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張起麟連連搖頭，“隻是，孫嬤嬤恐怕撐不了二十大板。”潛意思如果孫嬤嬤不招，一直打下去，再把人給打死了，太子回來沒法代。

“看來我是真使喚不你啊，張起麟。”石舜華淡淡地瞥他一眼。

張起麟頓時覺得腳底生寒：“來人，把孫嬤嬤拉出去。”

“原來不是我使喚不，是張公公耳背。”石舜華看著兩個太監別著孫嬤嬤胳膊往惇本殿去，又有兩個太監跟上去，便說：“張起麟，帶兩個人去搜孫嬤嬤的房間。”

張起麟一喜，一馬當先，直奔孫嬤嬤住的西耳房，心裏不斷念叨，孫嬤嬤，你可別讓雜家落空啊。否則，太子爺回來看到你被福晉冤枉死，雜家也會跟著吃掛落。

西耳房離中堂不過幾步路。說的口幹舌燥的石舜華一碗茶沒喝完，張起麟抱著一堆東西出來，他後的兩個小太監懷裏也滿滿的。

“那是——”

石舜華抬頭看過去。李佳氏連忙捂著，對上石舜華疑的眼神滿臉驚恐。

“說吧。”石舜華道：“我不罰你。”

“張公公手裏的金鎖是大阿哥滿月時，太後賞給大阿哥的。”李佳氏不解，“怎麽，怎麽會在孫嬤嬤房裏？”

石舜華好笑：“我昨兒才嫁進毓慶宮，你問我？我又不是大阿哥的額娘。真好笑。”話鋒一轉，“大阿哥的東西是範嬤嬤幫大阿哥收著的吧？說吧，你跟孫嬤嬤什麽關係？”

“奴婢，奴婢進宮以前不認識孫嬤嬤。”範嬤嬤說著，對上石舜華的眼神，猛地低下頭，不安地扭著手指。

石舜華打量一番，似笑非笑地問：“是嗎？範嬤嬤，你應該看出來了，我脾氣不好，也沒什麽耐。老實招了，我可能會多點耐。否則結果如何，我自己也說不準。”

“奴才說，奴才說。”範嬤嬤後鑽出一人，正是膳房的花喇。

石舜華微微頷首：“說吧。”

“奴才嫂子的娘家嫂子是孫嬤嬤的親侄。”花喇道：“嫂子娘家一家全指孫嬤嬤的侄過活，孫嬤嬤想做的事，奴才的嫂子就算想攔也不敢攔。”

常人說嫁出去的閨，潑出去的水。但是嫁出去的姑娘一旦在婆家委屈，能幫出頭的也隻有娘家人。範嬤嬤膽敢不聽孫嬤嬤的話，範嬤嬤的嫂子在中間隨便一挑撥，這輩子也不用回娘家了。

關於這一點，石舜華就算不聽花喇的心裏話也知道他沒撒謊：“你們是不敢攔孫嬤嬤還是從未想過攔著？”

“不敢！”範嬤嬤弱弱地說，“奴婢，奴婢也知道不應該拿主子的東西。”

與此同時，石舜華聽到心裏很愧疚，十分意外地挑了挑眉。然而又不懂了：“那你為何不告訴張起麟？”

張起麟簡直想哭，怎麽哪哪兒都有他？他是東宮總管不假，可是也沒力管這等小事，“福晉啊，您有所不知，孫嬤嬤的兒子是爺的哈哈珠子。不過，他今天不在宮裏。您和爺大婚，皇上給爺三天假，爺的四個哈哈珠子後天才會過來。還有，孫嬤嬤的男人在務府，孫嬤嬤一家很得爺看重，就算範嬤嬤告訴奴才，奴才也不敢管啊。”

“原來如此。”石舜華先前想不通的在這一刻全通了，難怪毓慶宮的奴才一個比一個狂。合著都是有背景的人。

張起麟點了點頭，試探道：“福晉，您看孫嬤嬤……”

“孫嬤嬤招了沒？”石舜華問。

“奴才去看看？”小順子試探道。

石舜華點了點頭。

小順子麻溜跑出去，又麻溜跑回來：“啟稟福晉，沒招。”

“沒招就繼續。”石舜華道，“張起麟，如今東宮的當家主母是我，不是孫嬤嬤，這話不要讓我說第二遍。阿簫，拿著筆墨過去傳我的話，打到孫嬤嬤招為止。孫嬤嬤如果不招，就告訴他們幾個，打死了扔出去喂狗。”

李佳氏倒一口氣。

石舜華睨了一眼，李佳氏不後退兩步。

石舜華不屑地冷笑一聲，打量眾人一眼，抿一口茶，才問：“接下來是誰？”

撲通兩聲，範嬤嬤和花喇雙膝跪地。

石舜華沒允許他們說話，花喇和範嬤嬤嚇得抖篩子也不敢開口求饒。

“今天這事是因燕窩而起，膳房因沒有燕窩而改做米粥，這事沒錯。兩位李側福晉知道沒人用燕窩，燕窩應該還在，於是找膳房理論，這事也沒錯。”石舜華把茶杯遞給阿笙，繼續說：“但是，花喇和範嬤嬤，對了，還有膳房管事，你們三人也有錯，知道錯在哪兒嗎？”

膳房管事張了張:“錯，錯在不該跟李側福晉爭執，應該等福晉回來定奪。”

“這是其一。”石舜華站起來，緩緩道：“兩位李側福晉是爺的妾，們做錯事自有我和爺置，什麽時候到你們教們做人？誰給你的底氣？”

“奴才，奴才知道錯了，奴才知道錯了，求福晉饒命……”膳房管事說著說著，撲通一聲跪在花喇邊。

石舜華瞥他一眼，轉向兩位李佳氏，微笑著問：“你們錯在哪兒，知道嗎？”

“賤妾，賤妾不知。”李佳氏不敢不答，可是話說出來，頓時覺得渾哪哪兒都疼，仿佛打在孫嬤嬤上的板子全落在上。

石舜華歎了一口氣。

小李佳氏頓時抖篩子。

石舜華瞥一眼，小李佳氏雙一。老嬤嬤下意識手，對上石舜華的眼神，猛地回來，看著小李佳氏跪在地上。

“主子跟奴才吵吵？李佳氏，你是嫌自己不夠丟人，還是嫌爺不夠丟人？”石舜華沒管小李佳氏，盯著李佳氏，“平頭百姓都知道家醜不外揚，你可倒好，請慎刑司的人？你長腦袋是留著看的，還是留著日後拿來做板凳的？”

李佳氏渾一：“……賤妾知道錯了。”

“張起麟，兩位李側福晉罰俸一個月。”石舜華說著，抬了抬手，很有眼的老嬤嬤立刻把小李佳氏拉起來。

“那他們呢？”張起麟試探地問。

石舜華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三人，想了想：“毓慶宮廟小，這三位我用不起，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

“索相。”阿笙小聲提醒。

石舜華眼皮一跳：“花喇是索大人送來的？”

花喇連連點頭。

石舜華瞥他一眼，就問阿笙：“孫嬤嬤招了沒？”

“奴才再去看看？”小順子剛才見石舜華沒斥責他，這會兒大著膽子問。

“去吧。”石舜華抬抬手。

片刻，小順子跑回來：“招了，阿簫姑娘正在寫孫嬤嬤的罪狀。”

石舜華道：“張起麟，待會兒帶著孫嬤嬤和他們仨去乾清宮。汗阿瑪今兒說了，以後東宮遇到難事盡管使人告訴他。你見著汗阿瑪放心大膽地實話實說，把搜出來的這些東西一並帶去。”

“嗻！”石舜華先拿兩位側福晉立威，接著把太子的嬤嬤打個半死，張起麟不敢想象太子回來後得氣什麽樣。但是，在這一刻，張起麟不敢不聽石舜華的話。

乾清宮就在隔壁，石舜華一氣之下真把梁九功找來，他不死也得層皮。

兩名太監打孫嬤嬤的時候並沒有把的堵上。

孫嬤嬤扯開嚨大，試圖把太子來。可惜太子遛彎去了。孫嬤嬤喊得嗓子幹，太子沒出現，倒把康熙喊出來了。

康熙站在日門門口，著一牆之隔的毓慶宮：“誰在那兒大喊大？”

梁九功本打算替太子瞞著，可他是乾清宮的人，皇上才是他主子。於是，梁九功說：“太子爺宮裏的奴才以下犯上跟兩位李側福晉吵吵，估計是二福晉和太子回來了，正在置那幾個奴才。”

“那怎麽不把的堵上，瞧瞧這喚的，朕聽著都瘮得慌。”康熙皺了皺眉，轉回西暖閣。

梁九功想一下：“大概是殺儆猴。”

康熙不怎麽管兒子後院的事，包括太子。然而，奴大欺主的事除外：“待會兒過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嗻！”梁九功躬應道，眼角的餘瞥到他徒弟王以誠在門口頭探腦，悄悄走出去，“何事？”

王以誠指了指後。梁九功扭過頭，張起麟諂道：“勞煩梁總管幫忙通傳一下，奴才有要事稟告皇上。”

梁九功見張起麟後，兩個太監架著一個婦人，那人全是。沒敢遲疑，立刻進去向康熙稟報。

康熙聽到那個喚的瘮人的奴才就在門外，想也沒想：“張起麟進來。”

“奴才給皇上請安。”張起麟進去，把懷裏的東西放在地上，才向康熙行禮。

康熙見狀，眉頭一挑：“怎麽回事？來見朕還帶著見麵禮。”

“奴才不敢。”張起麟即便得了石舜華的話，大膽地告訴皇上。然而，事牽扯到太子非常敬重的嬤嬤，張起麟心中很不安，小心道：“這些東西是從太子爺的嬤嬤孫氏房裏搜到的。”

“孫氏？”康熙看向梁九功，那是誰？

梁九功道：“廣儲司郎中淩普的妻子，一直留在毓慶宮和謝嬤嬤管太子殿下院的那一位。”

“原來是。”好像還是他令孫氏留在宮裏繼續照顧太子。康熙想到這一點，臉頓時就不好了，“誰的東西？”

張起麟：“您去年賞給殿下的兩盒燕，一盒被吃了，一盒被拿回家去了。”

“什麽？”康熙霍然起，“什麽時候的事？！”

張起麟不打個寒。

梁九功忙說：“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先聽他說完。”

“快說！”康熙坐了回去。

張起麟深吸一口氣：“奴才也不知道。”倒豆子般把事發經過敘述一遍，就說：“孫嬤嬤代的事，福晉的丫鬟全記在了紙上。奴才認不全，不過，福晉說半個毓慶宮都被孫嬤嬤搬回去了。福晉還說這麽多東西，孫嬤嬤自己肯定沒辦法避開侍衛，一準有男人和兒子幫忙。因淩普大人也算是朝廷命，他兒子又是殿下的哈哈珠子，福晉就奴才來見皇上，請皇上定奪。”

康熙聽完，臉已黑得沒法看，著怒火，冷冷道：“回去告訴二福晉，朕知道了。”

“可是，可是奴才還沒說完。”張起麟忙說。

梁九功詫異：“還沒說完？”

張起麟怯怯地點了點頭：“今兒這事雖然由一碗燕窩引起，但在查孫嬤嬤的時候，福晉還查到大阿哥的嬤嬤範氏是孫嬤嬤的親戚。

“孫嬤嬤能把大阿哥的金鎖拿走，是範嬤嬤幫打掩護。範嬤嬤還說孫嬤嬤嫌金鎖小，拿回去就隨手扔在櫃子裏，這才一直留在房間裏，被奴才今兒給翻出來。範嬤嬤的小叔子花喇是膳房人，就是他跟李側福晉爭吵被梁總管撞個正著。這個花喇是索大人的人。”

“索額圖？”康熙的眼皮猛一跳。

張起麟點了點頭：“索大人通過務府塞給殿下的人。因涉及到索大人，福晉說也沒到這種事，一碗燕窩牽扯出兩位朝廷命，便奴才向皇上稟告，由您定奪。”

“太子怎麽說？”康熙若有所思地問。

“啊？”張起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忙說，“爺說打今兒起，東宮所有事都聽福晉的。”說著，頓了頓，“其實，其實殿下不在宮裏。殿下和福晉從太後老人家那裏出來就躲走了，本沒回毓慶宮。”

“他倒躲得快。”康熙一聽太子沒摻和，莫名鬆一口氣，“梁九功，傳索額圖，務府總管海拉遜，淩普速來見朕。”

“嗻！”梁九功躬出去傳旨。

康熙道：“你回去告訴二福晉，朕會理。”

“可是——”

“還有？”康熙瞪大眼。

張起麟不了腦袋：“沒，沒有了。隻是福晉說，他們膽大包天，不但敢主子的東西，還敢跟兩位側福晉頂，皇上嚴懲。”

康熙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去年夏至，海南送來四盒極品燕，康熙自己留一盒，給皇太後一盒，剩下兩盒給了太子，萬萬沒想到全進奴才肚子裏。如果說先前很憤怒，現在又牽扯出索額圖，康熙真不知道該說什麽，“朕知道了。”

“主子，您覺得皇上會管嗎？”阿笙著隔壁的乾清宮問。

石舜華道:“這一點你不用擔心，皇上疼殿下，孫嬤嬤卻把皇上給爺的燕窩禍害的一幹二淨，皇上不會輕饒。”

“那你幹嘛特意叮囑張公公，請皇上務必嚴懲他們幾人？”阿笙不明白。

石舜華道:“沒別的意思，以防皇上看在爺的麵上輕饒他們。待會兒爺回來，你告訴爺，我被孫嬤嬤氣暈過去了，正在房裏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