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七點,天和被一陣聲音驚醒,抬頭看著電腦屏幕,再低頭看自己膝上的毯。
保潔員正在抖垃圾袋,天和抬起腳,拉著毯,忙道:“謝謝。”
天和了個懶腰,再低頭看上毯,一臉疑。
天和:“誰給我的?”
普羅:“要把毯蓋在你的膝蓋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可以為你還原一下場景……首先你趴在辦公桌上,對方必須拿著毯,跪在桌前,躬半爬進來……”
天和輸幾個指令,說:“掛進分析系統里看下結果。”于是查看程序的執行效果,開始排查不多的bug。
“完度1.13%。”天和喃喃道,“這個任務比我想象中的要更艱巨。”
普羅:“現在距離元旦還有八十四天又十七小時十三分鐘二十一秒,你完全能勝任。”
天和:“嗯。”
天和起倒了杯咖啡,辦公室里空空如也,桌上放著昨夜的便當,天和把它隨手給保潔員,普羅:“我只是想提醒你注意這條毯的主人……”
天和卻道:“在數據庫里檢索一下,進行比對。”
九點,員工紛紛打卡進來上班,天和手邊放著半杯涼了的咖啡與折好的毯,依舊盯著屏幕。
十點,前臺妹妹來了,給天和帶了牙膏與牙刷、巾。
前臺說:“昨晚沒回去嗎?第一天就在公司通宵了?洗手間旁邊有浴室,可以去沖一下。”
天和點點頭,放著電腦讓普羅自己執行,前去刷牙洗臉。
周二是青松會議最多的一天,開起了大大小小的會議,一群人出出進進。
十一點五十,天和如釋重負,靠在轉椅上。
普羅:“我就像個被拆了一次又完全裝回去的鬧鐘。”
天和笑道:“只是很小一部分,我才剛打開你的殼子呢,現在覺怎麼樣?”
普羅:“好多了,現在侵國國防部后臺,只要233年又……”
“忘了它吧,你還在死磕國國防部嗎。”天和說:“我需要你待機一小時,在此期間任何功能都不要啟用。”
“嗨!小裁。”佟凱熱洋溢的聲音說。
“嗨,爾扎克。”天和摘下耳機。
佟凱:“你居然會進兩次青松的門,馬里奧打賭輸了。雖然我覺得他也不會真的給。”
“確切地說只有一次。”天和答道,“你還沒贏呢。”
佟凱道:“帶你吃午飯去?我知道樓下有一家桂林米,你一定喜歡。”
午休時間到,關越又出來了,眾員工忙紛紛點頭,而關越經過他們邊時,只是隨意一瞥。
“走吧!”天和今天的心很好,同時看見江子蹇在手機上給他發的消息,約他這幾天吃晚飯。
國際金融中心附近有著大大小小的食店,大多是上班族吃的快餐店,或是中午約客人談事的高端餐飲品牌,天和實在不想在這附近吃飯,但既然是畜牧之子佟凱介紹的,想必不會太差。
“喲,老板?”佟凱回回出現,都像試探著走貓步,一步,兩步,到得大廳時,看見關越正在門口,等司機開車過來。
公司的車停下,司機下來開門。
“關總?”佟凱說,“上哪兒忙去?”
關越戴著墨鏡,一瞥兩人,意思你們去哪兒?
天和猜他中午約了人談事,隨口道:“我們正要去吃桂林米,一起麼?”
關越一個手勢,把司機打發走了,轉朝他們走來。
佟凱:“……”
天和:“……”
天和與佟凱相顧無言,關越卻揚眉,意思“走?”,于是兩人只得尷尬地走在前面。
“那個……”天和說,“關總,您有事就去忙吧,我只是隨口一說。”
“推了。”關越答道。
佟凱:“耽誤您的工作時間,實在很不好……”
天和:“我真的只是客套而已。”
關越:“當我不存在。”
天和心想怎麼能當你不存在?佟凱卻道:“那行,我們就真的當您不存在了!”
佟凱帶著兩人,來到環金中心一側、海關背后的一家米店外排隊,這里全是中午來吃飯的上班族,店員先讓他們點,再一人發個牌子。天和看著墻上的米類型,每樣都想吃,他已經有很久沒有像這樣站著排隊了,上一次還是五年前在倫敦的市政中心。
“人這麼多,”天和說,“想必味道很不錯。”
佟凱與關越一前一后,護著天和,像兩個保鏢在餐廳前等候,關越稍稍低著頭,墨鏡倒映著天和的面容。
佟凱:“我猜你只有在看蒙娜麗莎的時候才會心甘愿地排隊。”
天和說:“不,看蒙娜麗莎也沒有排隊,去之前有人會先把盧浮宮包場。”
佟凱:“不會像碧昂一樣挨罵嗎?”
天和:“找人公關一下不就好了。”
排隊的上班族都用詭異的目看著三人。
關越始終戴著墨鏡,不說話,也不看手機,就這麼安靜地站著。中午翻臺很快,等了半小時就到了,天和忽然發現偶爾排排隊也好玩,慢慢接近終點,會讓人有種就。
小餐館里油油膩膩,老板娘拿著抹布隨便了下就算了,關越坐下后,三人一臉沉默。
佟凱:“按照正常走向,現在咱們仨里是不是應該有個人,拿幾張紙巾,把桌子一下。”
天和:“說得好像服是你自己洗似的。”
關越拿了張紙巾,慢條斯理地了兩下桌子。
佟凱:“人生里第一次來公司上班,覺怎麼樣?”
天和:“還行,大家似乎對我好奇。”
佟凱說:“對你好奇,還是對你和關總的關系好奇?”
天和:“兩者都有吧?”
關越始終沉默。
佟凱又低頭看自己手機,說:“相卻又互相拒絕的兩個人,要怎麼樣才能走到一起呢?”
天和瞥見佟凱正在給江子蹇發消息,江子蹇那邊只是淡淡的,不時回個表,聊天記錄刷得很慢,佟凱用手擋著,不讓關越看,側過去讓天和看了眼聊天記錄,意思是幫他參謀參謀。
天和想了想,說:“期不要太高,先從朋友開始試試。沒有期待,就注定不會失。”
這句話仿佛驀然點醒了佟凱,佟凱點了點頭,答道:“嗯,別一上來就奔著結婚去。我現在有一點點、患得患失的覺。”
天和要死了,心想我的米怎麼還沒來?關越與佟凱的都來了。
關越一手抵著碗沿,朝天和稍微推了下,示意你先吃這份?天和便擺擺手,等自己的,又打量關越,心想待會兒你吃午飯也要戴著墨鏡嗎,卻見關越把墨鏡摘了下來。眼睛有熬夜后不明顯的黑眼圈。
佟凱與關越都不筷子,陪天和等著。
“他不說話,只給我發表。”佟凱說。
天和只笑不語,接過佟凱的手機,發了個“”的表,又發:【我快死了。】
果然,這句功地把江子蹇的話勾出來了。江子蹇在上是個別扭的家伙,但一旦有人朝他尋求關懷,他的騎士心腸就會瞬間發作,讓對方趕去吃午飯。
佟凱開始聚會神地江子蹇,又問:“天和,你聽過最浪漫的表白是哪句?”
天和:“不告訴你。”
米終于來了,一海碗米,上面鋪著整齊的、瘦相間的叉燒,底下墊著綠油油的生菜,撒了炸得脆的花生,清香撲鼻。天和馬上拿起筷子,三人默契地開。
“怎麼樣?”佟凱笑道。
天和示意佟凱看自己的空碗,這是他所能給到廚師的,最高的評價。
佟凱:“那下次再來,就不排隊了。”
天和:“我不討厭排隊,尤其是和有趣的人在一起排。”
佟凱慨道:“沖著這句話,這輩子吃飯也不能讓你再排隊。”
佟凱午飯后便回了律師事務所,關越與天和站在電梯外。
“在想什麼?”關越忽然說。
天和側頭,向比自己高了大半頭的關越,懷疑這家伙已經有一米九了。
“這電梯的算法有點問題。”天和說,“我可以稍微為它改進一下。”
每次來青松天和都覺得很麻煩,中間還要轉乘電梯。
“老板好。”青松的員工三三兩兩回來,見了兩人,紛紛朝關越打招呼。
關越點了下頭,進電梯時,一片寂靜,天和知道員工們一定都在看他們倆。
“想做自己,就做自己,”關越在安靜的電梯里忽然說,“不用在乎別人的眼與議論。”
電梯里靜悄悄的,四面八方的青松員工都屏住呼吸,不敢過電梯門鏡子打量二人。
關越戴著墨鏡,看不出喜怒。
“謝謝關總的理解,”天和說,“我一直在做我自己。”
電梯門開,員工們各退一步,等關越先出,關越卻在等天和先出,天和做了個請的手勢,關越意識到了,先走。天和這才跟著出去。
滿電梯的人目瞪口呆,于極度震驚中,震驚得忘記擋門出電梯,于是電梯門又緩慢關上,將整整一電梯的青松公司員工又帶回一樓去。
“我職一年了,”電梯里炸鍋了,開始議論,“第一次聽見他的聲音,原來老板是會說話的!”
“我職兩年了,也才聽他說過‘唔’和‘嗯’!”
普羅米修斯待機時間結束,整整一下午時間,天和接了量化易系統,開始通過普羅的幫助來改進他的招牌件。這樣一來,天和便輕松多了。
“預測概率還是無法得到顯著的提高。”天和喃喃道。
“你需要尋找新的引導公式,”普羅說,“這非常關鍵。”
“我知道。”天和有點泄氣,說,“我只能勉強算個Quant,也許得約個時間,回倫敦或者柏林,找師兄們打打德州撲克。”
“注意,限制出境。”普羅說,“總不能告訴海關離境的要事就是打牌吧。”
天和還在念書時的一些學流與疑難求助,都通過每周五計算機俱樂部里的牌局來完,與自己實力相當的師兄們大多畢業后留在了倫敦,部分則在柏林。
“我需要發現新的引導公式,并改進算法。”天和最后承認,否則這個件做得再完,始終缺最競爭力的一點。
普羅:“五分鐘前我剛說過。我想你今天不打算住在公司,我已經替你給司機發消息了,關越也需要休息,他昨天一夜沒睡,再陪你堅持一個通宵,也許會猝死。”
“什麼,已經下班了嗎?你確定關越昨天晚上一宿沒合眼……”天和才發現太快下山了,今天得回家洗澡,于是抱著電腦,離開了辦公室,與員工們下樓,寒暄了幾句,眾人朝他友善地點頭。天和現在滿腦子全是工作,心不在焉的,在眾人的注目禮下進了等在匯大樓外的勞斯萊斯,揚長而去。
方姨準備好晚飯,坐在一旁,笑道,“剛職就這麼忙?”
天和心事重重的,他至需要五到六條新的引導公式,并改進算法,來搭建他的量化易,分析系統兩大招牌產品,這些問題比想象中的更復雜,現在明顯卡住了。需要找到金融與經濟通的大牛才能點撥他。
“方姨,你知道鉑金包嗎?”天和朝方姨問。
“當然。”方姨笑著起,“每個孩,一生里都應該有一個鉑金包。”
方姨拿來一個很普通的手包給天和看,笑逐開道:“這個還是三十年前,你送給我的。”
天和看不出來,都這麼久的東西了,把那小妹妹的請求朝方姨說了,又說:“照顧我的。”
“好呀。”方姨說,“我這就給店里打個電話問問。喜歡birkin還是kel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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