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此人極為雄壯，是何人？」

我們搖頭。閻圃一直沒有告訴我他是誰。正想著，那大鬍子已走過來：「趙將軍，龐德這廂有禮了！」

啊？！他就是我一直關心著的龐德！我早該想到了，龐德可不是字令名麼！回想起來，我一陣陣後怕，還好我們當時殺錯了，不然的話，以此人的本事，我們當裡是他的對手。

我把目投向諸葛喬諸人，隻見諸葛喬自己的脖子，王睿小臉煞白，隻有薑維眼中卻暴出一星火。

此後我一直隨在張魯邊，張魯對我也並不冷淡，甚至一些急軍也不避我，這或者是為了展現誠意，或者是看我小孩子不放在心上。但因此，我卻可以在第一時間得到前線的消息。

曹孟德先頭部隊沒把張魯放在心上，才到平關就吃了大虧。得知平關已有守衛，夏侯淵、張郃二人離寨十五裏安營，夜裡人困馬乏，未及防備，寨後一把大火，趙子龍與楊昂、楊任齊來劫寨。曹兵大。

張郃正遇趙子龍，由於與他齊名的河北名將高覽被趙雲刺死，他一直對趙雲有些恐懼，戰不數合，被趙雲一槍刺中手臂。他轉便逃，乘夜棄馬攀山而去。我記得在另一個世界裡，他在漢中遇到三叔也曾這樣逃走過，想不到如今提前上演了。

隨後曹來到，親自令人攻張衛營寨，被楊昂、楊任從後寨攻，幸得許褚敵住二將，護曹回營。隨後曹一麵以優勢兵力攻寨，一麵打探地勢道路況，如此五十餘日。

我越來越擔心，日久兵疲，漢中人馬遠比不得曹孟德百練兵，而曹狡計百端，也不是張衛和二楊所能及的。

果然，不久之後，曹乍以退兵敵，潛令夏侯淵、張郃從小路攻山，楊昂被斬於軍之中，平關大，張衛竟然乘夜退守南鄭。虧得趙子龍連夜結合楊任，收束軍，以地勢之利擊退夏侯淵、張郃，保護了平關。

得知這個消息，我不由得對趙子龍大為讚歎。張魯卻沉默無語，良久之後，歎了一口氣。

這一段時間裡，我一直沒有聽到薑維和龐德諸人的消息。

薑維不會契而不捨的去殺龐德吧？偶爾這樣一想，我不由得心中忐忑不安。過了幾日，忽然傳出消息，曹又退軍了。張魯道：「這次不會又是假的吧。」我也懷疑。又過些時，消息傳來，竟是薑維、龐德領軍襲了曹仁、夏侯惇的糧草，造曹直接退兵。這個消息來得突然，讓我簡直不敢相信，薑維竟然能襲曹仁、夏侯惇的糧草！曹夏二將名天下，可是數得著的將領，薑維雖得孔明先生傳授，但畢竟還是一個年，建此奇功，著實令人讚歎。

曹退兵的另外一個原因是東吳的不安份，父親這次為了我，居然下令將江夏、長沙、桂三郡割還荊州，換來江東出兵。其實孫權也早有攻在曹之意，得此好，立時收攏大軍，襲合，一時東南震，更讓曹無暇西顧，怏怏而回。

但我知道，曹這次失利的原因主要是輕敵了，他本就看不起漢中張魯，想不到平關如此難攻，更想不到父親會和張魯聯合。他此次鎩羽而歸，下次來時，必是天崩地裂。

此戰，趙子龍名天下，諸葛喬、薑維初頭角，可是我呢？我在父親心裡，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印象？三郡換回的兒子啊！在視妻子如服的父親眼中，這是怎樣的大罪？

我更擔心眼前的事。我們已幫張魯抵住的曹孟德的攻勢，漢中安定了，接下來，他會怎麼做？他能容得趙子龍攜得勝之師安然返回麼？客鄉作戰，他隻要將糧草斷掉，西川軍將不戰自潰，而我，將背上一個更大的罪名！

漢中守住了，我心反而更，我該怎麼辦？誰能來教教我？

第一部風雲漸掩英雄第十九章讓漢中

這天早上我還未起，有人來報係師有請。我連忙起洗漱往見。

張魯正自己一人對著棋盤發呆，見我來，頭也不抬，說道：「坐。」

這些日子，張魯經常這樣發呆，卻從來不說為什麼。

我依言坐在他的前。他不說話，我自然更沒有什麼話說，隻把黑白棋子在手心裡來回的轉，心道，漢中危機已解，他怎麼不開心？難道是發愁該怎麼收拾我們不？

好久，張魯歎道：「我真羨慕你的父親啊！」

這沒頭沒腦的話讓我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但張魯卻並不等我回答，自顧自的說下去：「他是大漢宗室，聰明過人，手下文忠武節，能人倍出。諸葛孔明不去說他，關張乃世之名將也先不論，一個沒什麼名聲的趙子龍居然也可以在敵軍之中收束人馬，敵住曹十萬雄兵，一個小娃娃薑維居然敢在萬馬軍中搶奪一生以劫糧為生的曹公的糧草。我為什麼就沒有這樣的手下呢？」

我想，張魯大約做井蛙做慣了，居然認為趙雲沒什麼名聲，不過，薑維能功的劫了曹的糧草也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要知道曹就是以劫糧起家的，在赤壁，連智絕天下的孔明先生和天縱英才的周公瑾，都認為曹營糧草不好劫，我所知道唯一一次曹被劫糧還是因為許褚喝多了酒，被三叔得了手。而小小的薑維能夠功，我真不知該說他是天才還是僥倖了。

對於張魯的話，我答道：「將軍何以自卑如是，您坐擁漢川，戶出十餘萬戶，財富糧足，四麵險固，百姓歸心，何必羨人？」

張魯抬起頭，看看我，然後笑了：「你這孩子，莫用好聽的來哄我。當年我繼天師道，無兵無權，蜀鄙，民野風強，外有強敵環側，有兄弟鬩牆，步步危機，境艱難，然我終有今日之業，是我生平從所未想。我不是個平常人，我並不妄自菲薄。但是，我也不是曹劉這樣的絕世之主，你莫奇怪，我自己知道我自己。我明知楊鬆其人貪財攬權，但我無法除他，因為他的家族勢力極大，也因為他隨我多年於心不忍。原來做井底之蛙也就夠了，此時曹公一至，我才知道我的這點家業，本無法茍全。我像一頭綿羊，於二虎之間，兩大之間難為小！我一生隻願歸命於國家，而意未得達，我曾想，若曹公來，我便封閉庫藏，逃深山，了此殘生，隻要曹公善待我治下百姓，我心足矣。沒想到，孩子你來了，你隻招來一隻偏師，便挽狂瀾於既倒，救了漢中萬民。看到你，我便看到了你父親，我想，這或許是天師將漢中於你手。這些天，我留你在邊，你自危如累卵，卻時時關心前敵之事，足見心之開闊，我聞你在荊州，伴張機貧民之室，治病救人扶危解困，仁之心更是當今士大夫所無。以故，我願以漢川相托，不知小將軍意下如何？」

我嚇得一跳，好傢夥，這簡直是陶謙讓徐州的翻版，我若應了，那簡直就是自己向油鍋裡跳的魚。連忙搖頭道：「此事萬萬不可，小子年，旁得不知，自己吃幾碗飯還是知道的！」

張魯一笑，再不復言。

過得幾日，趙子龍兵回，漢中城熱鬧非凡，大加慶賀。張魯親為趙雲把盞，稱之為「天將軍。」趙雲堅辭不，張魯不由黯然。

但這黯然隻一剎那，他便笑起來。他擺擺手，整個大廳靜下來，說道：「自先祖張天師、先父張嗣師以來，以天地為心，生靈為念，周行天下，為民除害，建立大教。嗣我教者，非誠無以得道，非敬無以立德，非忠無以事君，非孝無以事親。我教中人，濟民救世，施藥活人，萬眾歡欣，樂業安家，餘繼漢中太守以來，民附，實賴諸公之力。方今天下，英雄倍出，曹孟德虎視中原，孫仲謀雄踞江東，皇叔劉左將軍，統荊益二州，繼漢室天下，民心所向，英傑歸心。今歲曹孟德興無道之兵，伐有德之地，起金戈於南鄭，焚戰火於漢中。皇叔之子劉小將軍，親過漢水，抵抗強敵，保我漢中萬千生民，恩德廣播，英名長在。魯年齒已高，力衰減，漸覺世俗榮辱，不過過眼煙雲，拋開俗念，寧心壹誌，主持教務，願將漢中之地，托與皇叔，未知諸公意下如何？」

此話一出，整個大廳有如炸了開來，人人惶，爭相阻止。但張魯再不復言，他將手一揮，令諸人退出，他自己整整上的服，一聲長嘯，轉離去。

難道他真得捨得放棄手中的權力，要把漢中到父親手中麼？

著他的背影，我竟然不安了，張魯，這個我印象裡一直不怎麼出的張魯，他怎麼能做到視富貴如塵土？在這個以敗論英雄的三國世界裡，他怎麼可以做到如此的另類？我一直都在以為他在算計我，可最終難道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我懷疑，我張，我不相信世間真有這樣的人，我更相信這是一條計策，他是否以退為進，要以屬下員的力量，將我們驅逐出去呢？⊕思⊕兔⊕網⊕

我們都在這樣想著。趙雲把我接回營中，嚴加防範，怕出現意外事件。

但是，一切都在沿著最不可思議的那條道路前進著。

父親的特使黃權出現在漢中。黃權原是劉璋手下大將，這個人有著絕對一流的政治水準和戰略眼。在歷史上，父親蜀，他一眼便看出父親的意圖，不同意劉璋的做法。曹攻張魯，也是他最早提出：「若漢中失，則三不振，此割蜀之臂也」，一針尖道出無漢中則無益州，並親自迎接張魯，無奈張魯先降曹，黃權仍率軍順路擊破親曹數民族首領樸胡等部，取得勝利。他與張魯有較好的個人關係，卻從來不曾因私誼而廢公務，深得張魯看重。此次他前來漢中，正是為了與張魯談割之事。

接著，父親帶著大隊人馬，親自來到漢中了，隨行的還有馬超、法正、黃忠、魏嚴諸將。孔明則留守西川，主持政務。

隨著父親大軍的到來，一切的猜測煙銷雲散。

接印信，清理帳務，如夢一樣。

漢中，竟然就這樣到了父親的手中！

張魯，到底是怎樣一個人？這個無能的太守，這個有為的師君，這個以妖人的道士，這個深得教民敬仰的係師，哪個才是真得他？

我不明白。

軍營中，人人都在談論趙子龍獨拒曹的英武，談論父親的不戰而降張魯的威德，但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張魯啊，張魯。

我的命運也被決定了。在一片熱鬧繁華之中，始作蛹的我，被悄悄送回了都。父親，甚至不願見我一麵。

臨行時，我去見了張魯。他此刻麵上的威嚴減了許多，似乎放下了千斤的擔子，整個人看起來輕飄飄的，竟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

聽說我要走，他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說送我點東西。進室，過不多時，他將一張墨跡淋漓的字拿了出來，上麵溫厚的筆意寫著：「善待生民。」

我忽然想起，在歷史上，眼前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