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文)

（上）

夜後，夏子旭風塵僕僕的回到家裡，卻見蔣嵐一副愁眉苦臉的神，仔細一問，方知道了白天的事。不由得聚起眉頭，深思起來。

“雪兒讓人跟著那幾個自稱是賭坊打手的人，他們並非是本地人，而是住進了鬧市的洪福客棧，我倒是奇了怪了，莫不是特意從外地趕來追債的，就爲了三十兩銀子？”

夏子旭縷著鬍鬚，臉上閃過幾分輕蔑，道：“怕是又是那些自以爲是的人的安排。既然他們母來了，便騰個院子先放他們住下。我當年給那個人採辦的田莊是極好的地，那個人再不爭氣，好賭，也不至於連三十兩都拿不出來，更何況你覺得那個做席秋月的婦人是個不管事的？”

蔣嵐想了一會，搖搖頭，說：“倒不像那種傻人，而且兩個姑娘小的不說，大的服雖然破舊，卻有幾分莊重，想是娘應該教育的不錯。”

“既然如此，又怎麼會爲了三十兩銀子鬧到衚衕街市上來，怕是不過是順水推舟，想著如此咱們便會幫襯著一些。只是夏家在杭州本地怎麼也是族門戶，雖然咱們一脈不怎麼回去了，但是我絕對不相信大長老會允許族親做出那欺男霸，搶佔人田的事。這裡面肯定另有緣由。而且據我所知，那個李氏的兒子除了好賭，也十分好，嫡妻常年無男丁，怎麼家中無妾？你再去好好問問那席氏婦人，若是真想得我所助，看在脈的份上我雖然不能違背母訓，讓他們迴歸宗祠，至還是可以保兩個姑娘食無憂，日後嫁個老實的郎君。但是若有別的心思，或者人指使，我夏子旭也不會迂腐到怕了一個都被剔除出宗祠的親戚的風言風語，而做事手腳。如今聖上龍欠安，我本是他的近臣，若是此時出了讓人疑心的事，對日後至哥兒的仕途都有影響。我就算爲了孩子，也不怕誰來這個脊樑骨。”

“老爺……”蔣嵐心疼的看著夫君，他們結婚多年，因爲自己的緣故常年沒有孕信，如今老來得子，夏子旭除了皇差一心撲到孩子上，著實令萬分。連帶著年時那些荒唐的事也懶得去計較什麼，只求一家四口，過的安安穩穩，夏冬雪日後可以尋個好人家嫁了，而至哥像他爹一樣，欽點個探花或者狀元什麼的，便是讓活幾年，也覺得十分安心。

“你找兩個妥當的人派去河南和杭州，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個況。那人雖然已經不再是夏家人，但是兩個孩子畢竟是我們這一脈的骨，若他們的娘是個老實的，你看著可以，便幫一幫吧。如果再分有那麼一點算計的心思，趁早打發出了去。我可不想雪兒和至哥因爲七八糟的親戚，什麼影響。好像徐老爺似的，聖上再如此喜歡他，終究還是了家族的拖累。不過他家的徐旺青倒是個好的，只要他爹現在不，一心忠於皇上，不做那牆頭草，仕途必是一片明。”

蔣嵐微微一笑，點了下頭，像是想起什麼，道：“老爺也喜歡那徐旺青？”

夏子旭一怔，說：“溫文爾雅，驕而不躁，有幾分清流的懷。”

“那老爺覺得他和雪兒可般配？”

“什麼？”夏子旭似乎從未想過兒的婚事，糊弄道：“雪兒纔多大？夫人想的太遠了。”

“多大？沒幾個月就是八歲生日了。想當年我十歲就開始管家，如果不是因爲子骨的原因怕是等不到老爺就嫁了呢。”

“……”夏子旭一臉尷尬，似乎是覺得世上很難找到配得上自己閨的男子，便敷衍道：“徐旺青不，親母不在，繼母又是個年輕的，日後有一大堆隔肚子的嫡兄，豈不是很？我欣賞他的才華是真，卻不覺得他足以匹配雪兒。再說，他也大了雪兒太多，從年齡上也是非常不合適的。”

蔣嵐好笑的盯著他一會，直到把一向自以爲公正的夏老爺看的渾發汗，乾笑道：“我去洗漱了，此事先作罷吧，我還想等著日後退了帶雪兒和至兒多走幾個地方，足跡踏遍我大黎山水呢，怎麼能輕易把兒嫁了出去。”

“你啊……”蔣嵐趕到十分無語，這當兒的，又怎麼可能留在邊一輩子的……議親要趁早，否則好男兒都被人定了去，何況是他們這種人家，低不，高不就，最是難找。可是一想到夫君那彷彿要被割的神，的角便不由得微微上揚，流出一幸福的覺。他家這個老爺啊，總覺得自家姑娘年紀小，豈不知歲月如流水，轉眼間就是一年又一年……

（下）

眼看著端午就這麼到了，天空才矇矇亮，夏冬至便準備好了穿戴，瞪著一雙興的眸子可憐兮兮的著夏東雪，不停的催促著和母親儘快出行，想要跑去江邊看龍舟大賽。所謂龍舟塞，不過是在本地知府的號召下，一些比較面的商戶準備自己的木船，船上據自家需求和特擺滿飾，然後派幾個好手劃船比賽，看誰先到達終點，其實不過是圖個過節的氣氛。

普通百姓可以去商戶報名參加，而像秋日書院這樣的學府，本是沒有參賽機會的，但是因爲曹山長的夫人是尚記點心鋪的親戚，便和尚家相談，獲得了尚家的參賽名額。很多商戶借這個機會除了給自己的名號宣傳以外，同時也是爲了拍拍知府馬屁，搞的整個蘇州是一片繁榮，員與民同樂的景象，好不熱鬧……

曹山長閒暇之餘給學子們放假，允許書院的學生們競選劃船手，尚家賣了面給曹山長，同時也爲自家船隊人員都是面的秀才，未來的舉人而趕到十分有面子，兩廂願，一拍即合。蘇孜材高壯，很輕易的就獲得了參賽資格。而徐旺青不好這口，只是站在江邊的樓亭上遠遠觀。

蘇州河的江邊，有三個飯莊，兩座涼亭，此時都免費供有拜帖的人座，當然，吃飯點茶還是要給錢的。而平民百姓們便站在江邊直接觀看。夏冬雪帶著頭紗，隨母親進了一座飯莊，上了二層，向遠去，此時江邊凜然是一副百船爭豔的模樣。其中秦氏藥坊的龍舟簡直就是一座大花船，船中間的長槽裡盛滿了泥土，種上了應景的鮮花，五彩繽紛的，哪裡是爲了來奪魁的，不過也因此吸引了大部分的眼球，讓人印象深刻，死死的記住了秦家的名頭。

“姐，你看你看，那是我們書院的船！”夏東至興地指著正中間的棕龍舟。不愧是文人的審，除了木頭以外幾乎無任何裝飾，看起來極其簡單，但是劃起來應該會比較給力。

“嗯嗯……”夏冬雪笑著應聲，仔細招待著一同過來的夏家另外兩名姑娘，夏琴和夏悠。自從上次的事以後，蔣嵐便將後院的藻春苑騰了出來，暫時讓席氏和的兩個兒住。

夏琴十四歲左右，夏悠不過九歲，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興的看著窗外給各自商戶加油的人們，裡似乎也很想喊點什麼，卻見蔣嵐和夏冬雪都十分莊重的和其他人打招呼，便忍了下來。姐姐夏琴出門時囑咐過好幾次，如今他們不比曾經，是寄人籬下，萬萬不可讓人厭惡了去。

通過一個月的接，夏冬雪暫時對這兩個人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夏琴子端莊，做事謹慎，就是有時候太過沉悶，想法很多，卻從不會輕易表出來。夏悠思想單純，什麼都表在臉上，很容易猜出心裡的想法，或許跟年齡有關吧。

蔣嵐了知府夫人的邀請，要去主亭觀戰，便留下夏冬雪照顧至哥和兩位夏家小姐，走前不太放心，攥著夏冬雪的手，囑咐道：“那席氏畢竟是你的長輩，一會要是有人上前問些什麼，你盯著一下，別失了禮。”

“嗯，兒明白。”夏冬雪想起前幾日父親派出去的探子帶回來的答案，對席氏有些膈應。那日的話裡雖然大部分是真的，但是關於父親爲他們曾置辦的莊子的事卻說了謊，讓夏冬雪十分討厭。原來果然如夏子旭所料，夏家旁支轟席氏離開莊子，不是沒有緣由。

話說這席氏其實是夏子日的續絃，在之前夏子日有過一個妻子和兩個孩子，但是都死在了河南那場澇災之中，夏子日太過傷，才帶著他們離開了家鄉。而在杭州，夏子日也收了一門姓崔的妾氏。這位崔姨娘是杭州本地農戶的兒，爲生了個哥兒，不到三歲就病死了，其後又生了個姐兒，現在也不過才六歲。

崔姨娘年輕時有個相好，前陣子死了媳婦回到莊子上，兩個人舊復發，又勾搭了起來。按理說，這事若是沒人知道，等到夏老爺死了，崔姨娘是可以選擇離開的，雖然名聲不好，卻也不會被說什麼。但是偏偏此事不知道被誰捅到了夏家人耳邊，連帶著席氏名聲也了影響，再加上宗族裡確實有窮點的庶房，在別人閒話下想以此爲藉口，將這兩個寡婦賣了人家。不過席氏卻非是好拿的主兒，一下子跑到了宗祠長老家裡去鬧，弄的流言蜚語到飛，著實傷了夏家的臉面。

最後長老出面主持公道，而席氏也知道雖然守住了莊子，卻是沒臉在村上混下去了，便暗地裡討好宗祠的長老，將莊子便宜賣給了夏家嫡系大房。收好銀兩，帶著兩個姐兒來到了蘇州，原本是沒打算投奔夏子旭的，不過是住客棧時，聽人提起了這位傳說中的嫡兄，才知道夏子旭如此面，考慮到家十四歲的夏琴，便舍了面子演了那麼一出悲劇。而那位崔姨娘比較慘，被席氏賣給了人牙子，至於那位六歲的姐兒，暫時還寄養在買莊子的長老家裡。夏冬雪不知道席氏爲人如何，單衝算計他們家的做法，便不太茍同。

蔣嵐似乎是看出兒的心結，勸道：“雪兒，你還小，有些事不太明白，爲娘回去再同你細講。今日這樓上都是城裡有頭有臉的眷，你且照顧好兩位姐兒，別丟了夏家的臉面。”

夏冬雪回過神，鄭重的點點頭，是非輕重，還是懂的，只是著實無法對這所謂的親戚有什麼好。或許是因爲前世的經歷，除了父母和至哥，真不覺得有誰當得起親人二字。不過好在那席氏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理虧，如今見對方不追究此事，又收留了他們，便做事極其謹慎，老老實實呆在夏府，總是對蔣嵐一副言又止的模樣，似乎是想把話說開。但是因爲近來府裡事太多，蔣嵐沒空應付，便每次都打發走了，弄的席氏帶著兩個兒每天過的戰戰兢兢，小心翼翼，不敢怠慢夏府的任何人，尤其是目前協助蔣嵐管家的大姑娘，夏冬雪。

夏冬雪有時候也覺得好笑，不過是個八歲，但是那席氏見了卻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既然心虛，又何必做那荒唐的事，便是直接來投奔親友，以父親的脾氣，也未必是會不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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