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在克羅夫城。”

格里高利，這個胡子拉碴的埃拉菲亞中年人坐在冬青的旁，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是個南方的小城鎮，那里天災不多，所以也沒有趕時髦改造移城市。”

格里高利的話語里帶著濃郁的酒氣，篝火燒得正旺，火映照在他那壑縱橫的臉上，投下深深的影。

“那時候的日子其實蠻好的，我給男爵老爺當抄寫員，替他抄布告、抄命令、抄通知，最多的是圣教的圣典。我夜以繼日地抄，夜以繼日地寫，一刻不停，每個月能領到兩個盧布。”

這在冬青聽來并不算什麼好日子，但格里高利提起這些事時總是帶著微笑。

“我的父母很早就病死了，是教會把我養大的。我也沒有老婆，當然了，老爺的管家總是說只要我每個月省著點就能攢下娶婆娘的錢。這話有些人，我也過過一段省吃儉用的日子，和一個農奴的兒眉來眼去，他們家也在老爺的莊子里干活。我答應，只要攢夠了錢我就去娶。”

格里高利繼續說著，他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僵。

“第二年，我就得了病。”

他抬起右手，手背上麻麻地長著黑的晶石，就像某種的鱗片，恐怖而猙獰，

“我的手其實還能寫字，寫的又好又穩。可是他們都說被染者過的紙就被污染了。男爵老爺算是個好心人，他只是把我趕出宅邸，沒有來糾察隊。可我在克羅夫也待不下去了，我只能到游，游，直到遇到我們的領袖。”

他的神漸漸恢復了平靜，從篝火中小心地出烤好的串，向冬青遞了過來：

“您別多想，我就隨便說說。吃吧，這塊是干凈的，專門留給您的。”

“干凈的？”

冬青看著手中有些焦黑的串，實在看不出的來源。

“是你宰掉的那頭熊。”

一只修長的手從旁邊了過來，從他的手中將串奪走。

銀發的龍，這支隊伍的領袖，塔拉坐在了他的邊。

“你怎麼在這？”

冬青頓時有點張。說實話，他對塔拉的恐懼心理還沒有完全消除，那把燃燒的巨劍給他留下很大的心理影。

“烤火。”

塔拉白了他一眼，張口從烤串上撕下一大塊，

“那只雪熊被染了，沒有被源石波及的可不多。”

“啊這……”

看起來塔拉吃的很香，在冬青的眼里，那不明部位的串突然就變得人起來。也對，他自從穿越到現在，還一直沒有進食過，現在胃里酸涌，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地了起來。

塔拉看著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把啃了一半的烤串強行塞回了他的手里：

“行啦，還給你。”

冬青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在這種困難的環境下可沒法太講究，是自己想太多了。他搖了搖頭，把剩下的半烤串塞進里。

雪熊的很柴，并不好吃，咬起來就像在啃木頭，還有詭異腥味。冬青努力嚼了幾下，只覺得難以下咽。

圍著火堆的大家都在認真地啃著類似的串，看他們陶醉的神，仿佛那是什麼難得一見的珍饈味似的。

“怎麼了？是不是不合您的口味？”

格里高利關心地說道。

“不，很好吃。”

冬青悻悻地笑了笑。

“那可好，您還是趁熱吃吧。托您的福，這一次可撒了鹽呢。”

沒想到這里的資匱乏到這樣的地步，連鹽都了罕見的珍寶。

冬青只好默不作聲，用力啃食著串，用夸張的作掩飾著心中的愧怍。

看來這塊大地上的問題，并不僅僅是科技樹點歪了這麼簡單。烏薩斯帝國擁有以源石科技為后盾的強大武裝力量，其上流社會已至發展到了一戰前的沙俄的水平，甚至能夠建造起在原來的那個世界都無法想象的移城市。

然而，在城市的影響范圍之外的廣大農村仍于相當落后的地步，在哥倫比亞的農場普遍使用源石力的聯合收割機時，烏薩斯的絕大多數農民卻依舊沿用著幾乎全人工的原始耕作方式。

不僅如此，在帝國的所謂邊遠地區，舊貴族們仍然保持著他們的封建統治，臭名昭著的農奴制在這些土地上深深扎。

而在相對發達的城市區域，如打敗拿破侖后的俄國人對法國先進文化的狂熱一樣，先進的各種理念、時新的源石科技亦迅速地得到傳播和發展。尋求變革的土地貴族與新興的資本家們一拍即合，他們的結合占據了當前帝國中央的領導位置，即僚資本家們。

現在的烏薩斯是一個畸形的怪，封建化的農村與資本化的城市之間存在著天然的對立，而相距甚遠的各個移城邦之間也存在著分裂的傾向。也就是說，現在實際有兩個烏薩斯，農村的烏薩斯與城市的烏薩斯。

皇帝依靠其龐大的軍隊、監獄和警察制人民的反對聲浪，同時又通過接連不斷的對外戰爭以及對染者的仇視政策轉移部矛盾，勉強將帝國的各個部分暫時彌合在一起。

在這種制下，帝國必須保證不斷的勝利、不斷的擴張、不斷的利益分配。整個國家就像一臺巨大的戰爭機，一旦驟然停止就會被自的慣所打垮。與之相對的，貿然地試圖擋在發了的戰爭機面前，也一定會碎骨。

對于未來的計劃，冬青已經定下了主意：

“悶聲發大財”

考慮到反勢力之強大，比起革命宣傳，擴充革命武裝更為重要。在占領城市、扯旗立國之前，染者的反抗力量必須盡可能地提升自實力，等待時機。

當烏薩斯帝國再度發對外戰爭并且挫時，它就將到戰爭制的強烈反噬，一直積攢而未能功轉移到國外的各種矛盾將會在部劇烈地發。到那個時候，相信只要大手一揮，“變對外的侵略戰爭為對的革命戰爭”，這個龐然大就會像朽壞的高墻一般推之即倒。

不過就現在而言，這些構想還是過于遙遠了。冬青現在所能做的，僅僅是保證自的存活以及這支隊伍的存續罷了。

“冬青，你在想什麼？”

塔拉突然說道。

“啊，沒什麼。”

冬青隨口應著。

“話說，冬青這個名字可真奇怪啊，你是哪里人？”

“我的故鄉并不在這片大地上。”

冬青說的其實是實話，但在塔拉聽來又是故弄玄虛。他之前在自我介紹時故意去“”這個姓氏，用烏薩斯語“冬青”作為名字，聽起來像是個代號，更合他先知的人設。如果將來有必要的話，他還可以編造出幾個以植為代號的拜上帝教長老。

但說到底，他也不知道塔拉對自己的說法采信了幾分，離真正融這支隊伍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還是先好好考慮一下，作為先知到底該干些什麼吧。

“塔拉，這里有孩子嗎？”

他看著燃燒的篝火，突然說道。

“有幾個。你想干什麼？”

塔拉有些警惕地回答他。

“讓我和格里高利來教他們認字吧。”

“認字？格里高利可沒那麼多空。”

“那麼就我來好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為什麼……”

“會有用的，總會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