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 夢里那孩
三路知道狗丟兒去看香,跑來跟二杏說起這事兒。這姐倆,一點虔誠的表也沒有,三路還在地上蹦來跳去地學起了跳大神,里叨咕著“天靈靈地靈靈,妖快現形……”看著三路猴子似的作,二杏很沒形象地趴在炕上笑出了淚。
“三路,你說他為什麼不和我約會了呢?”笑夠了,二杏坐在炕沿上,悶悶地問。
“姐,我估計啊,這個狗丟兒呢,現在有心理障礙了……”
“什麼?心理障礙?”二杏一下子坐直了子,一涉及到心理,跟神病是不是有些接近呢?
“唉,姐你想什麼呢!那天他看到那個死人,肯定會嚇一跳,對不對?”看二杏認真地在聽,三路很滿意,接著往下白話:“別說他嚇一跳,換作是誰,都得嚇一跳?是不是?”這不廢話嗎,二杏白了他一眼。
“你還有正經話不?”
“姐,你別著急好不好?”三路說話習慣賣關子,先說見解——要不說這個如何如何,評價一番過后再說發生了什麼事兒。有時二杏會假裝走開,三路看沒了聽眾,肯定會拉回來,痛快地告訴的經過。可今天這關于狗丟兒的話題,可沒那個耐心聽他的結論。
“說不說,不說拉倒,懶得理你!”
“好,好,我說,我說還不行嗎,真要跟狗丟兒那什麼了,就你這脾氣,我們家丟兒姐夫得你多窩囊氣!”
“你……”二杏眼睛一瞪,一拳擂在三路的肩上。三路趕舉手作投降狀,姐姐發怒,后果相當嚴重。
“姐,說實話,我覺得狗丟兒心里有一道坎兒,至于這坎兒什麼樣,我還沒探出來。不過……”想起那天狗丟兒說的那句“那活兒還不知道管用不管用”,二杏再大方,這些話三路也說不出口。
“不過什麼?”二杏前傾,似乎這樣三路不用說出來,也能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樣。
“姐,有個事兒我得去證實一下,才能告訴你。要不,我幫你再約一次他吧,你們倆好好嘮嘮。”三路話題一拐,甩過一個包袱讓二杏背了起來。
二杏沉片刻,習慣地把玩著烏黑的大辮子:“他不想見我。我已經找他幾次了。”話里面全是失。
“放心吧,姐,這事兒包我上。晚上,你躲打谷場麥垛后面。”
從下馬石回來,狗丟兒一頭栽到炕上,這比干一天活兒還累。侍大嫂倒是興致很好,兒子的問題終于有了解決的辦法,心里那塊石頭終于落了地兒。
侍老轉兒下工回來,一邊洗手一邊問:“他媽,老劉怎麼說?”
“真是那死人作祟呢。已經請了仙家,把那死鬼給收了。人家說,丟兒讓那死鬼給纏上這幾天,板兒有些糟踐,得補補元氣,初一到十五的子時到他那兒去補元氣,看,還給了一盒藥丸兒。”
侍老轉兒接過盒子,打開看了看,藥丸用黃布包著,一共七顆,打開是烏黑烏黑的,跟普通的中藥丸差不多,看不出有什麼特別。
“嗯,看了就得信,丟兒沒耍鬧吧。”
“沒有。回來就趴到了炕上,還是沒神。那個死鬼,找誰不好,欺負到咱家丟兒頭上了。總算給收了,等補回來就好了。”
狗丟兒趴在炕上,聽著爹媽的對話,哭笑不得。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按照劉半仙兒說的去做,還子時去補元氣,氣是那個時候補的嗎,補氣還差不多,可二老那里,還怎麼辦?
狗丟兒可不是不孝順的人,對自己的爹媽,不說百依百順,也是言聽計從。
“嬸兒,丟兒回來了?在哪呢兒?”是三路的聲音。他趴在炕上也沒,像是被人去了筋骨一般。
“是三路啊。在炕上躺著呢,總是沒勁兒。”侍大嫂指了指西屋。三路沖侍老轉兒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挑開了西屋的門簾兒。
“嘿!怎麼像條死魚似的,快起來。”三路拍拍狗丟兒搭在炕沿上的。
“干啥呀?”狗丟兒悶聲悶氣的,像是剛睡醒,又像是大病初愈,怎麼看怎麼沒有神。三路這一拍,他再不想起來,還是翻過了子,雙手放到腦袋下面,眼睛并沒有睜開。
“今晚去掏家雀兒吧。場邊兒上的那間屋里,聽說住了很多家雀兒。你看你一副筋皮的樣子,家雀兒可是大補的,回來給你烀一鍋,吃了就好了……”
“不去!”三路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狗丟兒打斷了。
“真不去?”
“不去!”
“為啥?”他不去的話,那二杏的事兒咋辦?三路心里有點著急。
“沒勁。不想去。”
“二姐想讓你去,你去不?”想想上次趕集的事兒,搬出二杏這招牌,說不定他就心了。
“更不去。”狗丟兒回答得更干脆,而且還加了個“更”字。
三路氣結。坐在炕沿上,連不斷晃的雙都停了下來。他快速的索著對策,狗丟兒卻從炕上爬了起來。
“我真的不去。你夠哥們兒的話,就把家雀兒掏來,烀好了給我送過來。我真是不想,渾一點勁兒也沒有。”看著狗丟兒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三路有些不忍。
“你說,你跟二姐是怎麼回事兒?是不是變心了!”三路不再拐彎抹角,有時直來直去會比拐彎抹角更有效果。
“這哪兒跟哪兒啊。你瞎說什麼!”狗丟兒白了他一眼,一副鄙視他的樣子。
“二姐正傷心呢,說你不理了。你心里是不是有別人了?”狗丟兒表示很無語,這姐倆,想像力也太富了。
“瞎猜什麼?滾!讓我清靜會兒。”直接下了逐客令,狗丟兒又倒到炕上。
一臉挫敗的三路回到家,看到二杏期盼的目,輕輕搖了搖頭。二杏默默地回到里屋,眼淚如斷線的珍珠,“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
三路想說兩句,看那副難的樣子,嘆息一聲,又退了出去。他決定了,為了姐姐的幸福,晚上真去掏家雀兒。
看香回來,他就一直躺在家里,哪里也不去,真怕人們問長問短。三路掏來十幾只家雀,真的烀了一鍋給送了過來。看來在別人眼里,他狗丟兒真是個病人了。
初一這天,侍大嫂早早地便囑咐他,哪也不要去,按老劉說的去做。狗丟兒很郁悶,所謂的“鬼”既然已經被驅走了,為什麼那活兒還是沒有靜?他太懷念那“一柱擎天”的覺了!
“今兒開始吃藥吧。”侍大嫂拿出一粒大藥丸,遞給了兒子。
“媽,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就讓我吃?會吃死人的。”黑黢黢的驢糞蛋一樣,吃了就能讓那活兒站起來?一個江湖騙子,真有那麼大能耐,不早升天去了!
“丟兒啊,你真想急死媽呀?老劉治好了那麼多人,怎麼就治不好你呢?”侍大嫂出了幾滴眼淚,自己的兒子,太清楚,典型的吃不吃的主兒。
狗丟兒無語,接過那黑黢黢的大藥丸,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放到里嚼了幾下咽了下去。吧嗒吧嗒,沒什麼特別的味道,倒是有點薄荷的清涼味兒。
為避免狗丟兒旅途勞累,侍大嫂在上馬石聯系了一個遠房表姐,娘倆一起住到了這個表姐家。雖然老姐倆不常聯系,見了面還是非常熱的。
表姐家人口不多,一個閨一個兒子,閨出嫁了,兒子在外地上學,只有老兩口。排起輩份,狗丟兒得管人家表姨。表姨很喜歡狗丟兒,這小子眉眼兒生得好,雖然神看上去不太好,但怎麼看怎麼像城里人,一點也沒有農村人土頭土腦的樣子。
按照約定的時辰,侍大嫂“押送”執拗的兒子,到了劉半仙兒家。深更半夜,整個村子非常安靜,除了幾聲狗之外,那可真稱得上萬籟俱寂。劉半仙兒家的門大開著,屋檐下的廊燈也開著。侍大嫂把狗丟兒推進門里。老劉已經囑咐了,整個治療過程都不能在場。
狗丟兒躊躇著。夏夜的風吹過來,一暑氣也覺不到,抬頭能看見遠山的魅影,氣氛有些詭異。快到堂屋門口的時候,一個低沉而悠遠的聲音傳過來:“進來吧。”
狗丟兒嚇了一跳,穩住心神。老劉半閉著眼睛,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看來正在等他。
“躺到這張床上,閉上眼睛,什麼也不要想。”老劉指指手邊的那張床。
“即來之,則安之”吧,狗丟兒咬咬牙,躺了上去。劉半仙拿過兩炷香,從床的頭部位置拉出兩個香爐架兒。兩炷香拿在他的手里,這香可能是特制的,比一般的香要很多,也要短一些。
狗丟兒睡著了,而且做了一個很花的夢。夢里,一個穿著戲服的賊拉漂亮的孩,解開他的服,纖長的手指劃過他的膛,渾便升起了一種**。
孩兒用一種特別的手法,在他的頭部、心臟和腹部分別按了四十九圈兒——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連按了多圈兒都記得這麼清楚。
在后來的夢境中,他想起來都臉紅心跳脖子,那孩輕輕地褪下他的子,把那活兒掏了出來,含在里,轉吞吐,讓他通舒暢,那活兒便忽忽悠悠地抬了抬頭。
接下來的六天,那孩便會出現在他的夢中,重復著同樣的作。他下那活兒一天比一天抬得高,在最后那一天,那孩做完套的作,竟然在他上落下了一個吻,然后便不見了,那活兒已經堅如鐵。
侍大嫂問他整個治療過程,他說不清楚,每每是睡一覺醒來便通舒暢。問劉半仙兒,老劉只是拈著胡須,微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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