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樂園的人多管閑事搞了個人工浪,”唐宛楊耳朵里塞著藍牙耳機,眉心微蹙,“又讓黎喬趁機拉踩了一次。”
他得親眼見到“計劃”實行才安心,好在這次外景他本來就有名額,解副導演跟大司機打了個招呼,就讓他也跟上來了。
只是計劃還沒開始,黎喬就出了一回風頭,唐宛楊覺這不是什麼好兆頭,像一魚刺卡在嚨口,不上不下的難。
“眼皮子淺的拉踩很正常,一個開頭又改變不了什麼。”跟他語音通話的人倒是很平和鎮定,“你計劃的都安排好了?”
唐宛楊按了按耳機,點頭:“是的。”
*
第一個游戲,一共12個練習生分兩隊,每隊選出一名隊長。
隊員們要穿著胖胖服,從兩邊穿過狹窄的水上獨木橋,沖上泳池中央的氣墊高地,他們要在高地上你推我搡,把站不穩的推下水,兩分鐘后哪隊留在高地上的人多,就算哪個隊贏。
贏的隊可以加分,輸的隊則由隊長接懲罰——隊長頭頂懸著蓄水裝置,一旦松閘,他就會被大量從天而降的冷水澆個心涼。
規則一出,誰也不想當這個隊長,只是節目組安排了簽,所有人如臨大敵般地將手進箱子里,五離家出走式地猙獰看答案,然后再長出一口氣:太好了,不是我!
黎喬被排到最后一個簽,前面十一個人,只出了一張隊長簽,結果簡直呼之出,不過還是要按流程再走一遍。泳池的工作人員抱著簽箱,走到黎喬面前,黎喬看著他微微挑眉。
“你注意到沒,他手在箱子后面撥了一下。”黎喬在心里問系統。
“沒、沒看到。”系統正在滋滋地試穿黎喬給它買的恐龍小睡,沒留意外界,頓時一臉愧地懵了。
不過它也知道亡羊補牢,趕把箱子掃了一遍,跳起來大聲說,“這是作弊,箱子里有夾層!另一個球本來就在夾層里,只有他撥開夾層開關的時候才能掉出來被人到!!”
黎喬的手探進去,果不其然到了靜靜躺在里面的、最后一個隊長球。
“主人,把這個箱子拆了,當著直播告訴觀眾有人要搞你!”系統氣咻咻道,“當眾質問這個人,是誰把他收買了?”它說著還頗有得地翹了翹后的恐龍尾,“想不到吧,爺會視!”
“練習生平時都待在影視園里,□□都要被抓,跟他聯系的不可能是本人,問了也白問。”黎喬憐憫地了一把系統的腦殼,“給你買件恐龍服,智商也跟恐龍同步了?”
“……QAQ。”系統抱著尾淚汪汪,“主人,那該怎麼辦?”
“不怎麼辦,”黎喬說,“別忘了你主人已經筑基大圓滿,我掐一個法決,只要不是洲際導彈,這個世界就沒有能傷到我的東西。既然他們這麼演,那我就陪他們演一場。”
*
“嘩——”
“嘩啦——”
“嘩——”
……
【連著三次是藍隊輸了,怎麼回事啊?!】
【黎喬已經被砸了五次了!!】
游戲開始后,頭幾次有輸有贏,觀眾們還覺得很有意思,邊看邊樂,等到他們發現連著幾次都是黎喬所在的藍隊輸掉,黎喬被連著兜頭倒了三次冷水,臉慘白、額前黑發從到打綹、再到近乎凝結霜,他們開始覺得不對勁。
特別當黎喬第五次被澆冷水,抬起頭時就像被砸懵了,眼神幾乎是失焦的,費力地眨了幾下眼才對上鏡頭時,富有同心的觀眾忍不住替他打抱不平了:
【就不能換個人嗎?可著一個人砸算干什麼呢?】
【紅藍隊能不能換一下兩邊場地啊,我覺藍隊的低一些,容易被推下去,所以他們才老是輸。】
【藍隊的能不能爭點氣啊?別忘了這還有個人替你們懲罰,你們好意思在那嘻嘻哈哈嗎??】
等觀眾們的注意力都放在黎喬上,恨不得拿放大鏡仔細觀察他的狀況時,冷水第六次傾倒而下,他們又有了新發現:
【節目組什麼病,那水里面還夾著冰呢就往下倒?!】
【不該用泳池里的水嗎,為什麼特意要用冰水?萬一練習生生病影響比賽,你們負責?萬一哪次冰不夠碎,把人砸傷了,你們賠?】
【黎喬第一次被砸臉就白了,現在鎖骨、手臂、大都很明顯被砸紅了!】
【我靠路人心疼得直發抖,這什麼游戲,這是在殺人吧?!】
【#請立刻停止殺人游戲#請立刻停止殺人游戲#請立刻停止殺人游戲】
……
程曉鷗是總導演,不可能每次出外景都到場,今天來的就是一個年輕的執行導演。
執行導演沒什麼經驗,也沒想到這麼常見的一個水上游戲能出什麼問題,還覺得一個隊總是輸有節目效果,正和游戲的練習生說俏皮話呢,覺到后有人猛拽他,不耐煩地按了麥一回頭:“我這正錄著,有事兒?”
沒想到拽他那人臉煞白,將手機塞到他眼前,他才看到上面被鮮紅彈幕刷了滿屏的“請立刻停止殺人游戲!”
執行導演嚇得一激靈,差點兒直接蹦起來,問清楚況,急停了游戲。
玩游戲的在水上,懲罰的在岸上,水上那群人玩得正投,游戲一被停都有點懵,抹著汗回到岸上,看staff們如臨大敵地將黎喬圍在中間,又是披圍巾又是噓寒問暖的,不由互相對視一眼:“他這怎麼了?”
心疼黎喬的觀眾正在氣頭上,見他們不以為然的樣子,忍不住遷怒:
【你們是玩爽了,罪都是黎喬替你們遭,真是呵呵了。】
【還有良心嗎?對這些人轉黑。】
他們把在場5/6的練習生全罵了進去,正在看直播的當然不愿意,反擊道:
【他們哪看得到那麼遠?黎喬是公主嗎,所有人必須一邊玩游戲,一邊關注他的態?】
【如你們所愿,游戲停了,黎喬這不是沒什麼事嗎?頂多個冒,回去發燒幾天,至于無差別攻擊這樣?】
【幾天?別忘了這周末就是二公演了!還有不到三天,黎喬如果發燒冒了,還怎麼上臺?】
【我們哥哥不也掉下水好幾次嗎,合著就黎喬金貴唄?】
……
彈幕你來我往吵得不可開,不遠唐宛楊的耳機里也有人在哂笑:“你的計劃就是這樣?”
唐宛楊道:“黎喬以前跟我說,他從小質特別差,所以才被家人送去道觀住。他只要發燒,一個禮拜本起不來床。我……我覺得,這些冰水下來應該可以讓他冒了。”
“應該可以?”那頭說,“我現在在食堂看直播,鏡頭里他除了臉蒼白一點,完全不像要生病的樣子,虧觀眾心疼得夠嗆,人家在裝可憐呢!”
“我、我還有后招!”唐宛楊道,“下個游戲是水上往返跑,我跟人商量好了,找準鏡頭空隙把他推下水,黎喬不會游泳,他再嗆了水,我有八的把握讓他生病!”
他以為這次對面總能滿意了,沒想到對面沉默片刻,忽然笑出了聲。
“你真是逗笑我了。”
“既然要做,就做十把握,什麼七八?只要被他逃過,他百分百就會回頭對付你了!”對面道,“這樣,你下一步計劃也不用做了,現在去外面大車上,駕駛座下面有個標著眼藥水的小瓶子,你拿回來。”
“第三游戲是公益雙人跳水蹦極,到時候彈幕會有節奏讓黎喬上,他的搭檔是陳蕪。陳蕪這個人有潔癖,他的巾是自己帶的,他的包放在墻邊機位后面,鏡頭拍不到,還是個監控死角。你去把‘眼藥水’灑到他的巾上,就算功退。到時候出什麼事兒,都賴不到你頭上。”
電流中傳來的嗓音潤婉轉,如同熏人醉的晚風,唐宛楊卻在氣溫宜人的室水上樂園中到一陣不寒而栗。
他停頓良久,才嗓音沙啞地問:“那‘眼藥水’里面,裝的是什麼?”
“會讓人起皰疹的小玩意,放心,醫院幾天就能治好。”那頭說。
唐宛楊耳機,他拼命抑住自己齒間的打抖聲,問:“榆歌,那這東西我能不能?”
“你可別,只要皮一接那就……”葉榆歌像意識到什麼似的,話音微微一頓,“總之你記住別就好。我也不跟你說太多,你看,你又想做,心又太,我不幫你怎麼行?”
唐宛楊沒吭聲,只覺得對方的話像冰水一樣澆在他的心底,他恍惚想起來:一直是葉榆歌說要跟他做朋友、葉榆歌聽他傾訴心事、葉榆歌聽他做計劃然后給出各種建議……
一切看起來都像是他自己瘋了一樣,主導了一切計劃,他嫉妒與沈沨關系更切的黎喬,葉榆歌只是出于友在幫助他……然而,這一瞬間他無比清晰地認識到,過程中令他下定決心的每一步,背后都有葉榆歌無不在的影子。
*
“抱歉。”直播鏡頭下,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之后,方程冰從人堆里主走出來,雙手撐在膝蓋上對黎喬道歉,“對不起,隔得太遠了,我們不知道水是那樣……不過游戲上,我得說我們真的盡力了,要是下一還有接懲罰的,我跟你換好嗎?”
黎喬早看出游戲裝置也被過手腳,聞言并不在意,笑了笑:“沒關系,我本來就怕水,要是讓我自己選,我也會選在岸上接懲罰的。”
方程冰視線不自在他臉上停駐,黎喬白得近乎明,反倒是臉頰,因為凍得厲害,從雪白的底下洇出紅來;濃黑眼睫上沾滿細碎水,在場館燈下閃爍,隨著眼睛一眨、啪嗒一下掉進深深凹陷的鎖骨里。
他看得出神,沒想被黎喬抵住口推開了:“不好意思,我不習慣有人離我這麼近。”
方程冰以拳抵咳嗽了兩聲,難得這麼尷尬,不由又道了一遍歉:“……抱歉,是我走神了。”
直播彈幕依舊吵得如火如荼:
【看到沒,黎喬自己都說了他怕水,換他自己選也是這麼個結果,黎喬別怨天怨地的了!】
【我還真不是黎喬,只是你們商得低到什麼程度,黎喬這麼明顯的心善良,替節目組打圓場呢看不出來?他說要選在岸上,等于說他要選一桶接一桶冰水往上砸嗎??】
【還真不是黎喬+1,單純看不過眼,那冰水砸下來真的很痛好嗎?另一個隊長加起來一共被砸過兩次,現在也渾打一看就難得要命,節目組失誤為什麼不讓說?】
【呵呵噠,之前確實不是黎喬,今天之后我是了!】
……
第二游戲,黎喬臉蒼白地表示:“我怕水。”
執行導演和眾staff對剛才的彈幕盛況還心有余悸,于是沒有勉強他,第二干脆讓剩下十一個人玩。
游戲是分組對抗形式,這麼玩總有一個人要落單,剩下那個人形單影只,看著就別扭,漸漸地,彈幕里開始有人把矛頭指向了黎喬:
【黎喬怕水就別答應來啊,既然來了,就應該下場參與游戲。】
【這麼淺的池子,他一米八的個子,跳下去都不會沒頂,又淹不死,干嘛不下水?】
【黎喬能不能有點團隊神,積極參與游戲?好好的一次外景,就被他給毀了!】
……
這波節奏在第三游戲宣布規則時,到達了頂峰。第三是兩個人面對面綁在一起,從十米高臺上跳水,安全繩的長度讓人不至于到水面,相當于一種另類的室蹦極,相對保守和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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