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鐘后，季九爺從院子里出來，角叼著支沒點燃的煙，一邊走一邊系盤扣。

韓兆連忙從兜掏出火機，點了煙，掃了眼院兒里，也不見喬綰出來送。

趙濱正帶著裁一路小跑回來，到了跟前嬉皮笑臉的看季九爺。

“裁來了，我領進去見夫人。”

也不知是剛調戲了人，還是因著趙濱這聲「夫人」，季九爺心舒坦，面上是一冷都瞧不見，整個人容煥發笑意盈盈。

他掃了眼戰戰兢兢地裁，淡淡下令。

“多做幾兒旗袍，夫人挑的布料，都來一兒。”

他還是看穿旗袍。

這是大買賣，裁聽了笑瞇了眼，連連點頭哈腰。

季九爺這才帶著人走了。

屋里，季九爺走前將喬綰抱回了自己的寢臥，躺在拔步床上，看著他高大的影消失，臉上的惱漸漸消匿。

喬綰黛眉輕輕蹙起，心里覺得有些說不出的難。

說季九爺疼，喜歡，是真的。

但是定然沒有一個男人，是以如此隨意的方式對待自己想明正娶的妻子的。

說到底，季九爺對的喜歡，還有說的那些所謂承諾，想來連他自己都沒察覺是一時興起。

這不是喬綰真正想要的。

喬綰雖然十六歲，但并不是個真正天真爛漫的孩兒，有心機，也有頭腦。

一旦想通了什麼，也會想方設法去達自己的目的。

就像眼前，知道自己只能跟著季九爺，日后想要嫁人是不可能了。

所以要得到季九爺的心，輔佐他奪得軍政大權，最重要的，他大帥的那日，做唯一的大帥夫人。

明秋在外傳話，說裁到了，喬綰這才收回思緒。

衫被扯的不像樣子，是不能再穿了，這副模樣也不好意思人瞧見。

“在外等等。”

應了一聲，然后自己回了后罩房去換裳。

季九爺這趟走的時間久，從喬綰以為的三五日就歸，直等到第八日上還沒有消息。

他走的那天，剛量的量訂的秋冬裳，裳都做好送來了，他人還沒回來。

喬綰從最初的心平氣和，到微微焦躁。

雖說是小別勝新婚的意味，但有權有勢英俊可靠的男人，無論去了哪都不缺人，把握不住季九爺的行蹤，這讓有點被，喬綰不喜歡這種覺。

站在鏡子前，穿著新作的旗袍，旗袍是丁香緞面，繡著茉莉花簇，襯的整個人嫻雅大方，是大家閨秀的模樣。

“這款我沒選。”

喬綰雖喜歡，可記得這料子做的是小褂，不信大帥府的生意，掌柜能弄錯。

掌柜的是三十多歲的大娘子，聞言笑的和氣，解釋道。

“是九爺吩咐的，綰夫人選的料子，要都做旗袍。”

印證了心里的猜測，喬綰沒說什麼，再次看了眼鏡子里的倩影，纖細白皙的長從旗袍開叉探出來。

于是明白了，季九爺喜歡穿旗袍，還很喜歡的。

喬綰溫婉一笑，謝過掌柜娘子，讓人送出去。

正這會兒，明秋進來，喬綰見一臉不安，不由心里一咯噔。

“可是九爺出事兒了？”

明秋連忙搖搖頭，言又止的著手。

“夫人，六爺來了。”

「夫人」二字從季九爺里了出來，所有人也都跟著。

喬綰月眸眨了眨，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

明秋是從寧安跟過來的，說六爺，定然是季家的季六爺。

這不聲不響地，正巧季九爺不在，府里沒個人，又住的主院，不出去迎一下，好像不太合適。

可出去迎了，也不和規矩。

不是季九爺妻妾，在寧安城那些人眼里，怕是只算個季九爺消遣的玩。

幾個瞬息，喬綰有了決定。

“你去安排吧，我出去也不合適，就不見客了。”

明秋也是因為這個猶豫，只是還有一層擔心。

“夫人，六爺和九爺素來最不對付的，九爺不在，他若問起來……奴婢不知怎麼應付。”

喬綰一臉莫名地看著的反應，隨即猛的反應過來。

來的是死對頭，怕就是正想抓季九爺的把柄。

可眼下也不知道，季九爺這趟辦的事兒，是不是需得瞞著寧安。

不管怎麼著，來者不善，不能給他詬病季九爺的機會。

喬綰蹙眉，低聲問明秋。

“九爺這趟，有沒帶走的人嗎？他得力的，親衛里的。”

明秋想了想，連忙點頭。

“佟參軍在的，您的意思是……”

“你派個腳快的，去給我過來。另外跟他打聽，九爺什麼時候能回，使人給他送個信兒去，季六爺突然造訪，就怕牽扯到大帥。”

明秋是沒讀過書的，想法也簡單，眼下有人指揮，連忙就要去辦。

喬綰連忙住，想了想又代。

“讓佟參軍親自來見我，別讓人看見，安排親兵在街上巡邏，制造混，對外就說有顧家舊部，行刺九爺。”

“啊？”

明秋傻眼。

喬綰嘆了口氣，“快去，你安排了人去傳話，就快回來，領我去見季六爺。”

喬綰在屋里坐立不安，思索著下一步對策，等明秋返回來，心里已經有了大概的主意。

佟參軍來的很快，上次季九爺給他的嫡保，季九爺刻意在秦書杰面前表現的重視喬綰，故而喬綰在佟參軍印象里的分量，還是重的。

這次涉及到季九爺的事，眾人更是一條心，作起來很順利。

喬綰帶著明秋趕到會客廳的時候，就見門外站了一溜面生的季軍。

進門，正座上坐著穿深灰西裝的青年，大馬金刀穩穩當當。

那人聽見靜抬起頭，喬綰看見一張與季九爺三分相像的臉，同樣的修眉眸，只是這位季六爺瞧著面相溫潤些。

明秋被攔在門外，喬綰故作鎮定上前行禮，大大方方喚了聲「六爺」。

季六爺也在打量，二八年華，冰玉骨，儀容舉止優雅大氣，眉梢眼角七分清麗三分，是個絕。

寧安城里，季六爺紅知己遍布，各式各樣的人他都沾過，但眼前這位姑娘，顯然比他養過的那些，都要。

他來了興致，打量喬綰的視線出幾分驚艷來。

“你是……”

喬綰咬，像是于回答這個問題，垂下眼輕開口。

“九爺今日不便見客，多有怠慢請六爺見諒，喬綰讓人安排了住所，六爺長途跋涉，先歇著吧。”

相比起人，季六爺自然更看重季九爺，他正了正臉。

“老九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