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無安放

隔天徐百川隨便收拾了幾件服，真像托詞的那樣去遊山玩水了。

有事在上，徐百川很難再按照原計劃的那樣一下從韁繩裡離的鬆散，遊玩也不能盡興，只要一想到他還得再見到唐近，還得再裝作若無其事，甚至還有可能看到唐近在聽說他要離開的時候出解的笑容，眼前的風景再怎麼難得也看不進去了。

這說明了什麼？千萬不要談啊！談影響玩耍啊！

如果徐百川的母校邀請他回去做演講，他一定會一西裝革履的人士模樣走上主席臺，先「喂」幾聲拿腔作調地試一試話筒，然後以一個過來人的口吻苦口婆心地告訴他們：同學們，千萬不要隨便對別人出援手！

唐近救徐百川之前絕對不知道他做過好幾次自殺計劃，包括割腕、安眠藥、跳樓、跳江/河/湖/海……

徐百川怕疼，力求將疼痛水平降到最低。

他最先排除了安眠藥，首先沒有任何醫生會給人開致死劑量的安眠藥，等他一粒一粒地攢，說也得過去一年半載。再者吞安眠藥自殺可不像想像的樣在睡夢中安穩死去，是很痛苦的。死了也就算了，要是死不了，還得反覆洗胃……pass。

跳江河湖海或者上吊，都是窒息而死，他自殺為的是解可不是給自己找罪，這條想都沒想過直接pass。

他倒是試過割腕，想要割到脈還難的，割了幾次疼得齜牙咧，只得pass。

直到被關在了地下室裡，一點一點著飢和乾越來越強烈，徐百川漸漸回過悶兒來，他其實是不想死的。怕疼不過是自己無論如何都想活下去的借口。

最初他將希寄托在父母上，後來想想覺得自己也搞笑，放棄幻想積極自救，將小鐵尺視作自己並肩作戰的兄弟，企圖靠著基督山伯爵越獄一樣的耐心逃升天。時間越久他的手越抖，心裡越是絕，因為恐懼繃到極致，好像一個冷戰就能把鎖骨崩斷。

唐近的出現無疑如同神兵天降，把他到自己家裡住，一日三餐照應著……雖然唐近當時只是為了讓他包攬全部的小組作業，但徐百川不是個計較機的人，他只會算他從別人那裡得到了多，不管是不是別人隨手扔的。

徐百川一直忽略了一點，唐近從來沒有在意過自己扔出去多，也從不稀罕他未說出口卻力行的報答。

上忽然一陣冰涼，他猛地回神，只見一個看起來頗為年輕的母親拉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小姑娘手上握著個空了的甜筒，癟了兩下，哭不哭，葡萄似的眼睛裡很快噙滿了淚水。

年輕的母親連忙在包裡掏出紙巾想要蹲下幫徐百川，又覺得有些唐突，相當尷尬地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走路……」

看到地上在烈日下已經化作一灘黏膩的，徐百川反應過來，接過紙巾，沒有先上的融化的粘，而是就勢蹲下兩三下將紙巾疊了一個趴趴的小狐貍，遞到小姑娘面前，哄道：「送你了。」

小姑娘抬頭看了一眼媽媽，見媽媽點頭之後，吸了吸鼻子，將小狐貍接過來，目不轉睛地盯著徐百川，聲音的，道：「謝謝。」

那一刻徐百川真實覺得心快要被甜化了。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個惡毒配角，又有誰知道他有滿腔無安放？

年輕母親見徐百川心事忡忡，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又遞過一張紙巾，直等徐百川乾淨小之後才算完。

托這個小曲的福，徐百川得以將心裡的一團麻按下，總算看進了一些。他臨時起意，乾脆將周邊幾個江南小鎮全都逛了個遍，再次回到H市時，一月期限轉眼而至。

他從車上下來，先是去手工藝坊把烤好漆的工藝品取回來，找了家快遞寄往唐近家，才返回自己住的公寓。

不過不到兩個星期沒有住人，七十多平的屋子裡一片清冷。徐百川在門口停了一瞬，隨即將包往沙發上一扔，自娛自樂地哼著歌走進臥室，把許久未用的床被拎到臺上曬，又把冰箱裡壞掉的飯菜扔掉，然後在APP裡點了一堆做菜的材料。

徐百川特意點了許多辣椒，他酷吃辣，無辣不歡，但唐近是傳說中的白豆腐，吃一口辣就能喝掉好幾杯水，冒汗不止還不停地嘶嘶。和唐近住的幾年，他為了迎合唐近的口味，做菜從來不放辣椒。這樣遷就了唐近七年，他的口味也沒有實質的改變，喜歡吃的仍舊喜歡，不喜歡的仍舊不喜歡。一如唐近對他和宋翊羽。

下單不久，外賣送到，他剛將東西拎進廚房不久，接到了唐近的電話。

剛看到屏幕上的兩個字時，徐百川一陣心慌，像是騰地燃起一片火，燒得口發虛。他來時確實鬧得滿城風雨，走的時候只想揮一揮袖不帶走一片雲彩，這是他認為的再好不過的退場方式。但出於補償心理，如果唐近想看另一種謝幕，他奉陪到底。

徐百川的手指往右邊的小電話劃去，他聲音如常，省去了唐近討厭的廢話，直接問道：「什麼事？」

唐近低沉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你玩兒夠了嗎？」

他的語氣頗為奇怪，像是不悅，但似乎又有些笑意……徐百川很快將這個可怕的念頭從腦海裡驅趕出去——唐近哪次和他打電話不是敷衍不耐，怎麼可能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