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明天一起吃個晚飯？這些天剛開學就是忙啊，教育局各種會，各種檢查各種任務，我都不想幹這個校長了。”

電話是鍾校長打的，學校一把手，正職。和侯平安認識得早，在教師進修學校認識的。那時候鍾校長還不是校長，是鍾老師。八年之後，鍾老師都當了兩年的鍾副校長，三年的鍾校長了。去年調到三中來當正職。

運亨通，仕途得意。

七年多都沒有聚一聚，遇到了打個招呼，笑臉相迎，還算是客氣。但是私底下卻沒什麽了。看來還是自己一夜暴富的傳聞吧。

錢是王八蛋，這一點侯平安是知道的。

但是錢也是通神梯，侯平安更是深諳其道。

“行啊，我沒問題，你到時候通知我一聲，我一準兒到。”侯平安答應下來。

在辦公室隨手翻了翻書本，最近上課有點兒扯淡，正經容沒上多，倒是東拉西扯的說一些混江湖時候的各種社會事。

各種騙局，還有騙小姑娘，勾們下海的各種局等等，聽得班上的學生都目瞪口呆，即便是班上大多數都是渣渣，但是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和社會還有那麽遙遠的距離。自己的渣居然在這些社會套路麵前，那麽的純真。

幸好還有冉文淇這個語文課代表，反正侯平安沒有布置任務，就代替侯平安將作業布置下來，背書的任務也布置下來，還惡狠狠的在班上發飆，追的那些不負責任的男生背書組長滿教室的淒慘嚎。

瞪著眼睛，雙手叉腰，頂高脯一起一伏的，狠狠的瞪那些有些發怵的男生一眼。

這一屆的老師，真是讓人心。

“涵寶，你說猴哥這些年怎麽混下來的？怎麽懂得這麽多的東西？怪讓人害怕的。”曹玉涵的好朋友趙丹妮下課的時候，就拉座位下坐下來。抱著，讓坐自己的上。

“害怕了？害怕還不快點背書。”曹玉涵白了一眼，一把拍掉在腰邊的手，站起來，“我覺得猴哥一定有什麽驚天大。”

“臥底的特工？”

“電影看多了吧？”曹玉涵回到座位上，猴哥的講課的方式，還真的不太適應。

不過猴哥有句話說的很好啊。離了社會的語文課，是寫不出什麽深刻思想的文章的。現在雖然沒有老過馬路的節了，但是很多同學一寫作文就是幹的幾句話，不是寫學校就是家裏，不是寫同學就是小夥伴，都高中生了，能別這麽眼狹窄看這個世界嗎。

侯平安對曹玉涵的評價就是小孩子想裝的像大人的樣子來看待這個世界。

前一世，侯平安就是學校裏的二五仔，剛畢業就混社會，最後混街頭大佬，也算是混子裏底層的勵誌人生，曾經還被很多小混子立為榜樣和偶像。

三中出流氓，說的就是三中這種不讀書混的二五仔很多。

上課還是繼續的扯淡。

侯平安一張就吹：“人的弱點在於總是願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東西。不管眼睛看到的，還是心裏想的。就像混夜店，我們願意相信喝醉酒的人肯定都不是好人，大街上紋著的人不是好人……這是一般人的價值觀，如果你想要寫一篇好文章，那你就得看這個社會，視眼……”

“能看穿服嗎？”二五妹白怡丹。

頓時引起一陣哈哈大笑，白怡丹朝全班做了個下的手勢，“笑個屁，視眼看不穿服，算啊！”

“安靜！”

一聲發飆的聲音。

教室裏安靜了下。

冉文淇嚴厲的眼掃了一下教室的各個角落，連白怡丹都撇撇，但是沒有再了。

“就像是白怡丹，我們現在看到好像很出格，有些人可能更願意相信，肯定就是故意的，當然是故意的，我也這麽認為，但是每一件事，每一個舉的背後都有出發點……故意的出發點是什麽……”

“沒有人願意去思考更深層的東西，很多人都隻願意去想表層的東西，而不願意去深究，究其原因有很多，最多的就是和我有什麽關係？還有就是懶，懶得去思考，還有就是思考了也不一定猜得對……”

“有時候像這樣的舉，隻不過是為了表現自己的價值，或者是對老師的，或者是對你們的。對老師的，那就是我在課堂上這麽做，看你無可奈何很有就。對你們，那就是你看，我老師都敢這樣幹，膽子大吧？以後對我服帖點……”

“大聖……侯老師，你肯定對我使用了視眼……”白怡丹還勾著頭，眼睛瞟侯平安，一副有點害的樣子。

頓時又一陣大笑。

冉文淇憋著氣，盡量讓自己不生氣。

侯平安笑了笑點頭：“我早就知道你的底牌是A，為什麽還要使用視眼？”

說這話幾乎是前世當混子的一種本能。但下意識的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份是老師，麵不改的笑了笑，“就像是在賭場一樣，我是個高手，不用視，隻用腦子……就能猜到你的底牌，所以視完全就是多餘的。”

白怡丹翻白眼。

很大一部分人是反應不過來的，即便是後麵反應過來了，也肯定不會想侯平安到底是不是表達的那個意思。畢竟老師的份在那裏擺著呢。

白怡丹也不好說，這種事怎麽可能說？真不要臉的？

下課後侯平安回辦公室，看到辦公桌上堆著的兩大堆作業本，腦殼痛。冉文淇太負責了，自己布置了作業，還自收起來，到這裏來。

怎麽看？

不想，就刷手機，玩了會手遊。

他本就沒有把教室裏發生的事當一回事。自己以前當學生的時候，比這個更牛皮，所以很能理解這幫孩子的心理。

“工作群裏的通知看到沒有？”田怡佳唉聲歎氣，“我第一個被到了。”

“啥事？”侯平安問，他幾乎從來不看工作群。

“學校領導聽青年教師的課，我被到了，明天第二節。”田怡佳趴在辦公桌上，臉就著辦公桌，雙手下垂，一副任人宰割、生無可的樣子。

“同組的需要聽課嗎？”李春江問了一句。

“哪一次不是要求都去聽課？跑得掉嗎？”魏冉歆憤憤不平，“本來我兩個班語文就不課了，現在還要聽課，不是每周又增加不課？聽課給錢不？一節課五十元我就去聽。”

“你不聽試試？”坐靠門邊的郭亞娟冷笑。

是英語組的，但是在語文組放了張辦公桌，因為是班主任，教室就在語文組辦公室的旁邊，這樣就很方便經常的從後門抓不聽課的學生。

“要扣錢的，我們一個月才多錢？聽一節課，扣五十。”黃胖子也在一旁冷笑，“領導們會讓我們好過？還想白得五十元，做夢。”

卓玲在一旁坐著看書，不說話。

一時間都沉默了。

“要是能夠像侯老師一樣，我管它扣多錢。”李春江補了一句。

侯平安笑：“我怎麽啦？”

“你是大地主，我們是楊白勞。”郭亞娟白了他一眼。

“這點錢你們也放在眼裏了？格局小了啊！”侯平安也笑起來，既然開玩笑，大家就瞎兒說唄，“買個房，買輛車，就見底了。要真當自己是有錢人，會被人笑死的。”

有錢人的謙虛，多讓有些嫉妒的人心裏平衡了些。

還真是啊，這點錢還這不算什麽。雖然自己沒那麽多錢，但是社會上幾百萬，上千萬的多了去了了。

想一想，也真不覺得侯平安多有錢了。

連魏冉歆都產生了這樣的一種錯覺平衡。

第二天聽課的時候，侯平安請了個假，說是臨時有事，也沒說什麽事，反正教導溫主任是同意了。

晚上和鍾校長一起吃飯，陪同的還有校委會的一幹人。一個正校長，七個副校長，一個財務，再加上侯平安，剛好一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對於曾經混江湖的侯平安來說是再清楚不過的。黑有黑的江湖，白有白的江湖。不管你生活在哪個階層，三教九流的道是避免不了的。

校長請吃飯，還都是校委會的領導，這意思一來是表示重視，二來也肯定是有什麽事要說。擺在明麵上的事。

所以私和公務都會兼顧。

酒桌上先敘舊。

鍾校長說起了當年和侯平安一起培訓的事，很是慨。主提議幹了一杯。然後管教學的趙副校長又說侯平安這些年的績還不錯，可圈可點的。財務劉主任就諢打科的講葷笑話。

酒桌上氣氛很好。

吃完飯，鍾校長提議一起洗個腳。

劉主任安排在蘭蜀，上了三樓，鍾校長和侯平安一個房間。這個房間就兩張按椅並排放著。

洗腳妹過來，鍾校長將長得漂亮點的那個讓給了侯平安。

“我來的這兩年，覺怎麽樣？”鍾校長主說起來。

侯平安就笑：“老鍾，我們倆是什麽關係？瞧得起我，有什麽話就盡管說。”

鍾校長就笑：“還是以前一樣的脾氣啊，對我的胃口，不然我們也不來啊。我就直說了啊，辦公室還差個副主任，你要不要搞起來？”

侯平安就笑了笑：“老鍾，我也不喊你鍾校長，當朋友聊天。你看我也不是當的料，不然這麽多年還是老百姓一個？你不同啊，你才三十多，就是校長了，以後還會飛黃騰達，我呢，也不得那個拘束。”

“也是，要不然，你再怎麽說也不至於一直當個老師，格……格問題。”鍾校長也笑，但還是斟酌了一下，“聽說你有個同學在市教育局工作？”

侯平安一愣，並沒有想起來時誰在市教育局工作。不過也想明白了鍾校長為什麽要找自己，並不是因為自己有錢。而是自己有關係。

好歹也是高中校長，自己這被傳說出去的兩百來萬還真不在他的眼裏。

鍾校長一看侯平安神，就主說到：“上周末去市裏學習班學習，給我們主講的是市局的羅副局長，羅本初，我給他敬酒，說起我是三中的時候，他還主告訴我的，說和你是大學同學，關係還不錯。一個宿舍的，上下鋪。”

“有點印象！”侯平安馬上就從原宿主的記憶裏找到了這個人，確實是大學時期比較好的關係，之前還有聯係，思索著點點頭，“都畢業這麽多年了，差點兒都忘了。”

這種關係不能隨便顯擺，鍾校長明顯是想找自己來通過這種關係來辦點什麽事，或者為以後辦事鋪路。

如果侯平安有自己的利益訴求，可能會還吹個牛，說自己和這個市局的羅副局長關係多好。但是一旦沾惹上這種關係，以後就很難擺這種關係。而且自己在這裏麵會於一個什麽位置？

關係托得多了，分就會淡了，除非羅局長也有和自己利益攸關的事聯係在一起，不然這種分用了，就沒有了。以後鍾校長還會用睜眼瞧自己？

心裏已經轉了幾個彎了。

“那就好，那就好，等羅副局長有時間的時候，你幫我約個飯怎麽樣？沒別的事，就是吃個飯，真的，我們哥倆我還能坑你？”鍾校長看侯平安猶豫的樣子，一疊聲的保證。

“不一定能約出來，都這麽多年沒聯係了。”

“帶個話也，約不約得出來，我都承你分了！”

“那行吧！”侯平安了個懶腰，很舒服的翻個，讓技師按後背，“最近起早床，都睡不怎麽好，我這上語文課的，最怕的就是起早床。”

“也是啊，我們現在都三十多了，和年輕人比不了了，我記得你以前上過作文培訓課吧？要不，等下學期了，專門搞第二課堂的作文培訓課？”鍾校長笑，“人盡其才。”也翻個，讓技師按背。

“再說吧，這期搞完了再說。”

搞完一套回去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回去的時候，他特意一個人去點了個現撈鴨脖的醬板鴨爪，買了兩罐啤酒回去。

和領導們吃飯，酒喝得多，菜吃得，胃遭罪。

無非就是利用各種關係各取所需的事，小學校，大社會。

這就是江湖。

每個人都在江湖上漂著，挨刀的時候挨刀，挨槽的時候挨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