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拘留所的日子里,龍飛每天除了日常的打掃務和學習各種規章制度外,其余的時間,都是一個人蜷在角落里,瞪著眼睛一言不發。
在這個四面鐵窗,與世隔絕,銅澆鐵鑄般的屋子里,足足住著二十五個人,有許多還是進來出去好幾回的慣犯。
剛開始他們還變著法兒的欺負龍飛,讓他涼水洗澡,讓他站著吃飯,無所不用其極。
但后來漸漸的卻發現,龍飛簡直就仿佛是一頭暴怒的猛,只要有人欺負他,便一言不發猛地撲上去,死死的咬住對方,就仿佛不咬下來一塊誓不罷休一般,久而久之,監室里就再也沒有人敢惹他了。
有幾個以前欺負過龍飛的盜竊犯,還因為龍飛常常時不時的半夜起床,跑到他們臉上仔細端詳,使得他們都嚇的仿佛得了神經病,整宿整宿的不敢閉眼睡覺,生怕這個瘋子突然神經質發作,給他們半夜抹了脖子。
龍飛也因為老是違反監規,常常被關閉,以做反省。
閉室很是黑暗窄小,只能容得下一個人,但在這黑暗狹小的空間中,龍飛非但沒有到恐懼,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全。
他知道,只有在這黑暗狹小的空間里,才沒有人能夠傷害自己。
而頭頂上方只有碗口大的出風口,過柵欄照下來的淡淡亮,像極了小時候將他摟在懷里,不厭其煩的給他講故事的祖母。
“只要有的地方,就有希!”
祖母的這句話,他永遠銘記在心,有的地方,就有希,只要沿著心中的那束,堅定不移的走下去,終有一天,他會為那個想要為的自己!
這段關閉的日子,使得龍飛心無旁騖,細細的回顧了自己十八年的時,規劃了自己接下來要走的路,了他人生當中,難得的幸福時刻!
唯一讓他擔心的是,一向喜歡打抱不平,格倔強的曉蕾,會不會去找張榮他們算賬。
張榮張詭計多端,油腔調,背后還有強大的榮集團作為后盾。龍飛真的害怕,曉蕾把他們惹急了,會被他們半夜騙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然后給……
他雖然是個老實人,因為家庭的關系,生自卑怕事。但如果張榮他們敢這樣做,他相信自己什麼事都干得出來!
讓龍飛有些好奇的是,已經過了十幾天了,別人的家屬都探視了好幾次,而門口的大喇叭,卻是一次也沒有自己的名字。
這讓他很是納悶。
按理說家里已經接到了通知,父親即便是再怎麼生他的氣,也不會這麼長時間不面。
況且,父親可是出了名的急脾氣,只要有事,從來都是火急火燎,從來不會如此遲緩。
難道,家里出事了?
想到這里,龍飛不由的心中一沉。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就在即將滿二十天時,龍飛正在就著咸菜吃窩頭,突然就聽大喇叭里喊道:“龍飛,收拾東西!”
他腦海嗡的一聲,扔下窩頭,從木板床上跳下來,三下五除二將自己僅有的幾件舊服收起,裝袋子里。
剛剛收拾好,就見管教打開了鐵門,讓他出去。
“龍飛,恭喜啊,所里已經收到了對方的諒解書,再加上是對方先挑釁而發生的事,所以經過檢察機關和所里的批復,現在,你被無罪釋放了!”
“回去后,記得再也不能那麼沖,遇事三思而后行,千萬不能再干違法的事。打架從來都沒有贏家,打輸了上醫院,打贏了進監獄,從來如此!”
管教一邊帶他往外走,一邊語重心長的說道。
龍飛默默的跟在后面,不斷的點頭。
高大的鐵大門,緩緩的打開,就仿佛打開了世紀之門,刺目的照進來,使得龍飛不由的閉上了眼睛。
短短的二十天時間,龍飛卻是覺的自己在這里,就仿佛是度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他整理了一下破舊的衫,向管教揮手道別,然后迎著,大踏步的向大門外走去!
他已經想好了,出去之后,自己先一邊學習,一邊打工,等攢夠了錢,便上私立學校職高,繼續自己的求學之路。
他堅信,自己雖然無法改變出生,但可以選擇怎樣活著,就像那風雪中的臘梅,即便是遇到再大的挫折,也要扎大地,絢爛似火!
走出大門,在門口的辦公室里辦完了手續,龍飛便拿著一張檢查院蓋章的不予起訴通知書,向著來時的路,心急火燎的向前走去!.七
不過,當他拐過街頭,卻徹底愣住了!
就見一個孤零零的中年漢子,如一棵冬天的枯樹,靜靜的立在那里,手里還提著一網兜剛買的蘋果和橘子,正一臉茫然和期待的著自己。
他穿著一套洗的發黃的卡其布衫,腳上的黑布鞋就仿佛是兩個窩一般套在上面,臉上因為常年在井下工作,已經被煤渣熏了黑黃,只有兩只黑白相間的眼瞳偶爾轉一下,才能證明這是個活人。
“爸……”
龍飛只了一眼,整個人便如被電擊了一般,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和憋悶,哇的一聲,大哭著向父親奔了過去。
此刻的他,心中是多麼希父親給他結結實實的來上一頓鞭子,那樣,他也許還會好一些。
“我的娃苦了……”
父親被龍飛一把抱住,明顯的抖了一下。半晌,才漸漸的回過神來,用他長滿老繭的手,在龍飛頭上輕輕的挲著,艱難的吐出一句話來。
“爸,我真的不是故意讓你丟臉的,不是的,你的話,我從來都沒忘……”龍飛著父親慈的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爸知道,爸都知道。”
“都是爸不好,沒有給你們好的生活,讓你苦了!”
父親輕輕的拉下他的手臂,一邊拭著他的眼淚,一邊笨手笨腳的從滿是灰塵的網兜里掏出一個橘子,輕輕的剝開,塞到他手里,慈的說道:“這是我剛剛在市場里買的,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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