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他平時的功績過高,不賞無以服眾。”
“只是他野心過盛,早為教王深忌,所以才提九微為月使,掐斷了千冥控制弒殺營的機會。誰都知道九微經驗尚淺,此時他完全可以直承,教王非但不會小視,反而會視為忠耿坦白,加恩扶持。若是九微只懂得抓權力死撐到底,在教王眼中便是缺乏變通人不足取,難當大任,放任他被千冥除掉也無甚可惜之。”
他細思了半天,再度開口。
“弒殺組的桀驁不馴又該如何,用重刑威懾恐怕更難駕馭。”
“揚湯止沸,何如釜底薪。”迦夜的眼詭異而狡黠。“月使剛剛上任,還沒有自己的影衛吧。”
“你是指……”
“我已經說的很明白,若是他連這都聽不懂,也就沒資格做月使了。”孩抬手止住他的疑問,眉目又冷下來。
“殊影,我知道你們的關系,但你也要清楚,教王並不希一個中原人與月使過從太,這會令他懷疑下屬的忠誠度。”點到即止,不曾把話說盡,他已全然悉,轉為沉默。
不只是與九微過從太會招疑忌,恐怕教王也不希九微與迦夜聯合,四使互有嫌隙各懷所慮才是那個上位者樂見其,這樣任一方都必須仰仗教王來立自保,制同僚,才不致有一方獨大之危。
“下去吧,今天我說得夠多,別指我出面幫他,月使只能憑自己的實力在教中站穩腳跟。”
既是不想,也是不便……
此時明裡襄助九微等於授人以柄,又會引起教王猜疑,殊為不智。
淡漠言的迦夜對各方勢力的考量,自境的明析,教王機心的把握……準得可怕。
九微一直靜默。
聽完一切,只說了兩句話。
“謝謝。”
微黑的臉上勇毅決絕,破釜沉舟般一往無前。
“殊影,你看著,我一定會功。”
此後的三年,他們不曾再有機會談。
這三年,也是迦夜在教中鞏固地位,建立自己的親信助力的時候。
執行了無數次任務,縱橫西域各國,數不清有多人死在他的手下。迦夜的手段比過去的獍長老更強,也更形。
一方面以刺殺威懾諸國,另一方面卻又以大量的金珠收買重臣後妃,剛並施,謀暗策,甚至控了某些國家的王嗣廢立,刀兵戰事。一國之君難庇一室之安,一教支持可影響一國存亡。
霹靂手段,雷霆威迫,又運用得恰到好。
魔教的聲威在數年達到頂峰,各國爭相進獻貢,以求結納安好,源源不斷的財富如水般流,教王都為之垂目。
無人再敢小視這個纖弱如的孩。
以事實證明了雪使的尊號實至名歸,連帶後的影衛都是令人敬畏的對象。殊影率領的六翼毫不遜於弒殺組的菁華,各有所長配合妙,曆次任務中皆有斬獲,面對這樣的實力,執掌教務千冥都要避讓三分。
千冥紫夙在一躍為四使之後反而若即若離,私下往來甚。僅在貶抑迦夜九微時同氣連枝,心無二致。
而此時的九微,也已非吳下阿蒙。
三年前,他戒慎戒懼的承接月使之位。一度風雨迫,卻在危時大膽覲見教王,坦然直承自德才不足難以服眾,請辭炙手可熱的職位。教王其誠,賜獨斷之權,準其對中等過錯以下的教眾自行懲罰,無須通過紫夙裁斷。
權限到手,九微又以淬鋒營叛的前車之鑒為由,閉弒殺組於苑訓誡一年,增眾人效忠之誠。苑之,任何人不得往來探視,唯九微至上,殺伐決斷,令行止,無人敢複有異議。
而後,他以廝殺互搏之法挑出兩人以充影衛,又挑出五人為隊長,代管營中事務,賞罰分明權責相關,稍有懈怠毫不姑息,自此,凡營中所出之事,事無巨細,一一耳。偶有調敕令,如臂使指得心應手。
三年間,不好手在嚴殺曆練下晉弒殺營,屢建戰勳,仿如一支斷過利刃又重鑄鋒芒,頗得教王嘉許。月使九微之名穩如磐石,再不是初時任人猜議去留的新寵。
流轉,四使都在教中打下了基,各有擁簇。
勢均力敵,權力制衡之下,教中空前的繁榮安定。
風起
風塵僕僕的趕回天山,踏水殿,莫名的安定下來。
或許是殿中的水道青荷,貝鈴輕飄,又或許是幽然靜謐,紗簾如霧。忽然從連續不斷的腥殺伐中清醒過來,平複了心頭的燥。
與中原時截然不同,摒棄了一切思慮,起手落刃之際再無猶疑,了名符其實的殺人工,卻無法怨責那個在青荷盡頭等他的。
是他的選擇,選擇在面前俯首稱臣,任憑驅策。
而,永遠是淡淡的頷首,點出行的缺,指派下一次任務。
時仿佛在上凝定。
盡管自初見已有數年,仍是舊時模樣,分毫不曾長大,教徒都忍不住私下議論,甚至有傳言指其為妖。稚的外貌,奪人的手腕,淡漠的,深居簡出的習慣,仿佛都為流言做了注解。
著眼前白如雪的孩,他亦覺不可思議,一時恍惚怔忡。
“殊影!”久等不到回話,孩蹙起眉。
他回過神,道出索要的答案。
“你在想什麼?”清冷的目在他臉上轉了一圈,略為詫異。
“你究竟有多大?”不知怎的,他竟道出了潛藏已久的疑問,說完不自覺的退了一步,懊悔失言。
迦夜愣了好一會,漸漸笑起來,有一抹自嘲。
倒沒有發怒,輕輕歎了口氣。
“我這樣,很像妖怪吧。”
蒼白的手了額頭,一貫無波的聲音微微起伏。
他張了張,卻說不出話。
“以後……別再問了。”垂下手,又是冷定如冰,仿佛那一瞬間的失態只是錯覺。“那不是你該關心的事。”
是什麼力量讓一個孩子停止了長。
步出水殿,他仍在回想迦夜那一剎的神。
黯然,微倦,及一無可奈何的蒼涼。
有什麼東西穿了冷淡的表相,讓呈出難以掩飾的緒。
沒有弱點、從不失儀、冷靜自制、掌控若定的面下罕見的真實。
這一刻,他才約覺到,這個大權在握的,也是有有的人。
迎面走來的綠夷碧衫如水,笑容深甜。
在依教規行禮的一刻,極低的聲音傳耳際。
“今日亥時,園清嘉閣。”
他默不作聲的行過,剎那握了拳。
園,人間有的極樂之鄉。
放眼皆是絕胭脂,俏迎人,花香黛襲來,溫纏綿骨。
閃開附過來的,他直接點了清嘉閣,被貌語甜的僮引一棟玲瓏小閣,留下後一路怨嗔秋波。幾道回廊之後,呈現於眼中的已是雕梁畫棟,曲苑白牆,頗有江南風致。
獨苑多是相貌首屈一指的麗人所住,能出的僅有教中上位之人。
僮引至門口,知機的退下。兩個著淺薄衫的俏婢迎上來,眼睛俱是一亮。鶯聲婉轉的下拜,又連拉帶推的將他送室。
屋的麗人猶在鏡前慵懶的梳頭。
聞得背後有人,並不回首,自顧自的挽起烏發,斜上一白玉簪,素輕淺,黑發如墨,一截頸纖細憐人,未見其面,心已了三分。
約略覺有些異樣,卻不知為何。及至麗人轉過頭,風致宛轉的盈盈一笑,才驀然明白。
如雪,黑眸清冷,通除一玉簪再無餘飾,竟有三份似迦夜的眉目。只是量較長,曼妙人,是個風韻十足的子。
麗人見他不說話,抿一笑,招呼小婢布酒置肴。
待酒菜齊備,又摒退左右,素手執壺斟滿了玉杯。
“公子初來,煙容無以為敬,先飲一杯。”言畢,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臉被酒氣一激,漾起了兩抹微紅。
“你煙容?”
麗人嫣然一笑,尚未回答,後已傳來一聲低笑。
“煙容解語,園無雙,你連這個也沒聽過麼。”一個男子輕捷的從窗口翻,笑的看著他。
“九微!”他口輕喚。
三年不曾對面談,險些按捺不住心激。
對方上下打量,走過來攬住他的肩,亦不慨。
“三年了,才能當面你一聲。”
眼前的九微去了銳氣沉穩老練,又多了一種威勢,再不複當年的青。
兩人相視而笑,百種滋味浮上心頭,半晌才平靜下來。
煙容識趣的退至隔室琴,留下房間供兩人談。
“怎麼這次突然想到找我?”多年不曾會面,此次九微甚至用了伏在園的暗線,必定不是為寒喧。
“近來有事,你剛回山,可能不太清楚。”九微盤在墊上坐下,開門見山的談起重點。
“什麼?”
“你知道,前陣教王十分寵茲國獻上的一位人。”
“聽說過,可是雅麗?”
“不錯。”緩緩品著酒,九微眼深沉。時間的曆練下,他們都不再是昔日飛揚跳的年。“那個人很不簡單。”
他飛快的搜索了一下印象,約記得是個至極的人。
“怎麼說。”
“教王對的話言聽計從,近期下了許多出格的命令。”濃眉皺,九微道出詳。“並無職位,卻能手千冥的教務,教王還許可隨意指令弒殺組的人,前幾天我手下的人剛替殺了一個仇人。”
“什麼樣的仇人?”
“茲的左大臣。”九微笑的很冷。“折了數名高手,只為博一悅。”
“千冥紫夙如何應對?”默然片刻,他有些不能置信。
“暫時還沒算計到紫夙頭上,而千冥……很聰明,在嘗試討好籠絡。”
他微微容。
“這樣放縱下去……”九微替自己倒了一杯,馥鬱的酒香散在室,中人醉。
“你想怎麼辦?”
“我想探探迦夜的態度,三十六國的事務由所轄,茲的事只怕要親自善後。”
他點點頭,“尚要待教王示下。”
茲本有定期歲貢,曆來恭順,無可挑剔之。這次教中擅殺重臣,確實難以待,僅派下屬已不足以安,說不得要得迦夜親往了。
“順便查查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九微的眼中閃過一抹冷。“我派出的暗使兩個都沒有回來。”
能讓九微手下的銳消失得無聲無息,絕非一般人能為。
不由心中暗驚。“我記下了,可還有其他?”
“最好是……”九微不曾說破,他自是心裡有數。
這樣麻煩又不出來曆的角,及早鏟除才是上佳,時間一長,必心腹之患。
“這次若下山,我會盡量隨行。”
他舉起杯,與對方重重一滿飲而盡。芳香的酒卻是淩洌,火辣辣的燒燙。
九微瞥見他的臉,不由失笑。
“這麼多年,還是喝不慣西域的烈酒?”
他搖搖頭。“我素來極飲酒。”
“好歹你現在也是教中坐控一方的人,怎麼酒都不喝。”九微謔笑,又替他滿上,“跟著迦夜,可千萬別學那樣冷,做人還有什麼意思。”
連飲了幾杯,或許是酒意上湧,溫度高起來,他抬手制住。
“別再倒了,塞外酒烈,醉了可不好。”
拔開他的手,九微不依不饒。“難得兄弟見面,多喝幾杯怎的,醉了又如何,在這裡歇著便是。煙容也是一等一的人,還委屈了你不。”
“不必,我還是回去的好。”瞪了對方一眼,九微笑嘻嘻的全不在意,似乎又變回了昔時的促狹頑劣。
“說起來煙容可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