是不是啊狗娃哥?”
張春燕扭著屁走過來,在龍云的肩上拍了一掌,然后很有深意地回頭了一眼愣在原地,一臉厭惡的龍飛,故意高聲說道。
“嫂嫂?”
“你以為演電視呢?”
“再說我也不是張飛,我哥也不是劉備,哪里來的嫂嫂?”
“我看你這樣子,本不像是嫂嫂的樣子,倒像是……”
龍云說著,原本沉的臉剎那展開,突然撲哧一聲笑了。
“倒像是什麼呀?你說呀!”
“你這個未來的大學生,不會是看我今天打扮的漂亮,不會形容了吧?”
張春燕著一臉壞笑的龍云,故意地扭著,開始在雪地里轉圈,那樣子,別提多嘚瑟了。
家里是世代的棺材匠,老張喜順不但打的一手好棺材,就連畫棺材,也是畫的有模有樣。自然,家里的景也比龍飛家要好上不,屬于村里有的富裕戶。
張春燕從小就不喜歡上學,從小學四年級就開始逃學,帶著幾個村里的孩子去云嶺山上的祖師殿貢品吃,直到有一天母親在上廁所時,突然一頭栽倒在糞坑里,一口氣不上來,直接一命嗚呼,才終于收斂了一些,不敢再上山了。
但又上了兩年,實在是念不進去,于是無奈之下,張喜順就讓退了學,留在家里幫自己做木工活,打棺材。
據說一個人可以扛得半截半米的木頭樁子。刨子、角尺、鋸子樣樣通,家里的家務活也是得心應手,沒有什麼是不會干的,自然,飯量也大,一頓可以吃八個饅頭,還要喝一碗稀飯。
這幾年下來,的木工手藝越來越出彩,有些人家做個板凳、桌椅這樣的小活,張喜順都完全給了,也使得在十里八鄉,很是出名,就連隔壁村暴發戶王尕三都托人來提親,說要將娶到家,做自己的兒媳婦。
但這些來提親的,卻全都被一口回絕了。
在的心里,只有英俊瀟灑,還散發著一書生氣的狗娃哥,才是心中的白馬王子。
雖然知道龍飛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學霸,前途無量,自己本就追不到,但卻從來沒有放棄過。
后來張喜順氣不過,拿鞋底狠狠地了一頓,才老實了下來,往龍飛家跑的次數,也明顯減了。
沒想到天有不測風云,龍飛剛剛去縣里上高中不到兩月,居然就出了事,蹲了笆籬子,這下可把高興壞了,萌的春心再次如滔滔江水,一發不可收拾。
龍云著站在院子里,就著漫天紛紛揚揚的雪花,搔首弄姿,扮演胖蝴蝶的張春燕,一頭將書包取了下來遞給了龍飛。
然后一抄手取過立在墻的大掃把,前弓后蹬,擺了個關公騎馬大殺四方的架勢,右手二指并攏猛地向前一推,雙眼一瞪,煞有介事的大喝一聲:“三弟,別來無恙,來來來,這就和云長我大戰三百回合……”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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