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心扣鈕扣子的手一頓，剛要說什麼。

俞故笙手在手上拍了拍，聲調平常地說道：“讓人拿件干凈衫子過來，昨夜里一汗。”

便邊走邊解開紐扣，往洗澡間去。

穗心了他的背，過來開門。

老媽子進來，聞得房里靡靡氣味，有眼地按王府里舊規矩，請了個萬安福。

穗心很平靜：“前朝皇帝遜位三年有余，這里也不是王府，這些陳規陋習，丟了吧。”

老媽子忙應是。

“你剛說三姨太太怎麼了？”

老媽子道：“清早，太太新挑的人過去服侍，一開門，三姨太太正長了脖子往那系在梁下的上掛。”

也就是救得及時，沒死。比剛才的話又明白多了。

穗心瞥了老媽子一眼，俏的臉上染了一淡笑：“吳媽今兒早上好賺頭。”

金穗心十歲頭上才到上海，吳儂語里帶了北平的纏綿音調，煞是好聽。可眼下聽來，卻涼涼津津的。

吳媽薄汗沁出來：“太太好玩笑，我能有什麼賺頭？全虧著太太和先生，才糊得一口飯吃。”

“媽媽打量我是這樣開玩笑的人嗎？”

穗心驀的冷下臉來。

到底是王府格格，臉一板，天也了一層似的。可想到進門三個月，先生都不曾過，萬事都一副菩薩面孔。今天大約是借著昨天先生讓辦事辦功了，先生過來歇了夜，要發發格格的威風。吳媽笑道：“太太就不要作弄我了。”

冥頑不靈。這老媽子仗著自己是俞故笙未發跡前就侍奉的老人，不把放在眼里。三姨太太懷孕，也出了不力，這會見風使舵還昂著脖子瞧人？穗心正猶豫要不要發作，里頭洗澡間喊：“穗心！”

穗心道：“你出去，看著七里院。”

拿了俞故笙的替換裳，穗心推門進洗澡間來。

洗澡間里霧蒙蒙的，俞故笙叉著兩條掛滿水的胳膊架在浴缸邊上。穗心臉紅了紅，低頭將服給他掛在一旁，就要退出去。

“你不洗？”

搭在門上的手一，沾了一手的水：“我一會再......”

只聽得嘩啦啦的水聲，他從浴缸里起來，走到了后。

熱氣哄哄的，穗心后背都僵了。

“金穗心，有三件事你要記住。”

他慢條斯理地著水珠，又慢條斯理地把裳套上：“第一，我娶你不是做擺飾，該做什麼就做什麼；第二，除了我，你不需要顧慮任何人；第三，轉過來。”

穗心被轉。他一件雪花襯衫耷拉在肩上，結實的膛氤氳在水霧里。

穗心眨了眨眼睛，睫上漉漉的。

他將兩手一抬，意思明確。

穗心腳下遲兩步，還是走上前去，素手微抬，住他第一顆扣子。

他聲音像染著水霧的琴弦，泠泠的：“這是第三件事，記住了？”

穗心耳朵發燙，臉卻詭異的奇冷。點了點頭。

他不滿意，沾了水汽的手將下一，迫抬起頭來。一雙眸子利刃般釘住眼眸。

“說出來。”

穗心咬了咬，心里悶堵得厲害，頗覺難堪。

紅微啟：“是，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