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從蕭佳容那里把醫師帶過來，小蘭立即便帶了進去給蓮月診治。

金穗心過來的時候，周醫師還在里頭。

金穗心問道：“怎麼樣了？”

小蘭搖了搖頭：“我剛瞧見周醫師用剪子將上的裳剪開，已經不像腔了。布料俱粘在皮上，上沒有一好的。”

雖然蓮月在花柏蓮旁的時候，沒在院子里耀武揚威，可大家都是底下做事的，到了這個地步，總有種兔死狐悲的覺。

金穗心見小蘭臉上有灰敗的，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只道：“我們先在這里等一等，勿要進去打擾醫師診治。”

小蘭點頭：“我把七里院剩下的幾個人都召了過來，就在前邊廳里，太太可要問一問他們？”

金穗心頷首，小蘭便在前面引路。

“這場大火來得蹊蹺，咱們俞家下人房里也是經了電燈的，如今的天時又不是炎夏，哪里就那樣容易著火？只是，蓮月是跟阿九一個屋的，阿九走了之后，便只有一個人。究底是怎麼一回事......”

小蘭搖了搖頭。

金穗心道：“不論是人為還是天意，總有行跡。反倒是天意，那更好尋一些，人為，倒要為了掩人耳目，將事做得漂亮干凈些。”

小蘭道：“太太懷疑這是人為？”

“你忘了上一回問話，蓮月說過什麼了？”

阿九死后，金穗心立即著人對七里院的人進行了盤問調查，也問出什麼有用的來。小蘭倒是不記得蓮月說什麼了。

金穗心看的樣子就是沒有印象，緩緩道：“蓮月說，自三姨太走后，這個院子就失了太平。”

這實在是很尋常的一句話。在小蘭聽來，不就是說三姨太一走，他們這個院子里的人沒了依靠，無法像從前那樣得人尊重，直了腰桿走出院門了？

金穗心道：“太平。什麼樣不太平？今日被人唾罵兩句，明日遭人苛待幾分，那就不太平？人生在世，即便是高高在上者，總也有天外天，人外人著，這些微小事，算不得不太平。哪怕三姨太還在，只要先生不給臉，不一樣是要些窩囊閑氣的？要擔得上“不太平”三個字，必是日夜有些蹊蹺的事發生才不太平。”

小蘭聽金穗心這樣一說，似乎的確如此。

“那太太早前怎麼不提？”

“這也只是我自己想的罷了。要蓮月果然只是因了幾句閑氣苛責到不平，我拎著這一條線冒冒失失當正經，豈不是莽撞？”

“太太說得有理。”小蘭道，“那接下來，咱們該怎麼那幕后黑手出馬腳？”

“說得很對，就是要讓幕后黑手出馬腳。否則只你我毫無頭緒的往下查，誰知道下一個難的人是誰？”

金穗心跟小蘭說著話，就來到了廳里。

七里院闔共只剩下三五個人，阿九死了，蓮月又被燒傷，眼下便只有一個院子里侍弄花草的，一個收拾打雜的老媽子，還有一個花柏蓮活著的時候，專門請回來給自己開小灶的四川廚子。

金穗心一個個跟他們說了話，問了花柏蓮生前的一些喜好，也問了蓮月跟阿九與花柏蓮的親厚程度，又問這個院子有誰跟花柏蓮仇怨最深。

這三個人回答都十分一致，且都十分切合份。侍弄花草的單花柏蓮好花草一篇講得詳細，收拾的老媽子則將花柏蓮房擺設的習慣，廚子則說花柏蓮喜食的口味。至于人仇怨一則，個個都很，只說跟其他兩房關系都一般，好壞參半。

事實上，花柏蓮跟蕭園、折梅舍雖談不上勢同水火，也相差無幾了。

待這邊談話結束，蓮月那里來了消息，周醫師說救不活了，用藥也只能暫緩痛苦，勉強拖延幾日。

金穗心心里難過，進門來不過幾月，已見著幾條命在眼前消逝，實在心有余悸。總像在看自己未來的前景圖一般。

小蘭勸別去瞧蓮月了，蓮月剝了上的裳，已不能看。又不能蓋被子，實在怵目驚心得很。

金穗心仍去了。

小蘭跟在旁。

蓮月上沒一好的，整個背部暴在外，紅粘膩，就像一塊腐爛的，鋪在木板拼的床上。

房間里彌漫著一燒焦的皮臭味，沖得人胃里猛撞。小蘭忍不住蹙眉，要勸金穗心出去。

金穗心看著木板床上的人，蹲下來喊。

“蓮月？蓮月？”

蓮月滿是汗的臉伏著一不，好一會兒才疲難的半睜開眼睛。

金穗心看眉眼之間仍有稚，想到小蘭說今年也不過十九，心中悵然。低聲道：“你好好歇著，勿要有什麼心事，想做的，只管告訴我，我定幫你辦到。”

都說人到了那個份兒上，自己是心知肚明的。蓮月也曉得自己大限將至，看向金穗心的眼中有自悲自苦也有激，半晌，闔。

已沒有多力氣可說出話來。

金穗心蹲下來，到邊。小蘭見著想攔，沒能攔住。

不知蓮月說了什麼，金穗心落下淚來，連連點頭：“我定辦到，你安心。”

便要起。

袖子卻被蓮月抓住，也不知蓮月哪里來的力氣，拽得金穗心竟不能立即起。

金穗心詫異。

蓮月用盡了最后的力量，在金穗心耳邊說了最后一句話。說完，便力竭摔了回去。金穗心忙喊周醫師進去照看。

退出房來，金穗心目怔怔的。

將七里院的事代給小蘭，讓小蘭暫且留在七里院照看，金穗心回到院子里來。

蓮月最后在耳邊說的話，翻來覆去的，令眉頭越蹙越深。不敢相信，怎麼也不敢相信，他們竟然有這樣大的膽子，敢做到這個地步！更不敢相信，他們果然是將的生死視若無事的。

正當金穗心怔愣，何媽傳俞故笙來了。

金穗心往外一看，天都黑了。起，還未走到外邊來，俞故笙已一腳把門踹開，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