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黑的邁赫一路前往城南清江小區，預言家將車輛停在花壇一側的車位上。陸予所住的小區和錦繡花園全然不同，一個是普通平民住宅，一個是豪宅，因此邁赫與旁的車一對應，頗顯格格不。

　一黑燕尾服的高挑男人走到車旁，替陸予打開了車門，目對上青年的雙眸，預言家微俯，手掌在小腹的位置，出笑容：“陸二，腳下當心。”

　“謝謝。”陸予一腳出車門，回頭去看傅云朝。男人單手撐著下，漫不經心地看著他，半晌，陸予終于開了口，“上來坐一坐嗎？”

　“恭敬不如從命。”

　被黑西包裹的長踩在地上，不需要預言家的協助，也不需要椅，他站在陸予的側，頎長高挑的材毫無虛弱之，黑襯隨意往下一扯，那朵吸引陸予的黑薔薇出幾片花瓣。男人長眸微垂，薄勾出笑意，“走吧。”

　預言家站在一側道：“祝兩位有個妙的夜晚。”

　陸予扭頭看他。

　他覺得‘妙的夜晚’這五個字聽著與黑夜一樣，蒙上了一層曖昧的薄霧。但注意到他的視線，預言家只是眨了眨眼睛，讓他那張帶著假面的臉都變得生了幾分。

　一直等到陸予和傅云朝都走進單元樓，他才靠在車上，指尖勾著從花壇里揪出來的一朵花嘖了一聲——他又沒說錯，本來就是妙的夜晚。

　“煙嗎？”

　寂靜空曠的夜下突然響起一道聲音，預言家抬眸看去只見一只手從黑暗中出來，筷子一樣瘦長的兩指中夾著一白紅尾的細煙。手接過，只見一掃細煙上便點亮了火，預言家吸了一口，隨口問道：“你怎麼還在這里？”

　那手的主人理直氣壯：“主人的未婚夫把人氣這樣子，他們今晚怎麼可能輕易就睡著。他們不睡，我不就毫無用武之地。”

　預言家哦了一聲，心想這家伙也沒說錯。

　然后話題一轉：“其實你可以他主人。”

　“什麼？”

　“主人的未婚夫。”

　…

　十七樓的房間從昏暗到明亮，窗點了幾盞燈，陸予拉開窗簾，從這里向遠去可以看到市中心繪著五彩燈的廣告大樓。他回頭，見傅云朝已經格外練地坐在了沙發上，男人垂眸的模樣看上去十分安靜，那違和好像也在此刻消散不。

　直到注意到陸予的視線，傅云朝抬起眼眸沖他出淡笑。

　陸予見過很多人笑。

　柯與銘對妻子笑起來的時候是十分溫的，好比在春風下綻放的花叢，符玔談起自己的好友出的笑容是喜悅的，只有此刻的傅云朝，陸予覺得這樣的笑容本不該出現在他的臉上。

　傅云朝相當自來：“茶和飲料都不需要，陸二給我杯白水就行。”

　陸予走到廚房，家里沒水，直接從冰箱里拿了兩罐可樂，遞給了傅云朝一瓶：“只有這個。”

　傅云朝沒接，他就隨手放在桌面上，抱著自己的那一罐坐到對面的沙發，修長瓷白的手指拉著易拉罐的環，輕輕一扯。噗嗤一聲，冰可樂打著泡，陸予抿了一口，滿足地瞇了瞇眼睛。

　可樂是符玔很喜歡喝的飲料，用符玔的話說這輩子最后悔的就是當了個明星，以至于連喝可樂這種普通人看來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兒在他那兒都是不允許的。符玔還幾次三番提醒陸予，說等他可以離開兇宅了一定要買可樂嘗嘗。

　確實很好喝。

　傅云朝靠在椅子上，頗覺得有點神奇。經過今天一晚上的相，傅云朝約意識到陸予這人對什麼都看得淡，非要找個適當的比喻就是高山上的雪，又白又冷。可眼下他瞇起桃花眼的模樣覆蓋了冷淡，像極了以前他媽養的波斯貓，平時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有用小魚干的時候，這貓才喵喵兩聲，聲音又又甜。

　被這種奇異的覺籠罩，傅云朝下意識著右手的指骨。直到青年問他：“真的不喝嗎？”

　傅云朝看他，陸予已經斂下眼眸手將他面前的可樂也打開，重新又放到他的面前，“很好喝。”

　傅云朝確實很多年沒過這東西了。

　三年前他意外進那個世界，遍地只有尸，偶爾吃頓飯還要將神經都給繃懷疑是不是關卡BOSS故意而為之布置的一個假象。這三年里印象比較深的大概是在某個森林副本里，副本一開始就告知了所有人一直走到中心地帶，那里會有食等待他們。

　因此當看到橫列了一整張長桌的食，聞到屬于蛋糕的香味時，所有人都顯得迫不及待。

　直到偽神制造的假象破滅，尸的惡臭味覆蓋了一切妙的味道。

　傅云朝從那時開始逐漸厭食。

　哪怕他不曾吃下腐爛的食，看著就惡心得反胃。

　目劃過平平無奇的可樂，看著青年舌尖劃過薄去沾上的甜味，他嗯了一聲，易拉罐杯口抵著，只輕輕抿了一下，甜膩的味道從齒一路蔓延至口腔。他不喜歡這個味道，不聲地放下可樂，見陸予還在咕嚕咕嚕灌可樂，目微微一閃，語氣逐漸漫不經心起來。

　“今天一下子得罪了陸家和傅家，你看上去一點都不慌。”

　雖然只憑一眼傅云朝就可以斷定陸予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但對方如今閑適淡定的樣子還是令人有些驚訝。目劃過青年瓷白又勻稱的手指，很漂亮的一雙手，但傅云朝卻有一種直覺——

　這雙手在斷別人脖子的時候，大概也是一樣的漂亮。

　眼底的興味一直延續到現在還未徹底散去，下一秒傅云朝便聽到陸予神冷淡的問：“為什麼要慌？慌了你幫我解決他們兩家嗎？”

　他好像真的只是隨口一問而已，但傅云朝卻勾出笑容：“也不是不可以啊。陸二，畢竟今天本來是要確定我們倆未婚夫夫的關系的，如果你不排斥的話——”

　男人拖長了聲音，尾音帶著點笑，“我們的婚事照常？”

　…

　第二天下午，陸霄應了鄒粲的約在下班以后直接去了他的會所。一進包間，陸霄便坐在椅子上拎起酒杯干了整杯。鄒粲撒開伴的手匆匆忙忙走進來便看到這一幕，他愣了一下，笑著問：“陸霄你干嘛呢？飯吃了沒啊就喝酒，等會兒胃疼了櫟櫟又該擔心了。”

　先前有一次，陸霄和鄒粲有個酒局，局上都是要給面子的大人，酒更是一杯接著一杯，直接把陸霄給喝到醫院去了。那天晚上鄒粲看著陸櫟紅彤彤的眼睛心疼得要命。

　“不想吃。”陸霄皺了皺眉，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見他這幅模樣，顯然是被什麼煩心事給困住了。鄒粲思來想去好像也只剩下陸予了。鄒粲挑了下眉，也給自己倒了杯酒，漫不經心地問：“你愁什麼？陸予那家伙不是要和傅云朝訂婚了嗎？以后陸予估計也沒機會在你們面前轉搞事了，這是好事兒，得慶祝才對。”

　陸霄今天一整天都在公司，繁忙的工作完全占據了他的所有心思，他倒是沒想到陸予和傅云朝的事已經連鄒粲都知道了。

　不過鄒粲和陸櫟關系好，是陸櫟告訴對方的也說不準。

　這麼想著，他便直接問了出來。

　話一落，鄒粲就用一種怪異的目看著他：“這事兒還用櫟櫟跟我講？現在整個首都都傳遍了，我說你們也真是真給陸予面子啊，陸予給你們找了那麼多麻煩，還給他找了這麼好的一門婚事。嘖，我要是陸予，我做夢都要笑出聲。”

　陸霄握著酒杯的手一頓。

　他沾著酒意的眼睛有點紅，目落在鄒粲上，見對方的表似乎真著疑和不可思議，他才啞著嗓子問：“你覺得這門婚事很好？”

　“不好嗎？傅家現在當家的是傅鳴，傅云朝雖說是傅祈的兒子，可那也是正兒八經的豪門爺。陸予算什麼？要不是你們家心善，一直都在找他，他現在就是個乞丐。我說話不好聽，你別介意，可事實就是這樣。你覺得一個乞丐和傅云朝配一對，到底是誰虧了？”

　陸霄的手指止不住地挲著酒杯，這種作不聲地表現了他此刻的遲疑，在聽到鄒粲卻帶笑的嗓音問他‘你今天怎麼了？奇奇怪怪的’時，陸霄閉了閉眼睛，聲音沙啞的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和傅云朝訂婚的人換櫟櫟的話——”

　話還沒說完就被鄒粲毫不留地打斷了。

　鄒粲一臉震驚且無語的神：“傅云朝也配啊？”

　陸霄看他，鄒粲的表還是顯得非常怪異：“傅云朝一個病秧子、還不是傅家正兒八經的繼承人，櫟櫟怎麼能和他在一起。我覺得配櫟櫟，傅海旭都不行！傅海旭雖說是傅鳴的兒子，但作風實在是太爛了。”

　鄒粲使勁搖頭，雖然有些搞不懂為什麼陸霄會提出這樣的假設，但他還是很認真的思考著當今首都豪門究竟有誰可以當陸櫟的聯姻對象。

　想來想去想不到別人。

　于是他頗為慨地說了一句：“國民白月嘛，仰仰就行了，還是不要隨便拉郎配了。”

　陸霄垂下了眼眸，他看著酒杯里的紅酒，忽而覺得眼睛有點酸。

　明明都是陸家的孩子，一個在外人眼里是高攀傅云朝，一個連半點委屈都不得。

　連只是考慮陸櫟和誰合適都像是折辱了這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