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師這地界,一塊牌匾落下都能砸出個皇親國戚。
徐晉原做了三年順天府尹,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可是一看這眼前這紫金橫架,健馬寬軸,車夫也肩闊腰直,威風八面,他便知道這個公主是誰了。
今上的大公主懷寧。
徐晉原滿臉是笑地迎了上去,端端正正行了個臣下禮。
“微臣順天府尹徐晉原叩見公主殿下。”
“起來吧。”暗青的車帷輕輕一,徐府尹鞠著子不敢抬頭直視公主容。
簾角掀起,一截錦袖,趙青菀滿意地看著這個歲數大把的文對自己恭敬有加的樣子,輕哼一聲,致的臉高傲冰冷,“此不便說話,大人上車吧。”
有生之年能上公主坐駕,徐晉原戰戰兢兢。
馬車徐徐而,車寬敞華麗,有淡淡幽香,中間放著一張黃花梨的小幾,擺了吃食和茶水。
趙青菀自顧自飲著,眼兒斜斜地看著徐晉原,譏誚幾乎溢出睫。
很顯然,對這個正三品的順天府尹不屑一顧。
“徐大人手上有樁滅門案,聽說兇手抓到了?”
徐晉原被馬車里的香味熏得胡子發,很想擼一下,生生忍住。
“多謝殿下掛懷。這案子還沒破。”
“人不都抓了嗎?徐大人還在等什麼?”
眼風掃過來全是笑,可徐晉原愣是覺得骨子里發悚。
“回殿下的話。那姑娘只是帶回衙門來盤問。仵作已然驗明,張捕快一家九口死于蛇毒,阿拾一介流之輩,和張捕快家又無怨無仇,兇犯不會是……”
“徐大人這是瞧不上流之輩呢?”趙青菀哼笑一聲,眼皮慢悠悠地翻著,“這麼說來,本宮這個流之輩在徐大人面前也是上不得臺面,說話也不管用咯?”
徐晉原表微變,心在這一刻揪。
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恕臣愚鈍,殿下的意思是說?”
“本宮什麼也沒說。”趙青菀冷冷地拖曳著聲音,瞄他一眼,眼角的笑意味深長。
“這樁滅門案呀傳得沸沸揚揚,父皇病中驚聞,心憂百姓、寢食難安。本宮是個重孝之人,恐父皇多生焦躁,影響龍康健,這才來詢問一下徐大人,何時能破案呀?”
一席話,搬出了當今天子。
徐晉原冷汗直流。
“回殿下話,此案案復雜,兇手亦是狡猾詭詐,未曾留下半分線索……而阿拾那姑娘是衙門宋仵作家的兒,子木訥,膽子又極小,不會有這般手段……”
“徐大人呀!”趙青菀慢吞吞打斷他,薄薄的指甲從杯盞上劃過,冰冷的視線卻一不地盯住他,“人抓到了,案子就破了。百姓的堵住了,大人的差也了。這不是兩全其的事嗎?”
慢而帶笑的話,說得狠無比。
徐晉原不由自主輕一下,壯著膽子道。
“臣實在不解,以公主殿下千金之尊,何苦與這等卑微賤役計較?”
趙青菀哼笑眼,目帶著尖厲的寒意,“徐大人是說本宮在仗勢欺人?”
徐晉原愣了愣,慌不迭地拱手做揖,“微臣斷然不敢有此等逾矩的想法。只是此案干系重大,刑部上這兩日也有派人來詢,微臣雖是府尹,也不敢一人獨斷……”
“這還不簡單?”
趙青菀拿著茶針,在茶盞上慢騰騰地劃拉著,一聲又一聲,得尖銳刺耳,聽的人汗倒豎,表卻越發自在。
“徐大人說是兇手,就是兇手。只要招了,文書上畫了押,辦鐵案,便是三司會審,又如何?徐大人說殺了人,就不無辜。”
“殿下……”
這是讓他屈打招的意思嗎?
徐府尹抬袖了額頭。
“微臣斗膽一問,殿下對阿拾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他甚至懷疑,懷寧公主說的不是順天府衙那個一子敲不出個響聲的賤役阿拾。
阿拾怎會有資格得罪公主?
“誤會?”趙青菀拔高聲線,笑得咬牙切齒,“徐大人是指本宮無事生非,跑到你跟前來誤會一個賤婢?還是說本宮眼瞎,識人不清?”
“臣、不敢。”
徐晉原堂堂三品大員,哪怕張得雙肩繃,該說的話,還是一句都沒。
“還殿下明鑒,府署里三班六房,無數雙眼睛盯著臣,若是查無實證就草草了案,怕是不能取信于人。那麼多人、那麼多,不得會傳出些風言風語……”
“你怕?本宮教你個法子呀?”
趙青菀輕笑一聲,那表看上去竟是一種毫無心機的單純,好像只是死一只不起眼的螞蟻那麼簡單,“哪個人傳出風聲,你就割掉哪個人的舌頭,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不就好了嗎?”
徐晉原第一個說不出話來。
侍立在趙青菀邊的小宮,低垂頭,也是難掩恐懼,
馬車里突然寂靜。
趙青菀臉蛋兒揚起,甜地笑著,盯徐晉原呆滯的老臉。
“哎呀,本宮向來不喜為難旁人。徐大人若是當真破不了這案子也無妨,本宮自有辦法找一個破得了的人來替徐大人分憂。你說這樣可好?徐大人?”
徐晉原臉煞白,僵在那。
盡管懷寧公主笑得極為輕巧,可他明白,鐵了心要整死阿拾。
馬車駛出街巷,停了片刻。
徐晉原被留在原地,那閉的車帷又啟開了,傳來趙青菀輕的笑聲。
“本宮等你的好消息哦,徐大人。”
徐晉原從頭應了一聲,又或是什麼都沒有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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