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江惜環顧一圈兒, 確實沒找到稱手的工。

　再下個昏睡咒，又怕效力太大，直接讓他長睡不起。

　宮決看著左顧右盼。

　……被發現了, 所以張了？

　他要不要裝作沒發現, 重新閉上眼？

　宮決腦中飛快地掠過這些念頭。

　江惜的聲音跟著就在他耳邊響了起來：“你現在是在做夢。”的聲音很輕，像是被一陣微風送過來的。

　但是……

　他看上去很好糊弄嗎？

　都敢騙他是在做夢了？

　江惜冷酷無地說：“閉眼。”

　宮決：“……”他想了又想, 還是閉上了。他要看想干什麼。

　江惜重新按住了他的額心。

　失去了視覺之后，聽覺就會變得格外的靈敏。宮決能清晰地知到的指尖, 輕飄飄地在他臉上劃來劃去。

　像是貓兒在逗弄人類。

　像是親昵的示好。

　宮決的呼吸滯了滯。

　然后開口了, 嘀嘀咕咕，嘰里呱啦。

　……說的什麼？

　宮決忍不住想要把耳朵豎得更認真一點，才好聽清楚的聲音。

　可他越是嘗試，卻反而越是聽不清楚。

　口中發出的古怪音節, 流他的耳中, 漸漸印在了他的腦中。那聲音變得妙聽，像是遠古的某種韻律……

　慢慢地，宮決放松了繃的。

　再睜開眼。

　刺眼的已經過薄薄的白紗落在了他的臉上。

　宮決一下坐了起來。

　他本能地先看了一眼床的方向。

　本來應該高高隆起的被窩這會兒已經癟了下去, 顯然里面的人已經走掉了。

　宮決先起洗漱完，然后才往門口走。

　他的記憶慢慢被勾了起來……早上，天快亮的時候, 江惜似乎趴在他的沙發邊上, 和他說什麼？

　他在門口的儀表鏡前頓了頓, 鏡中的自己面容一如既往, 臉上沒有任何痕跡留下。

　好像……只是一場夢？

　宮決抬手正了正領子。

　就是這時候, 他突然頓住了, 并往鏡面的方向湊得更近了一些。

　鏡子里清晰映出他的模樣, 連同他領口的一點跡, 淺淺的，一小點，帶著半個指紋的形狀，不仔細看幾乎發現不了。

　不是夢。

　宮決很肯定地想。

　他走下樓，發現他母親宮太太正和江惜面對面，在吃早餐。

　“這個好吃。”宮太太熱地將面前的灌湯包推了過去，“小心燙啊，先吸一口湯再吃。”

　江惜還是被燙到了。

　斯哈斯哈地吐著舌頭，但還是倔強地咬了一口灌湯包。

　宮決一下頓住了腳步。

　江惜吞掉那口灌湯包，了下邊的油，看著宮太太，認真地說：“嗯，好吃。”

　人類就是這樣，當給別人推薦自己喜歡的東西得到肯定的時候，就會頓時充滿了無窮的力，心也會變得很好。

　宮太太也是這樣。

　又給江惜推了一道腸，外皮晶瑩剔，帶著一點水，但并不油膩。

　江惜低頭咬了一口。

　更喜歡這個。

　仿佛一個大食家，認認真真地評價道：“這個更好吃。，彈彈的……”

　宮太太這才覺得有點養崽的樂趣呢。

　兒子沒事兒一天都掛著一張臭臉，問話也不怎麼說，吃東西也挑，不，準確來說是干什麼都挑。

　偏偏宮家就這麼一個孩子，還能怎麼辦？

　“你喜歡吃就好。”宮太太想了想，又讓人去把江茉請了過來。

　江茉昨晚一晚上都沒睡好，一見著江惜，就忍不住失態地沖上來抱了抱。

　江惜：？

　宮決這才繼續挪步子，一邊朝這邊走，一邊冷冷說：“你撞掉的食了。”

　江茉聽見宮決的聲音就打了個激靈。

　回頭看了他一眼，想也不想就往江惜的方向靠了靠。然后低頭一看，果然在江惜的桌子上看見了被自己撞掉的食。

　江茉很畏懼這樣的場面。

　好像是天生的，刻骨子里的自卑在作祟，讓在面對大場面的時候，總是手足無措。

　江茉艱難地出聲：“江惜我……”

　江惜轉頭看了看：“你來了。”

　江茉本來要說的話，一下全吞了回去，點了點頭，然后挨著江惜坐了下來。

　江茉小聲靠在耳邊道：“我昨晚沒有睡好，我很擔心你。”

　江惜：“我昨晚也沒有睡好。”因為要祛麻煩的咒。

　江茉了江惜的頭發。肯定江惜也在害怕。江茉想。

　宮太太看了看們倆的姿態，還有點驚訝。

　似乎并不像傳聞中的那樣……

　不過這不是宮家該管的事。

　宮太太又開始推薦別的早餐菜式了。

　江茉寵若驚，而且不習慣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吃飯，所以只草草吃了幾口。宮太太看出的尷尬也不再勉強。

　最后只有江惜吃好了。

　宮決也只隨便吃了點兒。

　“時間不早了，我直接讓司機送你們到學校吧？”宮太太心地開口。

　江茉當然好，但江惜……多半不想上學。

　宮決：“坐我的車吧。”

　宮太太想了想，說：“也行。但是你今天……”

　宮決：“我不可能永久地生活在玻璃房子里。”

　宮太太：“再多帶兩個保鏢。”

　說完，還心地問江惜：“江小姐昨天驚了，要是還害怕的話，要不要也帶一個保鏢？”

　江惜：“謝謝，不用。”起：“走吧。”

　反正到了學校門口，進不進去是的事啦。

　最近還沒有真正地走出過大門，去好好地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宮太太對待江惜的態度之好，連江茉都覺到了。

　和江惜走在前面，宮決冷冰冰地走在后面。

　江茉想了又想，還是鼓起勇氣問江惜：“宮太太是不是很喜歡你？”

　江惜眨了眨眼。

　有嗎？

　江茉輕輕踢開了腳邊一個小石子：“那個……你可以教教我嗎，怎麼可以讓別人更喜歡我？”

　江惜坐在餐桌上，仿佛和宮太太已經認識很久了，你來我往，都很稔，沒有半點客氣。

　江茉真的很羨慕這樣的狀態。

　江惜：？

　怎麼可以讓別人更喜歡我？

　巫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煩惱……但想想……說：“當你不需要思考怎麼讓別人來喜歡你的時候。”

　江茉一愣。

　這句話……

　這句話聽起來很繞，但是打碎了在舌尖仔細咀嚼一下，又覺得，它好像是有道理的。

　不，是特別有道理的。

　江茉一拍江惜的肩：“我知道了！”

　“別拍。”宮決冷冷聲。

　江茉本能地住了手。

　回頭看看宮決，宮決形拔，站在們的后，像是一棵大樹。

　還是本能地有點怕這樣氣勢太足，又有錢有地位的富二代。

　但江茉很快轉念一想不對啊！

　這是我妹妹，又不是你妹妹。

　江茉不拍了，但牢牢摟住了江惜。

　江惜：“……有點。”

　宮決眼底的不快更濃了。

　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麼不高興，反正不高興就對了。

　不高興三人組就這麼搭乘小船，游過人工湖，來到別墅區的大門，再坐上了宮家的豪車。

　江惜著窗外飛快掠過的景，和宮決說：“你隨便找個路口把我放下。”

　宮決：“……你要逃課？”

　江惜無辜：“媽媽已經為我請了幾天假了。”

　宮決沒忍住：“然后下次測驗考三十分？”

　江惜很認真地請教他：“我要怎麼樣才可以輟學呢？”

　宮決抿了，把到了邊的三個字“你瘋了”又生生吞了回去。

　他說：“不可以輟學。”

　江惜：“為什麼不可以？我看新聞上有人可以輟學啊。”

　“……那是因為他們家里窮，上不起學了。”

　江惜頭頭是道：“我覺得江家也很窮。”

　宮決差點被逗笑了。

　他繃住表，冷聲問：“是不是學校有人欺負你？”

　江惜：“？沒有。”

　休眠的009號都繃不住了。

　還能有人欺負江惜？

　您年紀輕輕就瞎了啊。

　宮決不相信。

　他讓司機直接開到學校。

　“你救了我，我今天可以和你一起去班級，其他人看見我，就會知道你是不好惹的。”宮決想了想，還是說了這樣一段話。

　也許會喜歡這樣辦？

　但江惜還是冷酷無地拒絕了。

　如果想的話，甚至可以讓的同學們嚇得屁滾尿流。

　只要讓著雍出自己的九顆頭就好了。

　“你不要？”宮決有點不可置信。

　“嗯。”

　江茉看著這一幕，冥冥之中覺得自己仿佛學會了什麼。

　宮決抿起角，顯得不大高興，他說：“你不要就算了。”再轉頭一看，已經到學校門口了，他說：“下車吧。對了，如果你想輟學，還有一個辦法……”

　江惜頓時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宮決：“……”

　只有這種時候才會認真地注視著他是吧？

　宮決：“你把校長打一頓，校長自然就會辭退你了。”

　江惜：“？好。”

　宮決：“……”不會真去揍校長一頓吧？

　宮決從來沒見過比他還不拘束的人。

　他打了個電話出去

　沒一會兒就有幾個男生從學校里走出來了：“決哥，你可算來了！”

　有人接過了他的書包。

　宮決往校門里走，路過墻壁的時候，他會抬頭看一看。路過低洼的時候，他也會低頭看一看。

　今天的謹慎完全沒有派上用場。

　等他平安抵達教室門口。

　宮決怔了怔。

　霉運好像從他的上走開了？

　宮決了下指尖，沒有進教室，他突然出新手機，又撥了個號碼。

　號碼轉了三道，最終才接到了江博那里。

　江博很驚訝，這位大爺怎麼會聯系他？

　宮決開口就說：“江總有興趣給自己的兒找個家教嗎？”

　江博面上有點掛不住。

　怎麼，江惜的績已經差到聞名天下了嗎？

　江博客客氣氣地說：“我太太已經給請了一個家教了。”

　宮決：“請的程冽是吧？這人我知道。他周末有兼職要做，應該沒辦法做家教。您覺得我來怎麼樣？”

　江博一下站了起來：“宮在開玩笑嗎？”

　……

　這頭江惜皺著眉，還在思考宮決的話。

　校長……哦，想起來了，那天那個老頭兒……

　他太老了。

　不要說一頓打了，半頓打都挨不住。

　江茉跟在的邊，連忙跟說：“不要聽他的，江惜，你應該好好上學。人要讀書才會有未來……”

　們來得已經有點晚了，校園里幾乎看不到什麼人。

　江茉一邊和江惜說話，一邊和往里走，沒走兩步，就撞上了一行人。

　幾個中年男人，擁簇著兩個年輕男孩兒，似乎是剛從教務出來，正要去教室。

　江茉步子一頓。

　那幾個中年男人……江家帶著來辦學的時候，見過。那些都是學校的高層領導。

　幾乎全在這兒了。

　這是什麼人，值得這麼大的排場？

　江茉一下想起來，之前同學們議論的好像是又有什麼轉學生要來了？

　哪個是轉學生？

　還是兩個都是？

　江茉定睛。

　左邊的穿著黑T恤，黑工裝，手腕上，脖頸上都掛了一長串骷髏飾品。

　氣質不羈。

　右邊的和他五有三分像。

　最讓人驚奇的是，他的眉是淡的，睫也是淡的。眼眸輕輕開合間，好像是落了霜雪在上面。他長得很特別……特別到，一眼過去的時候，呼吸好像都被凍住了。

　江茉看他的時候，他突然也抬了抬眸，看著。

　江茉一下發現他的眼珠子……竟然是金的！

　“哦，是江同學啊，今天返校啦？”校長熱切的聲音響起。

　但江惜沒有回答他。

　歪頭，看了看一黑，還掛著骷髏頭裝飾的男生，發出聲音：“閼逢？”

　眉睫雪白的年咬牙切齒：“…………我在這里。”

　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江茉發現天空突然烏云布，好像要下……大雨了。

　江惜：“？啊，又認錯了。”

　“您怎麼總是只記得我的哥哥？”年眉間出一點殘忍的彩。他擁有一張很好的面孔，但卻無端讓人覺得有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