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勝帶著張律師走進庭院, 花壇中種了大朵大朵吊鐘海棠,原本艷麗風韻的花干枯泛黃,這種貴的花怕熱又怕冷,畏水還怕干, 平時都是程見渝悉心照顧,現在他離開這個家, 花也跟著死了。
“張律師,一會你看況斟酌言辭, 江哥最近心不太好,我擔心你說的事會更刺激他。”小勝拿出鑰匙, 低聲囑咐。
張律師點頭, “放心, 我會注意況的。”
靜謐昏暗的室,窗簾拉了一半, 將整個客廳明暗切割, 純黑茶幾上橫七豎八扔滿了彩繽紛的易拉罐, 朗姆酒、伏特加、俄羅斯的蒸餾酒, 阿勝拿起一罐看了看酒度, 頭皮發麻, 懷疑江衍把家里能喝的酒全喝了。
江衍仰在房的雙人沙發上,臉上蓋著一本《狗狗日常護理與馴養》,只出清晰削瘦的下頜骨, 呼吸均勻綿長。
阿勝從樓上藥箱翻出解酒藥, 噔噔噔跑下樓, 江衍吵醒了,拿下臉上的書,手心遮住燦爛,“靜能小點嗎?”
他的聲音沙啞,有氣無力,阿勝給張律師打個眼,張律師從餐廳,拉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公事公辦打開文件夾,“江先生,這是我們的調查報告。”
江衍反過手,手心遮眼睛住眼睛,懨懨的說:“念給我聽。”
“程先生最近和貝信鴻工作室解約了,其中有件事我們覺得很蹊蹺,南卡傳幾個月前與貝信鴻工作室達合作,敲定了《請溫的殺死我》這部電影劇本,導演邀請了梁邱,編劇署名是貝信鴻,但在前幾天,南卡傳宣布因為貝信鴻違約,取消合作,按照常規《請溫的殺死我》這部電影應該折戟沉沙了,可這部電影南卡又重新推出了,這次編劇署名卻是程先生的名字。”
張律師毫無的陳述。
江衍抬起手,瞇著眼睛不悅的看他,“什麼意思?”
張律師翻一頁資料,不敢和他對視,“依照我們對貝信鴻先生的了解,這個人唯利是圖,沽名釣譽,不會放棄任何利益,程先生能從他手里獲得《請溫的殺死我》署名權,只有一種可能。”
“這部劇本本來就是程先生寫的,否則貝信鴻不會如此輕易罷休。”
“這是程見渝寫的?”江衍用力擰了擰眉心,接過他手中文件翻閱。
張律師一鼓作氣,拿起另一沓文件,認真分析:“我們請業人士分析過了貝信鴻近幾年的作品,可能不止這一部,貝信鴻五年前劇本90%是抄襲國外職場喜劇作品,改頭換面重新包裝,業風評很差,但自從五年前,程先生簽約到貝信鴻工作室后,他的風格突變,一共署名了三部電影,兩部電視劇,其中三部電影均屬懸疑,兩部電視劇全是和實習警察有關的。”
“程先生出道第一部 作品《夏末事故》是懸疑犯罪片,而且程先生上過警校,一個人見講故事的風格不可能在短時間變化那麼大,據專業人士推斷,程先生大可能這五年在給貝信鴻做槍手。”
江衍站起來,猛的一把拽過他手中的文件,快速的翻頁,一瞬皮接之間,張律師覺到他的手冰冷,指尖輕微發抖,伴隨著濃郁的酒味撲鼻,他心里嘆氣,這都什麼事。
“他為什麼給別人當槍手?”江衍邊看,邊問,聲音不可察覺的栗。
“這個……”張律師言又止,一旁的阿勝瘋狂眼睛,提醒他斟酌言辭,他咳嗽幾聲,清清嗓子,“可能因為周覺青。”
江衍抬起頭,臉難看至極,“周覺青?”
張律師繼續說:“我們通過一些不彩的手段打聽到的,貝信鴻和周覺青走的很近,查貝信鴻的時候,順藤瓜查了一下周覺青,有了意外收獲。”
張律師:“五年前XX傳與貝信鴻合作一部電影,周覺青是男配,上映之際,劇本慘遭泄,一時轟全網,XX傳核下令嚴格徹查,這件事沒查出由頭,不了了之,巧合的是,程先生從這件事之后,再也沒有任何劇本產出。”
“你的意思是周覺青設局陷害程見渝?”江衍手指收,文件紙張的褶皺,他深吸一口氣,“他和程見渝有多大仇,才能做出這種事?”
張律師不忍心看他破碎的表,頭轉向別,“程先生的《夏末事故》原定男主是周覺青,但因為周覺青濫改劇本,程先生聯合導演將周覺青逐出劇組,似乎因為這個原因,周覺青不太喜歡程先生。”
平地一聲雷。
江衍“啪”合上文件,倏忽站起來,削薄抿著又突然松開,冷冷的說:“你在開玩笑?周覺青為了陷害他,連自己演的劇的劇本都泄,他腦子有病?”
張律師深吸一口氣,“曾有傳聞周覺青不愿飾演配角,擅自篡改劇本加戲,和兩位男主演在劇組起過幾次爭執,甚至和投資商鬧的不太愉快,后來他背后資本從這部電影撤資,接著就出劇本泄,似乎很不合理,但這是目前唯一合理的說法。”
張律師說完,牢牢閉上了,阿勝大氣都不敢出,眼觀鼻,鼻觀心,兩個人努力降低存在。
江衍人生得意,矜才自傲,在工作上獨斷獨行,不準許任何人的質疑,從來沒有一刻會到這種茫然無措的覺。
他閉了閉眼睛,頭暈目眩的錯覺圍繞著他,分不清是宿醉的余韻,還是倉皇無力如同海水席卷而來,房間里氣溫適宜,他卻覺得寒意骨,全似乎凝結了。
“你們先回去。”他睜開眼睛,努力讓自己冷靜。
江衍走進洗手間,朝著臉上撲撲水,鏡子中的臉蒼白疲倦,陌生的像另一個人,他低下頭,心底深深嘆息。
他恨程見渝愚弄背叛,更心疼他五年過的日子,明明驚才絕艷,卻只能心懷冤枉,委屈,而他毫不知,和罪魁禍首不清不楚。
他從小到大,事事如意,風無限,做人做事隨心所,只要是想要的就能手到擒來,自認是個頂天立地,響當當的男人。可笑的是,他連自己的人蒙不白冤屈,整整五年消沉度日,都不知道,真他媽是一無所能,百無一用。
昨夜他一夜未眠,翻來覆去的咀嚼到底是什麼環節出了問題,是程見渝面善心狠,無無義,還是真的他有問題。
現在知道答案了,因為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這五年來盡干了混蛋事,徹頭徹尾的混蛋,無藥可救。
媽的,不算個男人!
讓溫岳明說對了,事至今日,全是他咎由自取,一敗涂地。
他洗了一個澡,毫無溫度的水打在上,短暫全發寒后,人防機制會立刻拉高溫,只有這樣,才能覺到一溫暖。
出門隨手撈了一件干凈服,邊向外走,邊從頭上套,客廳噼里啪啦的一陣響,他拉下頭上的純T恤,冷淡瞥過去,江衫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彎腰收拾茶幾上的易拉罐。
還有另一個中年人,穿著樣式簡單的白上,外罩漂亮淡雅的藕外套,半生志得意滿,又保養得當,五十歲的年紀看上去像四十歲,筆直站著,手里拎著金手環的名牌包,神冷漠。
江衍心煩躁,扯條巾,敞開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微垂著頭半長的頭發。
人見他不聲不響的模樣,幾步走過去,也是一句話不說,一個耳狠狠在江衍臉上,打的他臉頰偏了一側。
江衍抬起眼,冷冷睨他一眼,漫不經心的著漉漉的頭發,像是沒有任何覺一樣。
江衫拉住人抖的手,輕聲安:“媽,別生氣了,江衍不知道程見渝和小舅舅的關系。”
“你真有能耐,要不是我在電視上看到,我還不知道你和程見渝談。” 溫奕君甩開的手,冷笑陣陣,“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他和你舅舅好過,要不是因為他,你舅舅不會是現在這樣!”
“他們沒好過。”江衍撂了巾,定定直視。
“你別被騙了,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你像個什麼樣?”溫奕君氣的夠嗆,抖,“你舅舅為了救他在醫院躺了兩年,你想躺幾年?我是做什麼孽了,你們兩個被同一個人搞的神魂顛倒,你們舅舅外甥丟不丟人?要不要臉?”
“和我程見渝和舅舅沒關系,這是我的錯。”江衍神冷峻,晦暗不明。
溫奕君怒極反笑,“你舅舅當年也說過一樣的話,我真是小看這個男孩了,太有本事了,你給我聽著,我不管你跟誰在一起,但程見渝不行,你和你舅舅不要臉,我還要臉!”
江衍冷淡的別開目,聲音沙啞,“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以為我想管你嗎?我告訴你,他就是個攀龍附的人,看上你的家世,你真以為他喜歡你?他就是想要錢而已。”溫奕君指著他的鼻子,毫不留。
江衍低頭,似乎是笑了下,看著,眼神如深潭,黑不見底,“你錯了,他不要我的錢。”
他說完這句,仰頭靠在沙發上,定定看著潔白天花板,結滾幾下,嗓音發,“他也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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