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姚蕓兒在家里做了些點心,打算送到娘家,剛走到路口,就見前面圍滿了人,約還有孩子的哭聲,定睛一看,才瞧見兩個婦人扭打在一塊,正是王婆子與姚母!
卻說王婆子待金蘭死后,好些日子都沒敢出門,王家村的村民私下里都說是活活將金蘭瘋死,那姚金蘭的鬼魂定是不會放過,這話不知怎的落進了的耳里,一直到如今過了七七四十九天,等煞氣過了,才敢出門。
而這次來清河村,不為別的,只為從姚家將大妞和二妞帶走。
說到底大妞和二妞終究還是王家的人,可姚母知道這王家母子的為人,孩子落進王家就是羊虎口,又哪里肯讓王婆子將孩子帶回去,于是兩人互不相讓,在姚家便破口大罵了起來。
姚母一想起兒在他們家的苦,落得的下場,只恨得牙發,還沒說個幾句,便撲了過去一把抓住王婆子的頭發,那王婆子也不是善茬兒,當下兩人便廝打了起來。
這一鬧騰,周圍的街坊都趕了過來,大伙兒都曉得那王婆子是個難纏的潑辣貨,都是一個村的,街坊們生怕姚母吃虧,一些嬸子婆子便假意上前拉架,暗地里往王婆子上你掐一把,我踢一腳的,總之要讓這老婦討不了巧去。
王婆子嚷得厲害,只道姚母仗著人多,要害命,這般鬧了片刻,王婆子終是再也支撐不住,只想著落荒而逃。
姚母哪里肯放過,兩人都是披頭散發,拉扯著一直到了路口。姚蕓兒擔心母親吃虧,將點心往街坊的手里一塞,便匆匆趕了過去,姚母形如瘋魔,拼了命似的往王婆子上打,王婆子心里本就發憷,時間一久,只被姚母打得嗷嗷喚。
姚蕓兒見母親紅著眼睛,心頭一個咯噔,趕忙上前和那些嬸子婆子一起,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姚母勸住,而那王婆子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就連裳也落滿了腳印,瞧起來狼狽不堪,一直跑了老遠,才敢扭過頭來,對著姚母嚷道:“死老婆子,你扣我孫兒,老娘明兒就去府告你,你們姚家一個個的就等著被抓進牢里,給老娘吃牢飯去!”
姚母氣得渾發抖,作勢還要上前和拼命,街坊們趕忙將攔住,那王婆子瞧著這陣仗又怕了起來,扭著小腳,匆匆忙忙地走遠了。
街坊們三三兩兩的,都上前勸著,好容易將姚母勸回了家,便也紛紛散去了。
姚蕓兒見母親氣得厲害,倒了杯水,遞到母親手里。
姚母罵了半天,正口干舌燥,此時見到兒端了水來,心口便是一暖,瞧著姚蕓兒清純的小臉蛋,也存了幾分疼惜,招手喚了兒在自己旁坐下,嘆了口氣道:“蕓丫頭,家里這陣子事多,咱娘倆也是好些日子沒說些己話了。”
姚蕓兒握住了母親的手,溫聲道:“娘,您甭擔心,相公已經說了,往后大妞和二妞的事他不會不管,您和爹爹只要將子養好,其他的事,給他就行。”
姚母聽了這話,心下百集,隔了片刻,卻低了聲音,對著兒道:“你和娘說說,你這親也有一陣子了,咋還沒個靜?”
姚蕓兒小臉先是浮起一茫然,而后才想明白母親話中的含義,當下便臊得臉通紅,只低下眸子,得連話都不敢說了。
“不是娘說你,姑爺年紀不小了,你可一定要趕給他生個兒子,才算是拴住了他的心,不然你瞅瞅你大姐,若有個兒子,又哪還能落到這步田地?”姚母說起大兒,又忍不住悲從中來,揮起袖拭淚,姚蕓兒瞧著心里也難,在娘家也沒待得多久,便起回家了。
剛到家,就見男人正站在院子里劈柴,隆冬時節,他上卻只著了一件單,魁梧的軀高大拔,結實矯健。
姚蕓兒擔心他著涼,便將他的棉襖取了過來,道:“相公,快將棉披上吧,小心著涼。”
袁武將斧頭擱下,搖了搖頭,說了句:“我不冷。”
“不冷也要穿,若等骨頭里進了寒氣,上了年紀后每日里都會疼的。”姚蕓兒不依,將棉解開,非要男人穿上不可。
袁武心下無奈,微微揚,終究順著的心意將棉穿在了上。
“方才,王婆子來了。”姚蕓兒踮著腳尖,一面為男人扣著棉上的扣子,一面輕聲細語,“要把大妞和二妞帶走,娘氣極了,和打了一架。”
“哦?”袁武淡淡笑起,“那誰打贏了?”
姚蕓兒瞋了他一眼,自己也微微笑了起來。
為他將扣子扣好,姚蕓兒心里卻還是有些不安,又開口道:“王婆子臨走前,說是要去府告狀,說我娘扣著的孫,要把咱們都送到府里去坐牢。”
男人聽了這話,遂握住了的小手,安道:“不過是隨口說說,不要。”
姚蕓兒見自家男人這樣說,心頭頓時踏實了不,想起自己離開家時,母親說的那些話,臉龐便微微發燙起來,只覺得心里甜的,忍不住將子埋進男人懷里。
“怎麼了?”見一聲不響地鉆進自己懷里,袁武不免覺得好笑,出胳膊,攬住的腰肢。
“相公,咱們生一個小娃娃吧。”姚蕓兒抿著角,梨窩淺淺,秋水般的瞳仁里滿是,就那樣在男人的懷里昂起腦袋,凝視著他。
袁武黑眸一滯,聲音倏然低沉了下去:“怎麼突然想起這個?”
姚蕓兒臉龐一紅,輕聲道:“方才在家,娘和我說人只有為男人生了兒子,才能把男人的心拴住。我……我想給你生個兒子。”姚蕓兒說到這里,輕輕垂下眼簾,聲音已低不可聞,“這樣,我就能拴住你了。”
袁武著的臉蛋,只覺得忍俊不,微微一笑,復又將按在自己懷里,他的聲音低沉而溫和,聽得人忍不住要沉溺下去:“傻瓜,不管有沒有兒子,你都已經拴住我了。”
姚蕓兒臉龐上的紅暈更深了一層,心頭滿是甜,出胳膊環住男人的健腰,小聲道:“你沒騙我?”
“沒騙你,”袁武拍著的后背,黑眸深邃銳利,著這座農家小院,終是輕輕一哂,低著聲音道了句,“我被你拴得的,一輩子都跑不了。”
臨近年關,大雪紛揚而下,清河村的村民瞧著這大雪,每個人都喜滋滋,只道是瑞雪兆年,來年定是有個好收。
豈料,這大雪竟是沒完沒了,眼見著一連下了數日,就連那通往鎮子里的路都給堵上了,村民這才慌了,這大雪若一直下下去,只怕還沒被死,就要被凍死了。
因著連日來的大雪,姚蕓兒這幾日都沒有出門,只和袁武待在家過著自己的小日子。袁家什麼都不缺,灶房里的兩個大水缸都是滿滿當當的,米缸面缸里也是滿的,尤其是柴火,幾乎堆滿了半間屋子,因著快要過年,姚蕓兒腌了好幾塊豬,也都垂在灶房里,早已被風干,想吃便可以吃了。
此外,袁武前些日子趕著大雪封路前去了一趟云堯鎮,將年貨也置辦齊全了,尤其還為姚蕓兒買了些小媳婦們都喜歡的小玩意兒,至于點心糖果之類的,更沒得說,今年算是姚蕓兒長這麼大,過得最盛的一個年了。
這一日大雪依舊下個不停,屋子里生著火,倒是暖融融的,兩人吃了晚飯,便早早地上了床,姚蕓兒倚在袁武的懷里,小手卻握著一把剪子,正在細細地剪著花紙,打算等過年時,好在窗戶上,加點兒喜氣。
袁武將抱在懷里,從他膛上傳來的暖意源源不斷地往姚蕓兒上鉆,讓忍不住地扭了扭子,嗔了句:“相公,你別抱得我太,我熱。”
袁武笑了,將被子為掖好,著白皙如玉的頸彎,忍不住俯下子,用自己的胡楂扎了上去。
“別鬧,”姚蕓兒被他扎得,忍不住笑出了聲來,一面躲,一面笑道,“我這馬上就要剪好了。”
想起手中還拿著剪子,袁武便停了下來。姚蕓兒手巧,沒一會兒便剪出一朵窗花,那紅艷艷的十分喜慶,若在窗戶上,也定然是十分好看了。
“好了,余下的明天再剪吧。”袁武見剪好,便沉沉開口,那雙手又不老實起來,探進的襟里去,在姚蕓兒細膩的上游移。
姚蕓兒卻搖了搖頭:“不行,明天還有明天的事兒,我還要做年糕,炸圓子,今晚一定要把這窗紙剪好才行。”
袁武見依舊埋首剪著窗花,的側雕玉琢,落進他的眼底,讓他心頭一,甚至覺得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什麼,會比這一刻更好。
爐子里燒著柴火,不時發出噼啪聲,姚蕓兒晚間還將吃完的橘子皮扔了進去,整間屋子都是沁人心脾的橘子香,在這寒冷的冬夜,讓人嗅著,更覺得無限溫馨。
待姚蕓兒將窗紙剪好,夜已經深了,剛收拾好東西,姚蕓兒卻覺得肚子里嘰里咕嚕地響了起來。
姚蕓兒很是赧,但還是轉過子,對著男人地說了句:“相公,我了。”
袁武自然也聽見了,當下便噙著笑,刮了刮的鼻尖道:“想吃什麼?”
姚蕓兒剛要開口,卻聽院外傳來一道拍門聲,是小弟姚小山的聲音,在這寂寥的冬夜里,更顯得分外清晰。
“姐,快開門,姐!”
姚蕓兒聽弟弟的聲音十分急切,只以為娘家出了事,頓時便慌了,掀開被子便要往外跑,男人一把將拉住,將裳為披好,道了句:“在這里等著,我出去看看。”
姚蕓兒焦灼不已,袁武剛將房門打開,一風雪便撲面而來,男人迅速將門關嚴,大步向院外走去。
剛打開鋪子的大門,就見姚小山一臉冰碴子,聲音抖得不樣子,剛看見袁武,便哇一聲哭了出來:“姐……姐夫,咱……咱家的房子被大雪垮了,娘和大姐都沒啥事,可爹爹……爹爹還被大雪著,娘……娘要我趕快來找你……”
姚小山到底年紀小,又因著天冷,話都說不利索,好不容易上氣不接下氣地將話說完,就聽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袁武回過頭去,正是姚蕓兒不放心,從屋子里趕了過來。
“爹爹怎麼了?”姚蕓兒在院子里便已聽見了姚小山的哭訴,當下那一張臉蛋也不知是因為冷,還是懼怕,蒼白如雪。
袁武瞧見出來,眉頭便皺起,道:“你和小山先回屋,我去將岳丈他們接過來。”
“我也要去。”姚蕓兒擔心娘家,口而出道。
袁武眉頭擰得更,臉也沉了下去,只沉聲道了兩個字:“聽話。”而后轉向姚小山,吩咐道:“帶你姐姐回屋。”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闖進了茫茫風雪。
待袁武趕到姚家時,就見姚母與姚金梅正癱在雪地里,互相抱一團,冷得直哆嗦。待看見袁武冒著風雪大步而來時,姚母倒還好,金梅卻是“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姚母此時見到婿,便如同看見了救星,雖不至于像兒一般大哭,那眼圈也是紅了,巍巍地對著袁武說道:“婿,蕓兒爹還被房子埋著,你可要想法子救救他啊!”
袁武也不廢話,只說了聲:“岳母放心。”
姚蕓兒在家里坐立不安地等待著,待聽得敲門聲響起,姐弟倆慌忙將門打開,就見袁武一寒氣,背著姚老漢走了進來。
“爹爹!”姚蕓兒見父親雙眸閉,臉慘白,顯是傷得極重,當下一張小臉便驚惶起來,失聲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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