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傅小所作?”張文翰豁然站起,手中的折扇卻沒有再搖。
柳景行已經將兩首詞誦完,此間沉寂了數息。
“張公子這是不相信了?”董書蘭淡然一笑,又道:“時五月初五夜,傅小于下村西山別院所作……我記得張公子在五月初五也曾作了一首清平樂,當時得諸公贊賞,評為端午第一詞。張公子的文采小子是知曉的,那麼張公子來評評傅小的這首南歌子.游賞,如何?”
張文翰臉上漸有笑意,手中折扇輕搖,說道:“在下豈敢不信懂小姐所言,只是……這傅公子此前行事確實有些荒誕,也未曾作過詩詞,在下就是覺得很是驚詫。傅小這首南歌子在下自嘆弗如,是不敢評鑒的。如此看來,這傅小變化頗大,倒是在下耳目閉塞了。”
柳景行心里自然不服,他正要說話,卻見張文翰對他擺了擺手:“臨江才子,當有傅小一席,單憑這兩首詞,在下心里極為佩服,只是可惜明日便要啟程去上京,了與傅公子討教的機會……景行賢弟,此后多與傅公子親近,若得傅公子佳作,可別忘了書給為兄,共賞之。”
柳景行沉默兩息,回道:“當如此。”
二人落座,此間眾人多為商賈,對詩詞一事雖有涉獵卻不通,此刻聽張文翰說來——這意思是傅小的這詞比張文翰還要高上一籌了。
有人面面相覷,倒是糧商楊記的老板楊一山哈哈大笑起來,“傅家主常與我等往來,每每聊起最苦惱之事莫過于其子傅小,如今看來這傅家小子好像出息了,這是好事。臨江四大才子,張公子是要去上京會試中狀元金鑾殿上面圣的,此后展翅高飛居于廟堂之上,臨江便剩下三大才子,而今傅家爺既然有此文才,正好填補,恰也說明了臨江之地文風鼎盛人杰地靈。”
“老楊所言有理,如果不是董小姐今日拿出這兩首詞,我等可不知曉,來來來,為我臨江再添一位才子共飲此杯!”
說話的是糧商范記的家主范奎,此刻范奎舉杯,眾人便一番贊嘆共飲了一杯。
張文翰覺得這杯酒比毒藥還難喝,但他臉上的笑意依舊,杯里更是滴酒未剩。
“這兩首詞為傅公子名之作,當傳遍天下。我走之后,景行可否將這兩首詞于怡紅樓的樊朵兒姑娘——的曲兒可謂臨江一絕,由所唱,當不會辱沒了傅公子之才華。”張文翰如沐春風般對柳景行說道。
柳景行心有疑,但依然點頭應了下來。
于是,這兩首詞就這樣流傳開來,傅小的才子之名,也如此這般的傳播開來。
當然,此刻的傅小并不知道臨江樓里董書蘭為了給他正名,將他的兩首詞拋了出來。
……
一大宅子,一顆老榕樹,一把新涼椅。
傅小躺在涼椅上,春秀在旁邊給他搖著扇子,他的手里捧著一本小冊子——還是家里的田產,他至今未曾看完。
“秀兒,水。”
春秀將溫涼的茶水遞到了他的手上。
“秀兒,熱。”
春秀去取了冰塊和西瓜,做了一碗冰鎮西瓜端了過來。
“秀兒啊……”
“嗯。”
“以后,這玩意弄三碗,你,我,他——他神出鬼沒的,大家一起吃,才有味道。”
“爺……”
“爺說的話,你要聽。”
“哦。”
傅小覺得那個話很有道理:由儉奢易。
他覺得自己已經腐敗了,但這種生活真的很舒心。
短短的時間里,他便已經改變了前世的生活慣,也漸漸的改變了自己的格,并開始融這個世界,努力的扮演好地主家的大爺該有的樣子。
當然,穿洗臉刷牙沐浴這種事,他依然自己辦理,只是在生活上越來越致起來。
隨著對那些小冊子的深了解,他越來越明白什麼家財萬貫。
錢這個東西……能夠讓自己更舒服的過日子,當然就得花出去。
重活一世如果當個葛朗臺那樣的守財奴,豈不是很沒意思。
“秀兒啊……有時間再去找……七八個婢,要會做菜的那種,你呢就管好們,有幾個使喚的你也輕松一點。”
“這……”
“還有啊,爺我以后的產業會很多,我需要找一些靚麗的多才多藝的子……這個不急,你慢慢,如果對方愿意,你帶來給我瞧瞧。”
“爺……”
傅小擺了擺手,“正經事,不要想。”
“奴婢沒有想,這多才多藝的靚麗子……要麼是大家閨秀,要麼,只怕只能去青樓找了。”
傅小愕然:“額……這樣啊,我知道了。”
……
西坊琉璃店的余中檀和姜氏瓷店的姜上樓各帶著一個盒子,在黃大管家的帶領下,走了后院。
黃微心里是很好奇的。
對于爺最近的作為他略有耳聞,主要還是西山別院那邊傳來的消息,比如爺弄出了一種名為西山瓊漿的好酒,比如爺買下了別院旁邊大片的荒野,還比如爺在收集各種匠人的資料。
傅家爺是什麼德行他自然非常清楚,前些日子的荒唐事差點要了他的小命,可現今看來,爺似乎真的轉了子。
這二人是爺邀約來的,他不知道要干啥,所以他把人領來,也沒有離開。
“坐,秀兒,上好茶。”
傅小從涼椅上起來,在涼亭里的石桌前坐下,招呼了一下三人,看著余中檀笑道:“余老板,拿來瞧瞧。”
余中檀將盒子遞上,說道:“按照傅爺的要求,我那幾個師傅可是費了一番心思,你瞧瞧合不合意。”
傅小打開盒子,取出高腳杯,上下看了看,又舉起對著照了照,問道:“還能更通一些不?”
余中檀搖了搖頭,“琉璃提純技只能這樣。”
這東西微微有些泛黃,但已經算得上不錯的。
“還有很大的改進空間,你的師傅研究研究,目前暫且就這樣。我要一千個,多久可以貨?”
“制作有些麻煩,我估計最快十天。”
“報個價。”
余中檀心里早有準備,既然是報價,那肯定對方會討價還價,那麼自然就先報一個高價。
“一只,一百文。”
“一百文?”傅小皺了皺眉頭,余中檀心里一咯噔,卻見傅小對春秀說道:“秀兒,取筆墨油印來。”
“余掌柜,這第一批生意,我也不與你講價,就按一百文一只,也給你十天的時間。但你記住,所有貨品必須如此杯,有任何低于此杯品質的,我一概不要。另外,這杯底我要印天醇二字。咱們先簽這一批貨的合約,定金付你兩,呆會我寫個條子你去找賬房領取。”
余中檀大喜,連忙笑道:“傅小爺放心,我保證貨品品質,此后還有需要,傅爺只需吩咐一聲,我余某想盡辦法也會做到。”
黃微沒有料到爺這麼干脆的決定了。
這玩意看起來是個酒杯,這小東西一個一百文?琉璃制品雖貴,可這卻極小,爺還要一千個?這是要干啥?
當然,爺已經決定,作為傅家大管家,是肯定不會去多言的。
傅小和余中檀擬訂了一份合約,寫了個條子遞給了余中檀,這個酒杯他留了下來,余中檀高興的離開。
接著看了姜上樓帶來的瓷瓶,甚是滿意,作價十五文錢一個,他也沒有還價,卻要求在這瓶子上留字。
“瓶的這里,寫下西山天醇,這個地方寫下稀世珍釀,四十二度。然后是瓶底,瓶底就兩個字西山。這種我要五百個。”
“另外,按照此形,再做一藍瓶點綴紅梅,寫下西山香泉,三十二度的字樣,瓶底同樣寫西山二字,這種我要一千個。”
“天醇瓶子要小,能裝三兩就行,而香泉的瓶子略大,能裝五兩即可,價格一樣,如何?”
姜上樓點了點頭,“傅爺爽快,我這回去就安排。”
“好,我們也簽一份合約,多長時間貨?”
“一千五百個瓶子,大概七天。”
“我給你十天,一定要做好!特別是封釉和題字……等等,題字,我晚點給你字。”
拿了合約和定金,姜上樓也開開心心的離開了。
沒多久,傅家爺在西坊定下的兩筆大買賣便傳遍開來,然后姚記瓷店的老板大發雷霆,將跟了他足足十年的李掌柜給炒了。
當然,對此傅小并不知道,此刻他正在院子里來回慢走。
片刻,他停下腳步,說道:“小白,你去幫我跑一趟。”
“別我小白!去哪?”白玉蓮從樹上跳了下來,嚇了黃管家一大跳。
“帶著這個瓶子,去余福記裝一瓶天醇酒,裝七分滿即可,帶回來我有用。”
“另外秀兒,去給我找一張大紅的巾,比掌大就行。”
黃微一直看著,等院子里只剩下了傅小才問道:“爺此舉有何深意?”
“哦,賣酒。”
“這比酒還貴!”
傅小笑了起來,“黃伯,不怕這玩意貴,你老放心,我心里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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