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源(文)
(上)
夏府是一個六進的大院子,除了東南西北各一個正門以外,在北面和南面的角落還有兩個小門。
夏冬雪穿過了兩個月亮拱門,走過後院,來到了北面的小後門。只見幾個婆子抵著大門,生怕外面的人闖了進來。夏府後院連接著宅,爲了避諱,平日裡巡院的都是些三四十歲力氣強壯的婆子,男丁極。
“沒讓人去通知莫大人?”莫長青是夏府管理男丁的護衛,曾經參過軍,打過仗,因爲傷提前告老還鄉,以前的上司和夏子旭有些淵源,便在夏府謀了一個差事。
“莫大人隨老爺去知府大人那裡了,不過已經了前院的護衛。”
“哦,將門打開,我出去看下。”
“小姐!”徐管家覺得不妥,家姑娘畢竟年,看不得那些骯髒的東西,這要是被那些大漢手上的利刃傷了,擔不起責任。
夏冬雪頓了一下,也覺得安全起見,還是等護衛到了再開門,便在門口停留了片刻,聽到外面哭聲一片,這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夏家做了什麼欺男霸的事呢。雖然還沒有見到那所謂的親戚,夏冬雪已經從心裡厭惡了起來,你若是當真想投奔夏府,何時來不?偏要被得強搶民了才跑到後門求救,也不怕原本可以幫助他們的夏家主子,因爲心煩懶得搭理。不過轉念又一想,這人何嘗不是自作聰明,認定了以夏家的門風,將事鬧大了反而會肯定救助他們呢?想到此,夏冬雪有一種被人算計的覺,心底對這門尚未弄清楚的親戚,非常反。
不一會,徐管家的男人帶著一隊護衛跑了過來,幾個人將後門打開,原本哭喪著臉的人和拿著棒的男人都止住了聲音,夏冬雪向前走了幾步,眼的是兩個衫襤褸的孩和一個滿臉淚痕的婆子。那婆子看起來四十多歲,瓜子臉,大眼睛,想是年輕時也算是一個人,只是此時那張還算和的臉型爬上幾道皺紋,皮蠟黃,一雙手的抱住懷裡瘦弱的姑娘,見夏府後門終於開了,衆人圍著一個帶著帽紗的年輕子走了出來,便知這位姑娘必定是夫人邊面的丫鬟或者管事,於是不顧的撲了上來,使勁的磕頭,哀聲道:“求姑娘救救我們吧,求姑娘救救我們吧……”
夏冬雪著實被的魯莽嚇了一跳,轉頭看向了雪,後者心領神會,命下人將婦人拉開,衝著幾個兇神惡面的打手道:“他們欠了你多銀子。”
賭坊的打手都是看人下彩蝶,他們見雪神冷傲,裝束滿,周圍又圍著一羣手不錯的家丁,便沒有了面向夏家寡母那般強的氣勢,了幾分,正道:“一百兩白銀。”
“一百兩?”夏冬雪的耳邊傳來一陣搐聲,可不是那哭著求救的婆子,說:“明明只有三十兩,哪裡出來的一百兩銀子?”要知道一般農戶十兩銀子就可以足食的過一年呢。家老爺再混蛋,也不敢借一百兩的高利貸啊。
“呵呵,你家老爺欠了這錢也有一段時間了,難道還沒有利息嗎?”
賭坊打手見夏家是宦門第,如今自己是正當要債,便一不做二不休,索獅子大張口罷了。這條衚衕雖然說是衚衕,其實街面很大,住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想必夏家若是真想求助這寡母,一百兩和三十兩又有何區別。
夏冬雪見他們還要理論,尤其是那哭著的婆子又哭又喊,心裡一陣煩悶,他們當夏家門口是什麼地方了,直接令人拿出一百兩白銀,遞給了雪。
雪知道主子是想息事寧人,一百兩對於夏家來說不值一提,便轉家裡的男丁遞給了那個打手,冷漠道:“錢給你們了,是不是人也該走了?”
那打手見錢眼開,急忙樂呵呵的將銀子放懷裡,轉過頭狠狠的對著哭泣的婆子道:“你們好命,有這樣的貴戚,我們之間的事便算是了了!”
“等等!”徐管家喊道:“既然了了,將當初借銀子的條子給我們留下。”
那領頭的男人微微一怔,不清不願的從口掏出了一個條子,遞給了一名男丁。
徐管家仔細看過,方向夏冬雪點了點頭,示意沒有問題。見過太過這些賭坊打手雖然將錢要了回去,卻又來找的事。若是這親戚屬實,夏老爺又著實願意幫助他們,人家自然是不敢再有別的念想,只是怕這親戚之名本不是真的,現在雖然拿走了一百兩銀子,等到這對母前腳離開夏府門口後,他們後腳又開始欺負他們。所以徐管家索要當初放款的憑據,不過是爲了斷了這些惡人的念想。賭坊打手們的表果然不好,卻在夏府幾十名護衛的目下,老實離開了。
夏冬雪趴在雪耳邊說了幾句話,雪點點頭,便令一個家丁尾隨著那些個打手從小路跟去。夏冬雪是不信家裡有什麼親戚的,誰知道那些人是不是真的打手,痛快給錢不過是爲了儘快了卻此事,但是也不會平白無故的就讓人拿走那一百兩。否則是個人都來夏府門口鬧上一鬧,順帶騙走點銀子,豈不是讓他們家了冤大頭了。
(下)
夏冬雪見他們渾髒兮兮的,便令雪先帶他們去宅洗漱一番,同時令徐管事守在後院佛堂門外,候著母親。是家中姑娘,若那婆子當真是家親戚,也算半個長輩,總不好太過失禮,於是決定等母親理。
過了片刻,蔣嵐來到蘭花苑,剛剛聽完佛法,臉上難掩一疲倦。
夏冬雪心疼的走了上前,道:“母親可是累了,要不然直接讓人將那幾位打發了吧。”
從始至終,夏冬雪都認爲那位婦人是在說謊,不過是被人得沒轍了跑到他們家門口鬧事。夏家宗祠裡記載的清清楚楚,父親只有兩個庶姐,還都已經亡故,上哪找出一個庶弟來?再說,的祖父夏含墨,是夏伯侯嫡系二房三子,膝下子胥單薄,若真有除了父親以外的男丁,怎麼會捨得流落在外?若是父親其他堂兄的庶子,就跟他們家更沒有關係了,夏家有宗祠,宗祠裡有主事的大長老,他們就算求助也求助不到他們門下吧?倒是蔣嵐眉頭鎖,神古怪,似乎對那位婦人的言辭頗有探究之意,立刻命人去請。
夏冬雪前世此時已經不在江南,對於是否同樣有親戚來尋門一事,並不清楚,此時站在母親邊,好奇的打量眼前的婦人。那位婦人經過梳洗一番,倒也神不,穿上了母親以前做過的舊,雖說是舊但是因爲蔣嵐從未上過,依舊嶄新如初。
夏冬雪有些驚訝,本來是讓雪帶過去幾件管事的夏裝,怎麼又變母親的服了?見母親十分善待於這位婦人,莫非還真是爹的親戚不?只是就算是爹的親戚,依照對母親的瞭解,似乎的態度委實有些太過好了。而且這婦人是一口雲南口音,難道不是從杭州祖宅那邊過來的?
蔣嵐沒有理會兒古怪的神,而是仔細問著婦人關於家裡的事。那婦人名席秋月,來自雲南省地的一個小山村,爹是村上教書先生,從小認得一些字,有些面,又生的十分輕靈便被村子裡唯一的大戶李家看上。這李家有一位李老太君,兒子卻是個姓夏的,名字做夏子日。
十年前,他們山村先是了澇災,又在同年夏天生了旱災,一時間死了好多的人,夏子日帶著家裡僅有的錢財和來杭州投奔親屬。但是因爲一些緣由,再加上夏子旭的母親杜氏尚在,夏家長老本不認夏子日這個後代。夏子日從小雖然不說多麼富裕,卻是從未過任何磨難和侮辱,一時間有些接不了,異常墮落,沾染上了酒和賭。還好宗祠裡有一位二老爺聯繫了夏子旭,夏子旭考慮到兩個人確實是脈至親,不管當時夏子日的母親李氏犯了什麼大錯,終歸是他們上一代的問題。而且李氏如今已經在旱災中病逝,便委託那位二老爺在杭州備了兩個莊子給夏子日過活。當然,礙於母親的原因,再加上他確實和他沒有兄弟之親,便沒有直接聯繫過。關於夏家這些舊辛,席秋月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婆婆李氏和丈夫都是被除了宗祠的,在理上早已經不再是夏家的人。
後來夏子日一家憑著莊子的收,倒也過了幾年安穩的日子。雖然夏子日好賭,卻也在席秋月節儉的經營下補了虧空,但是年前,夏子日生了一場大病,沒幾天就去了。因爲他們家膝下無子,宗祠裡一些人又見夏子旭從未和他們聯繫過,便起了歹心,先說是不守婦道,要將這個寡婦嫁出去,後來又說家無子,要給夏子日過繼個兒子來繼承莊子。
席秋月心中暗恨,既然說他們不是夏家人,又怎麼可以替自己做主。只是當初夏子旭買莊子的事礙於杜老太君做的十分,再加上那位二老爺已經去世,很多憑證一個人家手裡也沒有,那些人便仗著本地人的優勢強搶了他們的莊子,將和兒趕了出來。不知道夫君口中的兄弟到底是什麼份,纔來到蘇州沒有一個月便被賭坊的人堵住,說是要讓兒抵夫君欠下的債,一時間慌了神,無奈之餘到奔波打聽,才知道夏子旭三個字在蘇州如此有名……其實早在來到夏府前都不敢確定這個夏子旭到底是不是和家有親的夏子旭,但是已經沒有別的選擇,只好試試看了,只求這家的夫人是個心地善良的,可以幫助他們渡過難關。
夏冬雪在一旁聽的十分咋舌,沒想到祖母和祖父那一代,還生出過這樣的淵源。蔣嵐始終面帶微笑,但是那雙清冷的眸底閃過幾分若有所思。聽說夏冬雪讓人跟著賭坊打手而去,心裡十分欣,淡淡道:“我的雪兒考慮的還算周全,這事兒的背後,只怕不那麼簡單。而我們夏府,也不是那麼好被人算計的主。”
夏冬雪微微一愣,聽母親的意思,即便這親戚是真的,這事背後也是還有事兒啊。不過轉頭仔細一想也覺得了然,十多年都沒投奔的親戚怎麼這種時候卻來了?要知道爹這個布政使之位可是個差,不知道多人惦記著呢。即便搖不了爹的位子,怕也想拉爹下水,謀劃什麼。可惜爹是死忠的皇帝近臣,本懶得參與諸位皇子的奪嫡之爭,這些人算計不到爹的頭上便開始在周圍能算計的人上下手段吧?
夏冬雪瞄了幾眼還不及高的兩位堂姐,這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兩個子,若是爹真放手不管,怕是日後更容易被人抓了把柄。這親即便夏府不理,也擺不了被人家故意牽扯上的風言風語,而以爹那以不變應萬變的笑面虎格,與其被人家拿了去,怕是寧可自己掌握主的權利吧。更何況爹當初既然會出手幫了夏子日一把,未必不是惦念著那一點的脈之實。
忽然之間,夏冬雪有些明白爲何母親對這位婦人會如此客氣了。先把人穩住,再做打算。只要他們留在府上一日,還怕能被誰拿了去,鬆了口氣,自己太過小心了,現在可不是無依無靠的孤,而是有一個位高權重深皇帝寵信的爹和一位出名門,表面溫似水骨子裡卻十分彪悍強的娘,還總是小心翼翼的怕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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