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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后》 第十一章 苦路

 驛兵行路是很快的,人和馬都如同拼了命的向前跑,一天幾乎沒有停的時候。

 馬匹顛簸的阿福咬了牙。

 睡不好,吃不好,大部磨破的傷結痂又破,若非是阿樂的草藥撐著,只怕潰爛不能行走了。

 記得十幾歲的時候,馬非常好,天天騎馬狂奔,也沒有半點不適,可能是因為里的人,變了二十多歲養尊優的許多年的也變的不適應了。

 漸漸的落后以及忍的神,阿樂立刻就看出來,也跟著落后,跟在邊。

 “要不,就歇息一會兒吧。”阿樂忍不住低聲說。

 阿福搖頭,看著在前方疾馳的驛兵們,不行,不能停下,要不然落了把柄,那個阿九一定會把甩下。

 更何況,也不想停。

 “我想盡快到邊郡。”說,看著前方,“我想見爹爹。”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爹爹了。

 也沒有想到,還有機會能再見到爹爹。

 這句話出口,眼淚唰的流下來,被寒風一吹,割的臉生疼。

 阿樂的眼淚也跟著流下來,懂的,小姐長這麼大,哪里過委屈,竟然要被大老爺綁著送——

 這世上,最疼小姐有且只有將軍。

 雖然阿福和阿樂沒說什麼,但張谷還是很快注意這兩個孩兒的異樣。

 “阿九。”他催馬追上最前方的年,“今天別趕路了,在前方驛站落腳歇息一下吧。”

 阿九說:“馬匹還能跑一天,明天再換不遲。”回頭看了眼,立刻就明白了,不悅的哼了聲,“張哥,你也太心善了,我們職責所在,快報急送,可不能半路替人帶孩子。”

 “快報個鬼,我們只不過是送最新軍戶審批名冊,晚個三天五天十天半個月無關要。”張谷惱火說,“說起來,要不是上頭為了折騰你,俺們兄弟都不用專門跑這趟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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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九眼一挑:“那這麼說,我才是這兩個孩兒的好運氣,我真是個大善人。”

 張谷又被逗笑,呸了聲:“說真的,這兩個孩子能跟到現在已經很出乎我意料了,真是很厲害,很令人佩服。”

 阿九嗤聲:“為了自己拼命,算什麼厲害,有什麼可佩服的,誰比誰活的容易啊。”

 張谷又被氣的瞪眼:“你這小子是心腸啊,還是沒心沒肺啊?”

 阿九似是一笑,眼睛里卻幾分冷意,將馬鞭在空中一甩,啪的發出一聲脆響,馬匹的速度更快了。

 張谷無奈只能跟上。

 在后方的阿樂看到驛兵們速度更快了,氣的忍不住罵人:“肯定是那個阿九故意的。”

 阿福倒是沒什麼生氣的。

 “罵他做什麼,他又不欠我,本也不該帶上我們。”說,“他是個惡人,我們反而更自在。”

 不用想著怎麼去琢磨讓人發善心,只要拼命的跟上,自己不落后,就不會被丟下。

 話雖然這樣說,阿樂看到孩子因為再加快速度疼痛的臉都扭曲了,又是難過又是茫然。

 “當初小姐就不該來京城。”喃喃說。

 當時小姐離開邊郡的時候,多開心啊,剛進京的時候,多高興啊,那麼期盼期待京城的生活。

 誰想到京城里的孩子們真是太壞了,嘲笑欺辱譏諷小姐是鄉下來的,拿小姐言談舉止著當樂子取笑。

 還有楚棠小姐,明明是叔伯姐妹,不幫著小姐,反而跟著外人一起笑。

 都說小姐打了梁家小姐,但可以肯定,一定是梁家小姐欺負小姐在先,小姐忍無可忍才手。

 大老爺和大夫人真是膽小,懼怕梁家,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把小姐綁著送

 只恨那時候不在場,如果還在小姐邊,就用不著小姐手,一腳踢飛那個梁小姐,然后要綁著送也好,打殺也好,都隨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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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福看得出來阿樂在想什麼,其實想的多數都錯了。

 如果還是十三歲的自己,是不會打梁小姐的。

 而且十三歲的傻乎乎的,也本就沒覺得被欺負了。

 被瞧不起的確是覺到了,所以努力的討好這些小姐們,努力的跟們變得一樣,認為這樣就不會被瞧不起了。

 那時候真是,傻啊。

 何止那時候,那一輩子都傻。

 傻到活的可笑死的凄慘。

 不過有一點阿樂想的沒錯,當初就不該來京城。

 一切的孽緣厄運都是從京城開始的。

 離開京城,回邊郡去,回爹爹邊去。

 阿福攥了韁繩,力氣又充滿了全,疼痛都減輕了,也一甩馬鞭,發出清脆的響聲。

 看到落后的兩個孩兒漸漸跟上來,張谷有些慨,多好的兩個孩子,又悲苦又堅韌。

 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在驛站歇息,哪怕阿九發脾氣——這小子發脾氣也不過是自己揚長而去,就隨他去吧。

 但氣人的是,阿九就越跑越快,一直到天黑都不放慢速度,他都沒機會表達這個決定,直到火把點起,馬也寸步難行的時候,阿九終于停下來。

 張谷這種驛兵都跑的差點不過氣。

 “你這混小子,你發什麼瘋。”他罵道。

 阿九將火把向前揮了揮,濃煙在夜里搖晃。

 “不是發瘋啊,不是你說的休息嗎。”他說,“前方有驛站。”

 張谷愣了下,這里有驛站嗎?他怎麼沒印象?他抬頭看去,果然見夜昏昏中,前方的山坳里有一亮著燈火,挑著紅燈籠,其上鶴嶺驛四個字分外顯眼。

 ......

 ......

 這是一個比北曹陣驛站還小的驛站,沒有前后院,只有一排房,乍一看比土地廟大不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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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驛丞也是個如同土地爺的老兵,拄著拐招待他們。

 “我們這個驛站,其實原本不是驛站,以前這山里盛產好木頭,府就在這里簡單修了個房子,用來堆放伐下的木料。”老驛丞笑呵呵說,“我們這里前后一天的腳程,有大城鎮也有正經驛站,所以要麼加快速度要麼慢一步,都不會在這里落腳,幾位軍爺能找到我們這里,也是巧了,但這里沒有驛馬,也沒有草料食配給,不過兵爺們放心,老兒我存了些吃食,能讓大家填下肚子。”

 他嘮嘮叨叨的說,巍巍的就要去廚房做飯。

 張谷忙攔住:“老兒不用忙,我們帶著足夠的干糧,自己做飯就行,只是沒有驛馬,我們就需要多休息一天,好讓馬兒恢復過來。”

 老驛丞樂呵呵的說:“沒問題沒問題,想歇多久就歇多久,這山中安靜的鳥都看不到幾個。”

 他拄著拐依舊忙前忙后,給幾個驛兵指水去哪里打,柴去哪里扯。

 小小的驛站變得喧鬧。

 燒火做飯這種事阿九自然不管,歪坐在臺階上晃著看夜空中星星。

 “你竟然知道這里有個驛站。”張谷走過來說。

 阿九說:“輿圖上標記著呢,張哥你們沒看到嗎?”

 這麼多年了,這一條路都跑了,誰還看輿圖驛站的位置啊,更何況這麼小,不起眼的,還真沒注意過,張谷笑了笑:“你還認真的,莫非要把驛兵一直當下去了?”

 阿九看著星星聲音散漫的說:“也可以啊,當個驛兵也不錯,走南闖北吃香喝辣。”

 哪有說的這麼好,一輩子都熬死在這里了,也就不知人間疾苦的人才這麼說,張谷要再說什麼,阿九猛地轉頭哎哎兩聲:“你們兩個站住,只有一間屋子,我是要睡的,你們等廚房用完了,睡廚房去。”

 下了馬歇息了好一會兒,剛能被阿樂攙扶著慢慢走的阿福停下來,拽了拽阿樂,阿樂便扶著從屋門前轉開,在院子里的石墩上坐下來。

 張谷瞪了阿九一眼:“我們大男人——”

 “大男人怎麼了?男人騎馬奔波也很累的。”阿九搖晃著長,抬頭繼續看星星。

 坐在石頭上的阿樂這次沒有生氣,反而有些高興。

 雖然沒有床依舊要睡地上,但在廚房晚上可以燒熱水,給小姐好好的洗一洗,解乏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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