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錯了什麼？”

沈周笑了，那是苦笑。他瞥了眼青年，本嚴厲斥責一頓，但是看到青年戰戰兢兢，心驚膽跳的模樣，又不好發作。

畢竟作爲風水大師，他不缺氣量，這點襟還是有的。

“……不知者不罪，不怪你。”

沈周長長嘆氣，轉回到店中，喝茶一火氣。

然而這樣的形態，卻讓青年如墜冰窖，心俱寒。他打了個寒噤，急忙跟了上去，聲問道：“師父，我錯在哪裡？”

他想不通啊，外面那串葫蘆，難道不是垃圾，相反很重要？可是，如果真的那麼重要，幹嘛懸掛在外面，風吹雨打，暴曬？

要知道，當店鋪關門的時候，那串葫蘆也在外頭的啊。真貴重，就該好好保管，收藏在店裡鎖起來，而不是置之不理。

青年想不明白，腦袋都快要炸裂了。

“我說了，錯不在你。”

沈周喝著茶，龍井的清香，在他的口中，卻化了苦。不過，再苦的滋味，他也只能往肚子裡吞。

“這事，是我思慮不周，麻木大意了。”

他放下茶杯，神如常。大師的風範、氣度，可不能丟，“青山，買東西的客人，你認識嗎？是不是，那姓章的，或姓唐的徒弟？”

整個杭州城，風水師不。但是，能稱爲大師的，就只有三個人。沈章唐，他們是同行，也是競爭對手，衆所周知的冤家對頭。

所以沈周發現，自己的東西，被人截胡了，第一反應就是懷疑，是不是另外的兩個對頭私下搞鬼，要坑他一把。

“啊……”青年蒙圈了，迷茫道：“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麼？”沈周皺眉道：“總不能，連什麼人買走東西，你都不知道吧？”

“知道，知道。”青年慌忙道：“那是個……小年輕，白的，小白臉……他帶了個朋友，濃眉大眼，很老實的樣子……”

沈周聽著聽著，眉頭皺得厲害。什麼七八糟的，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

看到沈周的表，青年愈加的張，突然靈機一，急聲道：“對了，他好像說過，他是……風水師，來拜碼頭的……”

“風水師，拜碼頭？”沈周眉頭一揚，有些驚訝：“外來人？”

“對對對，聽口音，確實不是杭州本地人。”

青年了額頭的汗，恢復了幾分鎮靜：“不過，我覺他，好像是在說謊，而且還讓我給你帶話，莫名其妙的，我就沒理他。然後，他就要買東西……”

“等等。”

沈周臉一沉，打斷道：“他讓你，給我帶了什麼話？”

“就是一句……”

青年只覺渾發熱，有一悶火堵口，他咳嗽一下，低聲道：“好像是什麼，天柱折、地維絕，傾斜西北，山雨來風滿樓。”

“咔嚓！”

沈周臉頓變，霍地站起，再也沒有半點淡定從容，他失態了，驚聲道：“是誰，竟然看穿了我的佈局。”

青年頓時慌張錯愕道：“師父，什麼佈局？”

“你……”

此時此刻，沈周心思百轉，表嚴厲道：“青山，人家讓你帶話給我，你爲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啊……”

瞬時，青年坐蠟了，百口莫辯。他總不能說，是自己狗眼看人低，覺得葉川只是無名小卒，不需要搭理吧？

知徒莫若師。

沈周看了一眼，心裡就有數了。他很清楚，自己這個徒弟的稟。要說天賦，肯定是有一些的。要不然，他也不會看中，收爲弟子。但是，由於他的存在，也難免縱容了這個徒弟的傲氣，有些目中無人。

想來是青年瞧不起人，不把人家放在眼中，纔沒給自己打電話吧。

頓時沈周一怒，喝聲道：“於青山，我三番五次告誡你，天下之大，藏龍臥虎，要謙虛謹慎，不能盛氣凌人。顯然，你完全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啊。”

“師父，我沒有……”

於青山惴惴不安，勉力辯解道：“是那個人……他……他……”

“說啊，他怎麼啦？”

沈周面無表道：“我倒要看看，你怎麼編下去。不要忘記了，店裡有監控的，回頭我調錄像出來，與你說的對比一下，怎麼樣？”

“……撲通！”

於青山駭然，直接跪下了，哭腔道：“師父，是我錯了，是我自作主張，沒把那人放在眼中，才鑄大錯。”

“……哼！”

沈周臉稍霽，如果於青山繼續知錯不改，那肯定是火上澆油，助長他的怒火。但是，於青山下跪認錯，他怒氣反而散了大半。

“……起來吧。”

一會兒，沈周重新坐下，揮手道：“跪著，像什麼話……”

於青山眼淚挲，激的站了起來，然後就聽見沈周繼續道：“晚上回去，你寫一篇五千字的檢討，反省自己的過錯，明天一早給我……”

“啊……”於青山臉垮了，他寧願再跪著。可惜，沈周的決定，不會以他的心意爲轉移，檢討他寫定了。

“師父……”

不過於青山還是心有不甘，忍不住問道：“那個人……他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還有，外面掛著的葫蘆，又有什麼作用，很值錢麼？”

不搞清楚這些問題，他心中不服啊。

“本來，這些問題，我是不應該告訴你的。畢竟，你的層次不夠，早早知道了，也沒什麼好。不過，我也知道，要是我不說明況，怕你心裡刺，埋怨我這個做師父的……”

沈周這話，卻讓於青山誠惶誠恐。

“師父，不會，絕對不會。一日爲師，終爲父，我怎麼會有半點怨言。”

於青山信誓旦旦道：“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理解……”

“你理解纔怪。”沈周瞥眼，輕哼道：“我也年輕過，豈能不知你的心思？年輕人，哪個不是心高氣傲，覺得自己是天才，無所不能。從來不會懷疑，自己行不行，只會怪師父留一手，不教真傳……”

“沒有，我從來沒這想法。”於青山冤。

沈從周卻不理他，只顧說道：“我要說了，你注意聽。實話告訴你吧，在金玉堂之中，有一個風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