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小秋藥吃驚極了。

　小七已后退一步, 他臉上的神還是很平靜。

　只是在夜中，秋藥再注視他，仿佛是第一次意識到, 原來七的五氣質其實更偏向于華，帶著一點點張揚的侵略。

　只是原先他上病氣太重，被虛弱掩蓋了真實的氣場，再者他平時表現得有點沉, 好像是故意在降低存在一般，這才令人注意不到。

　這時，小七說：“對不起，是不是嚇到你了？”

　小秋藥不自覺地將手捂在剛才被他親過的位置, 卻說不出話。

　七垂下睫, 歉意地道：“對不起，我不太擅長表達, 我以前見過一些兄長們的母親對他們這樣做過, 所以……想以此來表達謝。

　“我只是想說, 無論我能否留在花醉谷, 無論我將來去往何, 我都永遠不會忘記你。”

　“原、原來是這樣。”

　小秋藥松了口氣。

　盡管看了很多師姐買來的話本, 但這還是第一次，有一個男孩真正親吻。

　小秋藥的臉不控制地紅了。

　說實話，的確和小七的關系越來越親近了, 但在之前為止，都只是單純地將他當作朋友。

　剛才那一刻，簡直嚇壞了, 整個人都非常張。

　可回過神來, 心上卻泛上漣漪。

　想掩飾自己到的沖擊, 可似乎沒那麼容易。

　面頰上灼熱的溫度，不斷提醒、告訴，此刻有多麼心如麻。

　小秋藥說：“你不用那麼在意的，任誰看到有人像你那樣奄奄一息地躺在河邊，肯定都會出援手。只不過你湊巧遇到的是我罷了。”

　“不，只有你能讓我產生現在這樣的。”

　在月中，年的臉稍稍有些變化。

　他看上去有點猶豫，但最后還是下定了決心。

　“其實……我還有事沒有告訴過你。先前我不敢說，但現在……我怕日后你自己發現的話，會更不信任我，所以，由我主都講給你聽吧。”

　“什麼？”

　師妹疑地問。

　年說：“其實，理論上來說，我應該已經覺不到任何了。事實上，我從家里逃出來的那一晚……在一切慘劇發生之前，我就已經聽到父親與他下屬的談話。

　“那一晚，就是父親打算做決定的時刻了。

　“所謂的所有競爭規則都是規則，一切早已注定。那天無論我們怎麼做，我所有的兄弟里，都只能有一個人活下來。”

　“啊。”

　不知為何，秋藥忽然覺得池邊的燈籠線暗了，七的面容開始晦暗不明，唯有他那一雙眼眸黑似深淵。

　“那一晚，我找到一個，能夠讓人的‘心’消失，變沒有的怪。”

　七說。

　“我實在太害怕了，我想，如果沒有心的話，即使我的兄長要殺我，我也不會再到害怕，可以死得輕松一些。所以，我使用了，變了無心人。”

　夜忽然無比黑沉，秋藥仿佛聽到自己耳邊響起轟鳴。

　好像聽說過無心人這個詞。

　大概是在師父或者師兄給講解心修容的時候，曾經提到過。

　不過，因為這一塊容對修煉不是很重要，之前并沒有特別放在心上。

　直到此刻，因為七說自己是無心人，秋藥才突然回想起這個詞匯。然后，就像順藤瓜一樣，其他的信息也隨之被牽引出來。

　秋藥記得，師兄舉過例子。

　在修仙的領域，“心”是指的是一種很象的概念，比較像是善惡的區別，亦事關人的選擇與。

　絕大多數人天生都有“心”，而且心是一片白紙，最后會生長什麼樣，就看這片白紙被涂抹什麼樣子。

　所謂的修心，就是在經歷過無數的涂抹之后，再重新將“心”修煉潔凈無瑕的純粹，等達到仙的范圍，即修“仙心”。

　不過極數人，會因為先天或者后天的種種原因，擁有和常人不一樣的“心”。

　比如自己，就是所謂的天靈心。

　“無心人”亦是如此，是一種極其特殊的況。

　這種人，沒有“心”。

　既不懂善惡，也不通。

　他們不理解世俗的概念，有時候甚至會顯得思維異于常人。

　因為沒有“心”這個容，他們修煉不出修仙人重要的本命心，比如說劍修的心劍。

　但同時，他們和常人不同、不會被世俗緒所擾，所以只要有一點天資，他們的修煉速度就會遠遠超過同等條件下的其他人。

　不過，在平時想要判斷無心人，是非常困難的。

　首先，無心人本非常罕見，很難找到參照。

　其次，無心人的判斷標準非常模糊——

　難道說，一個人表現得比較冷漠無，他就是無心人嗎？

　有可能只不過是子清冷、言寡語或者天生遲鈍而已。

　難怪說，一個人很難修煉出心，他就是無心人嗎？

　其實也不然，有可能只是在心修上不太開竅，所以障礙比較多而已。

　更何況，修煉心本來就是比較困難的事，在修仙界，修為高深卻百上千歲仍然練不出心的前輩也比比皆是。

　而且，天生的無心人，其實在無心人中非常。

　絕大多數無心人，都是后天的。

　有一些就像小七自己說得這樣，因為某種原因，比如想要快速的修煉速度，或者對某種況極其恐懼，自己使用某種方法，消除了自己的“心”。

　還有一些，據說有可能是到了什麼沖擊或刺激，自己在無知無覺的況下，自我封鎖了心，從此為無心人。

　如果是后一種況，很可能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前一天還是正常人，后一天就了無心人，任誰都很難通過一眼兩眼就分辨出端倪。

　據說，通常況下，只有無心人自己能發現其他無心人。

　無心人之間會微妙地互相排斥，就像一山不容二虎一樣。

　無心人雖然缺失了，但他們并不喜歡和同樣缺失同類在一起。

　相反，他們喜歡充沛細膩的人，尤其是天靈心。

　傳聞這是因為天靈心的會溢出，強大的天靈心能夠把自己的之力分給其他人。

　在天靈心邊，無心人會重新獲得知緒的能力，盡管肯定比不上擁有正常“心”的能力，但是已經足以讓無心人偶爾產生自己依然是正常人的錯覺。

　無心人大多數時候并不會害人，但是如果在人群中，他們依然是異類。

　因為，迄今為止，從未有過一個無心人，修過仙心。

　沒有仙心，就算修為再強，也不算仙。

　相反，無心人魔卻不限制。

　有不著名的無心人，都是魔界的大魔頭，甚至還有過兩三個魔尊。

　一個修為高強卻沒有善惡觀念、沒有同理心的人，一旦魔，極其恐怖。

　所以，修仙界甚至有不文的規定——

　一旦發現無心人有魔的跡象，無論是誰，就地誅殺！

　而且，就像對待魔子一樣，修仙界也有比較激進的人認為，雖說不能判斷對方會不會魔，但只要發現天賦出眾或者修為強大的無心人，無論好壞，都應該提前誅滅，以防萬一！

　無心人絕無可能仙，卻有可能魔，實在危險。

　小秋藥想到這里，已覺得思緒萬千。

　覺時間過了很久，但實際上，與小七對視，只不過一小會兒功夫。

　秋藥這樣的天靈心，自然不會認為無心人應該被不分青紅皂白地誅滅。

　可是，面對小七，仍是不可置信。

　秋藥道：“但是，這麼長時間了，我并沒有覺得你像無心人。”

　小七說：“你是天靈心，而且是心力強大的天靈心。在你邊，誰都不會像無心人。”

　秋藥怔了怔。

　但過了一會兒，主將手覆蓋上小七的手背。

　說：“我知道了。你不要太擔心，這世間既然有讓‘心’消失的方法，未必沒有重新塑心的方法。以后，我會幫你找找看。”

　“……我還沒有說完。”

　小七安靜地注視著，像是要看清臉上每一點細微的神變化。

　然后，他說：“我想告訴你的不僅如此。其實我……曾經傷害過人。”

　小秋藥的眸子微微睜大。

　小七仍然面無表，他說話的時候如此冷靜，倒開始讓到一可怕。

　小七說：“之前，我告訴過你，我挖好隧道回去的時候，兄長們都已經死了，沒有人活下來。但其實……還有一個人活著。”

　小秋藥倒吸一口冷氣。

　小七垂下眼睫，他的睫纖長濃，在眼皮下打上濃濃的影。

　他似乎艱難地回憶起來：“那個人……是我們的長兄。”

　在小七的腦海中，逐漸浮現出一個人的人影。

　他繼續往下說：“……在家中暗無天日的日子里，長兄他曾經……是我們許多人的主心骨。”

　朦朧的回憶出現在腦海中。

　漆黑的暗室中，一個形頎長的青年，拉著年的小七躲在角落里。

　青年悄悄撕下手里的半個饅頭，遞到他手上。

　青年比其他人都要年長，有著偏深的皮和矯健的，五堅毅剛正。

　因為魔宮中魔子的數量經常變，還有很多魔子剛到參加競爭的年齡就會死，本來不及編其中，所以魔子的排序很不穩定，經常變。

　他們的名字主要是為了方便父親稱呼，所以每年都會更換一次。

　小七就記得，他以前還被過小八、小六、阿九等等。

　只不過，后來比他小的都死了，比他大的還剩二十六個，所以他才變了小七。

　可是這個青年，他的稱呼，從來沒有變過。

　他的序列是“一”，所有人都他“哥哥”，或者“大哥”。

　他將自己的食掰給他，低語道：【小八，你吃吧，不要出聲。】

　青年練地匿在最適合掩藏的地方，同時端詳著外面的況。

　他神凝重地說：【阿五也瘋了……現在不能出去。】

　小七當時的名字還是小八。

　他好久沒有吃到過食了，狼吞虎咽地吃完手里的饅頭，連口噎得痛也沒有停。

　一邊吃，他一邊著兄長的側影。

　小七猛地閉上眼，將自己從久遠的回憶中離出來。

　他繼續對秋藥說：“——大哥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天賦很高，人也很聰明。他沒有辦法完全反抗父親，但不認命。實際上，他一直在暗中盡自己最大的可能，一邊想方設法活下來，一邊保護我們這些年的弟弟。”

　小七腦海中的記憶開始變化。

　【阿九，你要記住，在這個世界里，變強比什麼都重要。只有強大才能活下去，強大才能保護自己、保護其他人，以及對抗強大的敵人。只要變得足夠強，一切都會有機會，哪怕對手是……父親。】

　兄長一邊對他說，一邊挽起袖子，出右臂后端的魔印，那是一只扭曲的黑蝴蝶。

　他輕而易舉地耍弄著手里的長.槍，他慣用長的武。

　槍.桿在他手中飛速地轉，力道極大，簡直可以掀起風旋，靈氣也隨之發。

　【我在父親面前，會盡量收斂力量。】

　【要強大沒有錯，但我還不足以對抗父親，在此之前，盡可能不要激怒他，也不要讓他判斷出誰最有實力。】

　【只要所有人都裝作天賦差不多又都各有潛力的樣子，他就會難分伯仲，在讓我們死掉之前會有顧慮。他是個完主義者，會害怕失掉最好的容。只要拖延得時間越長……我們就有可能保護更多的人。】

　他舞完一遍，將長.槍立在地上，看向小七，說：【阿九，你的天資很不錯，說不定是兄弟之中最好的，而且，你長了一張父親很喜歡的臉。所以即使你在我們中屬于年紀小的，父親也一直保護你，好繼續觀察你、不讓你輕易死掉。不過他肯定還沒有最后下決心。】

　【不要完全藏起天賦，讓他認為你是可以隨時死掉的棄子，但有時也要適當收斂一些，讓他認為你的還是有缺點。】

　小七為無心人后，想起這些本來已經不會有覺。

　但是今日，可能是因為他離秋藥太近，忽然覺得難起來——

　“——多年來，我一直是因為依靠著兄長才能活到今日。”

　“可是，當我挖好隧道，回去找人的那一天，兄長他……也瘋了。”

　那是他離開魔宮時最后的記憶。

　因為時間還很近，記憶太過清晰，是想起這些，小七就到劇烈的頭痛——

　尸海中，二十五個兄長的尸橫在那里，大大小小，殘缺不全。

　長兄呆呆地跪著。

　當他轉過頭看他的時候，七覺得哥哥的眼神異常空，什麼都無所謂一般。

　“——他忽然對著我，狂笑起來。”

　【小七，只剩下你一個人了嗎？】

　他說。

　“他說：‘小七，只剩下你一個人了嗎？’”

　“‘太好了，只要殺了你，我就是父親最強大的孩子了。’”

　“‘我之前之所以對你們百般忍讓，是因為我實力還不夠強大，必須要博取你們的信任，才能伺機行。你們毫無準備時，我才更容易手。必要的時候，利用你們，我才能安全地從險境中離。’”

　說著，七閉上了眼，流出痛苦的神。

　“——我開始往外奔跑。”

　“哥哥原本的武已經斷了，所以他就地撿了一把匕首，沖過來追我。”

　“我往我挖的暗道里逃，哥哥窮追不舍。”

　“終于，跑到暗道外的時候，兄長追上了我，我不得不與他發生沖突。”

　“在爭執的時候，我與他開始爭奪匕首，等回過神來，匕首已經沒他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