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是產檢的日子,這一次吳曼玉意外在醫院等著,邊站著這家私立醫院的婦科主任,說陪去做B超。
吳曼云的心思,言微如何不懂。
沒留一點余地拒絕了,“阿姨,我自己進去吧,看別是犯法的,對主任也不好。”
吳曼玉沒想到吃了這麼個釘子,面微慍,“陪你做個B超就犯法了?”
婦科主任是個人,笑道:“不用看,健健康康,都會得償所愿,你進去吧。”
言微做好檢查出來,看見吳曼玉還在原地等著。
“檢查好了?”
“嗯。”
吳曼云看的裝扮,好似忍了很久了,“怎麼來去都是這兩套服?”
言微輕輕抿,“夠穿就行,孕婦裝以后也用不上。”
實在不知道如何跟這個準婆婆相,可老死不相往來也不對,畢竟肚子里懷的是吳曼玉的孫子孫。
估計吳曼云也是一樣的別扭,臉更不好了,“服又不是說用得上才買,穿好看些,誰的心都好,服你自己買,去吃點東西,我帶你去買兩個包。”
言微著挎包背帶的手了,的包就幾百塊錢,在吳曼云眼里,的確是拿不出手,但是要跟隨吳曼云去買包,實在難。
只好拉出秦懷鶴來擋,“不用了,秦懷鶴讓我過去找他吃午飯,我們一起過去吧。”
吳曼云:“……我不去了。”
準婆婆等了這麼久,一頓飯都不能一起吃,總歸有些過不去,言微只好退一步說:“您不去我就不去,我先陪您吃飯吧。”
于是,兩人一起吃了一頓沉悶的飯。
“家里還沒請煮飯阿姨?”
“嗯,準備出國了,我覺得沒必要請。”
吳曼云不太高興,“孕婦的營養能馬虎嗎?”
言微:“沒關系,我自己會煮。”
吳曼云大約是看出來,不可能擁有一個乖巧甜的兒媳婦,也不甚搭理言微,吃了飯便讓司機來接走了。
言微還未到家,就收到護工大姐羅姐的電話,羅姐語氣不甚友善,問是什麼意思,換護工也不親自跟說,還讓姑姑來說。
言微好聲好氣安羅姐,承諾絕對不會換掉,讓不要走,安心呆在家里,馬上回家。
打電話給姑姑,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言綿喜氣洋洋說,今天秦懷鶴派人帶兩口子去看了新別墅,說是送給言微爸爸的。
“懷鶴做開發商就是好啊!手續沒辦完就可以先拿鑰匙了,太漂亮了,比樣板間還漂亮,有花園,還挨著湖,到時候你爸爸坐椅出去,散散心什麼的,都不是問題……”
言微悶聲打斷,“姑,誰跟你說要換羅姐了?不換。”
言綿停滯兩秒,著嗓說:“不換?不是說換個住家的麼,我都跟羅姐說了,生著氣呢,我看還是換了算了。”
言微中無名火起,“你都不知道一個合適的護工有多難找,秦懷鶴更不清楚!”
當初也是換了幾個護工,才找到羅姐的,羅姐做久了知道爸的脾氣,什麼事兒都干得順手,換了別人在外面怎麼能放心。
回到家,言微真心實意和羅姐說,讓繼續在家里做,如果真搬了新家,距離遠一些,也會給加工資。
羅姐這才算安好了。
言綿開開心心拿出新別墅的一圈鑰匙,拿出一把給言微,“那人說這兩天,前后院全部給我們換電子鎖,你先拿著這個鑰匙,去看一眼。”
言微沒拿,“不去了,你喜歡就行。”
言綿又拿手機出來給看照片,“看看,懷鶴真是有心啊!”
言微象征看了兩眼,“好的。”
他不是有心,他只是有錢,知道,這棟別墅他本就沒有自己去看過。
但是能怪他嗎,不能,應該激涕零,可心深,也沒有恩戴德這份心。
言微往爸爸屋子走,腳步下得很輕。
言明眼皮子耷拉著,歪個脖子,大概心老了,子也加速衰退,脖子上一圈圈褶皺,如一個七十歲的老人。
走進去,拉了凳子,卻沒有坐下,沒有那麼多話說,干坐著反而不自在。
“爸,我們和我男朋友家里人見面了,我要和他去登記了,他這人好的,就是……忙得很,過兩天再過來看你。”
言明眼皮子稍抬,咧一下,“好。”
言微眨眼睛,睫沾染了些許氣。
輕聲細語說:“可能我們要搬家了,你住一樓,出門方便一些,曬曬太對好,這房子還留著,想什麼時候回來看都行。”
言明線抖,眼睛如在半空的灰霾,一點神采也無,“不留……賣了你拿……拿錢,不賣,你媽……怪我。”
言微管漲痛難忍,眼睫在下眼皮抖,意已經制不住,“嗯。”
疾步往自己的房間走,關上房門咬了牙關。
好恨自己。
恨死了!
媽媽會怪爸爸不賣房子給做嫁妝,也會責怪這麼丟下爸爸,一個人遠走高飛。
想起以前爸媽出事之前,跟著爸爸去學校接媽媽。
媽媽的同事開玩笑問:“言微那麼漂亮,還讀A大,你們兩口子要找怎麼樣的婿,我看我侄子能行嗎?”
媽回了一句:“有心就行。”
“有心就行,哎呦,這太簡單了!”
爸笑著說:“有心就很難了,那得讓我看到才行。”
有心就行。
有心就很難了。
以前的言微聽得懂,但不過是浮于表面的理解,但現在已經完全懂了。
有心,是難的。
下午,言微從屜里拿出戶口本,帶回了漸青湖,閆書正好讓人送了東西過來。
拆開一一看了,三個鉑金包包,每一個都超三十萬金,還有表和一些首飾。
一千多萬的東西擺在眼前,言微并沒有什麼喜悅,沒有混貴婦圈的打算,生完孩子要出去工作,把這些東西丟在家里貶值麼。
打電話問閆書能不能退了。
閆書說可以退,但是還是得和秦總商議一下為好,還心提醒,已經定好機票,還有一周就要飛往國,讓把產檢材料和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
言微掛了電話給秦懷鶴打過去。
“你可以說我是窮人思維,但這些東西對我來說,不如真金白銀的通貨能給人安全,還有房子,我就喜歡這些保值的東西。”
稍稍停頓,“你給我爸買的房子就很好,謝謝。”
秦懷鶴耐著子聽,末了,他說:“言微,你嫁的人是我。”
只這一句,言微便噤聲不語了。
嫁的人是秦懷鶴,就得有這些東西。
不跟們玩兒,不是不配,而是不想,一個包頂們十個包,這是那些外能給提氣兒。
最終,言微妥協了,“我還想跟你商量個事兒,我想留在國生孩子,行麼?”
那一頭陷無聲靜默。
一秒兩秒三秒。
只聞一聲低嗤,從鼻端沖出來的,淺淡而薄涼,“言微,怪我沒提醒你,我一向不給人第二次機會。”
有什麼東西拉扯著言微的心臟往下墜。
得到了第二次機會,總該知道珍惜,可是第一次,沒有得到任何懲戒,所以沒有總結出經驗教訓。
試圖解釋:“我不是不想陪你,你知道我的況,我爸不好,走個大半年,萬一有什麼……”
他打斷:“我不做贅婿。”
“……”
是啊,只能跟他走,站在金字塔頂端睥睨眾生的秦懷鶴,怎麼可能贅家,陪伴和爸爸。
那一頭低不可聞地笑了下,“言微,好好想一想,世界上聰明漂亮的人多了,為什麼是你給我刮胡子。”
言微干咽一下嗓,聲音縹緲如浮塵,“我知道了。”
他不掛,也沒掛。
因為比保姆還好用,有一顆暖他的心,從頭暖到腳。
如若沒有陪伴左右,伺候,他何必選?
當有此覺悟。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問:“戶口本拿到了嗎?”
言微:“拿到了。”
秦懷鶴語氣稍稍升溫,“今晚帶你去和許駿騰他們一起吃飯,他要訂婚了,告別單之夜。”
“我不去了,單夜不都是你們男的嗎,他們也不會帶朋友吧?”
他一慣自我的口氣,“不用管他們,我讓司機去接你。”
言微洗臉,對鏡抹了霜,又上了一層隔離,然后偏過頭看著眼尾下的那一顆淺淚痣。
視線慢慢模糊,那顆痣散開,最終化作烏有。
突然想化個妝。
抹掉了臉上的水,拿出遮瑕筆,點上那顆淚痣,然后上,畫眼線,刷睫,最后涂上彩。
抿一下,鏡子里的人眼神稍顯空,但那張臉潔無暇。
不認為自己可以聽話一輩子,何不趁著現在試一下。
這顆痣去還是留,只能是自己決定,別人不能指摘。
那是一個高檔會所,口是大型的植培育室,雖到了晚秋季節,各修剪致的植肆意繁盛。
秦懷鶴站在口,一如既往眾人擁躉。
天氣已經很冷了,他依然把西服外套掛在臂彎,肩寬窄腰大長,再加上天生的矜貴氣質,太過扎眼了。
他目追隨著言微,間輕勾起一個淺淡的弧度,待走近了,才出左手。
言微輕輕搭上他手腕,微涼的指頭到他掌心里。
許駿騰佯裝吃驚,“哎呦,這快生了吧?”
言微:“沒有,七個多月。”
他嘖嘖兩聲:“秦總藏得真好。”
秦懷鶴不甚在意,把西服外套抓在手里,攬上肩膀,垂首瞧,“了嗎?”
言微面平靜,“不,在家吃了點。”
走進會所的大包間,言微發現了幾個打扮時髦的人,但是沒有肖靜宣們。
對啊,單狂歡夜,怎麼能沒有人呢。
有些懷疑,所謂的不帶友,是不是不帶正牌友。
因為旁站著的男人,還有的大肚子,從進來,其他人都暗暗打量。
秦懷鶴沉迷工作,卻不喜歡接采訪,除了大型活會出場,別的都由企劃部負責任出面,偶爾和那幾個朋友出去玩,他也不喜歡扎在人堆里。
坊間有一種說法,秦懷鶴是小心行得萬年船的優秀典范。
這一次上的是法式菜,前菜法式鵝肝醬,帝皇蟹意式燴飯,主菜香煎比目魚配指椒醬清湯,還有一個炙烤鴿。
分量不大,秦懷鶴作很快,到最后,了扔下叉子,端坐著看吃。
言微每樣都吃一些,到了甜點,在他的視線下推開了。
迎著他的目,說:“我吃不下了。”
秦懷鶴眸淡淡,一瞬不瞬看著。
言微并沒有躲閃,而是把臉湊過去了些,線拉長,“秦懷鶴,今天我去把那顆痣給點了。”
秦懷鶴移開眼,漫不經心“嗯”了聲。
長桌那邊不知道是什麼歡樂,眾人起哄,言微目不自覺就被吸引過去了。
看不懂是什麼熱鬧,與這里格格不,沒有一個人與契合,包括秦懷鶴。
許駿騰和兩個男人走過來了。
許是不記得的名兒,他對沒有稱呼,只笑說:“多吃點兒,這麼瘦的孕婦,鶴哥不心疼啊。”
言微:“我吃很多了。”
秦懷鶴眉頭稍挑,邊拉了一個淡漠的弧度,“就這樣,言微嘛,言微人輕。”
許駿騰吧唧,“這名字好,好聽,還不用減!”
幾個男人笑了起來。
言微眼底微燙,耳朵里,秦懷鶴口里的“人輕”,并非不用減。
心口有難以制,迫切紓解的意念,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我爸媽給我取名,并不是說我人輕,而是言微旨遠,言辭輕妙,含意深遠的意思。”
幾人嬉笑調侃。
“我們鶴哥理解有誤。”
“不應該不應該。”
秦懷鶴眼睫耷著,單手在桌子邊緣,指頭閑閑,不置一詞。
言微輕輕扯,聲兒緩慢而清涼,“他不知道不出奇,畢竟沒有接過九年義務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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