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時毫無容。
走到了曹老頭的棺材前,又仔細的驗看了一遍,然后下了自己的手套。
“陸錦,把麻姑的尸帶回縣衙去,我的事已經了了,剩下的,都是你的事了。”
說著,袖子一甩,撿起了靠著墻放著的油紙傘,一個翻,上了小驢,向來的時候一樣,悠哉悠哉的離去。
雨淅瀝瀝的下著,陳曹兩家的人,紅著眼睛,恭敬的對著行了禮,目送池時遠去。
等走遠了,靈堂里的人又開始嚎哭了起來,那劉村長蹣跚的,朝著撲騰著,趴地就跪,“我的老哥哥們,我養出這等虎狼之子,實在是對不住你們啊!”
……
“英雄莫怪,池時并無惡意,他一心只想斷案,對于旁的,都不放在心上。雖然說話不中聽,但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
站在那里,指揮著追過來的捕快們,理善后事宜的陸錦,悄悄地走到了周羨邊,輕聲說道。
周羨正拔著那棺材釘,被他這麼一靠近,頓時慌了神,猛的一拔,臉上的笑容扭曲了幾分,“無妨。有本事的人,傲氣一些,也是常有之事。”
“只是我有些好奇,便是這池家家主,也不好意思自稱一句爺。池時小小年紀,怎麼得了九爺這個稱呼?”
陸錦一聽,不自覺的抬起了手,他覺得自己的口又有些疼了起來。
“我們祐海每年有個武南節。在縣志里記載,很多年前,祐海出過一個極其厲害的大將軍,名武南,當時逢世,武南庇護全縣鄉民,是了不得的大英雄。”
“是以在他生辰的時候,祐海都會有盛會,比拼他的名絕技,口碎大石!”
周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絕技?”
陸錦驕傲的起了膛,“口碎大石!池時已經連續九年得了魁首,誰見了他,不豎起大拇指,贊上一句真爺們!”
周羨久久沒有說話。
陸錦見他被震懾住了,松了一口氣。
這人著華貴,又說的一口話,一看就是出不凡。池時容易得罪人,他慣常是這樣,先服后武力打擊,來替池時善后的。
“我們祐海偏僻,外鄉人很,這東山村沒有客棧。雨下得久了,路得很。英雄若要進祐海縣城歇腳,該早往回去才是。”
“陸某還有公務在,便不打擾了。”
周羨回過神來,笑了笑,“我們待雨小了些,再回去。陸捕頭公務要。”
陸錦沖著他點了點頭,領著一群捕快,抬了麻姑的尸,又押了兇手,出了陳家的大門。
周羨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給了一旁的侍衛常康一個眼神,兩人藏在人群中,悄然的離去。
“公子,麻姑死了,這次祐海,咱們算是白跑一趟了。這池仵作雖然有幾分本事,但在京師,也不是沒有這麼厲害的仵作。”
周羨走在雨中,借著雨聲,倒吸了一口涼氣。
先前有棺材釘堵著,他還不覺得那麼疼,現在拔掉了,簡直每走一步,都是酷刑。更不用說,一會兒他還要騎馬回祐海縣城!
周羨沒有說話。
常康以為他心中難過,忍不住多道,“公子,雖然線索斷了。但是當年之事,未必就只有麻姑這麼一個知人。那些人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不見了。”
“我們以前以為他們都死了,可是麻姑……至證明,那些人并沒有死,麻姑就是一個鐵證。我們能夠找到麻姑,就能夠找到其他的人……”
“去麻姑家中,看有沒有什麼線索。再去縣城,找池時。”周羨步子邁大了幾分,邁一步,疼一次!
常康忙追了上去,疑的問道,“找池時做什麼?案子已經了解了。”
周羨咬了咬牙,還能干什麼,當然是報仇!
……
祐海的雨,到了夜里,也未停。
縣衙的仵作房里,油燈不停的跳躍著,讓墻上的人影,仿佛活過來了一般。
池時拿著一針,認真的著。
“文書我已經寫好了,就在桌案上。等麻姑的好了,照老規矩,要添福齋的伙計,送上路吧。”
陸景靠著墻,靜靜地看著。
“我今天還對那個周羨,夸了你是一個好人。”
添福齋是池時開的棺材鋪子。池時總是到撿尸,一些無名氏,亦或者是像麻姑這樣的,都讓添福齋的人,尋了個地方,將他們給安葬了。
祐海又窮又,卻是永州唯一一個,沒有葬崗的地方。
“我本來就是一個好人,這也需要夸獎嗎?還有,周羨是誰?”池時波瀾不驚地說著,手下飛針走線。
躲在大樹上,等著池時出來套麻袋的周羨, 咬了咬牙。
老實說,他瞧著池時線的樣子,覺得自己上穿的服,有些扎得慌!一旁的常康,早就牙齒打起架來,“王……公子……要不咱們算了吧!”
“你很討厭周羨?這祐海縣,只要你見過的人,你連他們祖宗八輩都記得,沒有道理偏生不記得他。”
池時愣了愣,搖了搖頭,“不認識的人,何談討厭?我只討厭花。”
第一次見到周羨笑,明明是冬天,卻覺所有的花都開了一般。然而最討厭的就是春日,最不喜歡的就是花。
一到百花盛開的時候,總是打噴嚏流淚不止,簡直煩不勝煩!
陸錦松了口氣,輕輕的笑了笑。
他同池時一塊兒長大,還當真沒有瞧見過,他討厭什麼人,當然,他也沒有喜歡過什麼人。
“你既不討厭他。于于理,也該有所表示才對,比如送些藥去,畢竟你用棺材釘扎了他。”
池時的手頓了頓,“是這樣嗎?我看他患重病,命不久矣。若是死后無人安葬,我可以幫他送終,畢竟我就是做這個的,我也只會這個。”
陸錦的角了,得虧人不在,不然聽著這話,傷口要氣崩開。
“你聽我的,拿藥去探他。他來頭不小,還是不惡的好。”
池時“哦”了一聲,顯得異常乖巧起來。
一心撲在驗尸上,對旁的事,并沒有多興趣。陸錦這般說,這般做就是。
“一會兒去吃碗春面,今日是你第一天來祐海縣衙當仵作,哥哥請客,就算是歡迎你了。”雖然以前這仵作的活,也都是池時干的,但是這般正式的任職,今天還真是第一天。
池時完最后一針,打了一個結,點了點頭,“啊!我想到送什麼藥了。”
蹲在樹上的周羨,了自己的鼻子,“走了,回去了。”
他豈是那等心狹窄之人,一個口碎大石九年奪魁首的人,他再怎麼打,還有碎大石來得疼?還不如今兒個好好回去睡上一覺,等著這囂張跋扈的池仵作登門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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