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淇這一覺睡得特舒服，起來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一出房門，就看到廚房里圍著圍的男人探出頭，他手里握著湯勺，彎著角看著自己，“早。”

回他，“早。”

“洗洗準備吃飯。”

“嗯。”

齊淇洗漱出來，陸還在做飯，磨砂玻璃門里，那道黑影左右晃，盯著看了幾秒，想去幫忙，再思考，怪不的，還是算了。

坐到沙發上，三寶蹲在旁邊，齊淇余瞥到它，一臉調戲的眼神兒，“三寶，笑一個。”

三寶歪著臉看。

齊淇看著它萌的表，點了點它的腦袋，“一聲。”

它側了下腦袋。

齊淇哼笑著了下它的脖子，綿綿，茸茸。

“笨狗。”

“喔——”三寶對著的臉突然了一聲，齊淇嚇得一。

“……”

“樓上有你一間小工作室，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好。”上樓去了，三寶屁顛屁顛的在后頭跟著。

樓上有個雜間，還有一間是陸平時工作的地方，在門口張了一眼沒進去，另一間就是做服畫設計稿的地方。

房間不大，長架上掛著一套套服，驚嘆的看著它們，“哇塞。”

齊淇興的著服，禮服，還有一些小裝飾，著每一顆珠子，每一塊紋飾，每一針每一線。

窗外是一片湖，在午時下金碎碎的，桌子靠窗，黑的木桌，鋪著一層明玻璃，底下著幾張時裝圖，桌上雜無章的擺著一大堆繪畫工，曲線板，水彩，尼龍筆，水溶彩鉛，針管筆，馬克筆，速寫本，還有一些裝著彩片金銀沙的瓶瓶罐罐…

桌子旁是一架紉機，在房間待了很久，直到陸一聲，“下來吃飯吧。”

…

他手藝不錯，是賣相就夠讓人饞的。

“都是你吃的。”

“謝謝。”

齊淇拿著筷子，看了陸一眼，“你也吃。”

他笑了笑，“別和我客氣，吃吧。”

一口下去，好吃的要哭了。

悶頭一心沉浸飯菜中，半句話也沒有說，吃完后，陸收拾了碗筷，“我一會要去趟超市，你有什麼需要的嗎？”

“我能和你一起嗎？……我想出去走走。”

他愣了兩秒，“好啊。”

“我來刷吧。”

“不用。”陸拿著碗筷進廚房了。

“我來刷吧。”跟著他。

“不用你刷，你玩去吧。”

你玩去吧？

你逗小孩呢！

高樓林立，擁擁的，路邊的樹了，車多了。即使是下午，天也是灰蒙蒙，有點沉悶和抑，不像從前，藍天白云，空氣清新。

他們沒有帶三寶出來，陸步子大，卻不快，與比肩走著。

他試圖跟聊各種話題，只是齊淇有一句沒一句的回，東張西，注意力完全不在話語上。

超市不遠，走路五分鐘就到了，他們買了些水果蔬菜，和一些生活用品就準備回去。

“不，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

“嗎？”

“不。”

“累嗎？”

“不累。”

“想去別的地方看看麼？”

“對了，我想去畫室。”

“那先把東西送回去。”

“好。”

畫室不遠，開車也就五六分鐘，但他們還是步行過去了，畫室是個地下停車場改造而的，剛進門左邊是小賣部，洗漱池和休息室，右邊是辦公室，再往前走，有個高高的木架子，掛滿了畫，進去的話從左右兩邊走，站在架子后，看到了正在畫畫的學生們，排了很長的幾列，看著一群群學生，心里一暖，彎起角，放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這個年代那麼多學的了。”

“我就不進去了。”

趕問：“那你去哪？”

“我在辦公室坐著…你要不要先看看這些老師的資料？”

“哦對，我都不認得他們。”

跟著他進了辦公室，陸坐到了沙發上，齊淇認真的看著墻上著的巨幅海報，印著每個老師的簡單信息。

連自己一共七個老師，四男三，看上去年紀最大的應該也不超過三十五，除了這幾個常駐，還有兩個外聘偶爾來授課的老頭。

大概了解了，垂眼，看到陸正看著自己，“你盯著我干嘛？”

他沒有回答，噙著笑，“記好了麼？”

“差不多了。”看了看外頭，“那我去啦。”

“去吧。”

齊淇輕步走了進去，正在評畫的一個男老師跟招了一下手，繼續講課。

他姓王，是畫室副主管，自己總不在，想來這里的大小事也都是他管了。

“線條綿綿的，還有這個褶子，咋那麼圓乎呢？整的這人沒骨似的，寧方勿圓，寧方勿圓，強調多遍了。”他推了下眼鏡，不停的說，“還有這個視啊，看看這眼睛視對麼？斜哪去了？…”

“再看看這個結構線，這顴骨，咋跟刀修似的呢……”

“這張，是不是花臉了，線條太碎了……”

“…”

齊淇往里走，有學生老齊。

老齊？老齊！

接著有個老師走了過來，“老齊。”

肖靜，剛研究生畢業不久，齊淇笑笑，“肖老師。”

學生正畫素描頭像，四分之三男青年。

齊淇眉頭一皺，忍不住笑了起來，“這頭像怎麼畫這樣。”

“這個學生學的晚。”

那個同學一聽這話渾都僵了，線條也排的猶豫，齊淇見他張的要死，趕安，“沒事，還有時間，有很大提升空間的。”

肖靜跟在后面，“一會作范畫。”

轉頭說了句，“我隨便看看，你去忙吧。”

“好。”

再往里走，老師在給學生改畫，沒看到，還有兩個年輕的男老師坐在地下室那頭玩手機，見齊淇過來趕收了手機站起來，指點畫。

齊淇直了背，故作老練的從學生中間走過，也有模有樣的指點一二，雖說不是專業繪畫出，這些最基礎的底子還在，對付這些藝考生還是綽綽有余的。

“沒事練練排線條。”

“視不對，形最重要，好好改改。”

“你這個還得深。”

“形形形，形好好看看。”

“有點灰，暗部加深。”

“頭發太死了，跟假發似的…用筆松一點，靈活點，用大號筆。”

“……”

“…”

齊淇指著角落一個空椅子問，“這怎麼個人？”

旁邊的同學回，“袁一呀，剛剛才出去的。”

正說著，有個短發孩走了過來，耳里塞著耳機，朝齊淇笑，“老齊。”

從邊走過的時候，帶過去一陣風，濃濃的香煙味。

…

…

這幾天，齊淇沒事就往畫室跑，不愿意讓陸跟著，一來麻煩，而來覺得拘擰的慌。

十月秋高氣爽，不冷不熱，正是采風的大好時機。畫室每到這個時候都會組織學生去外地寫生，時間不長，前前后后也就一周，今年也沒有例外，過兩天就會出發。

一大早，齊淇換好服，要出門。

“你去哪？”

“出去逛逛。”

“我和你一起。”

“不用。”

“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時時刻刻跟著我。”齊淇打斷他的話，語氣嚴肅而認真，“我沒事的。”

陸看著一臉嚴肅的模樣，妥協了，“好。”

他又囑咐道：“那你小心點，別走太遠。”

“知道了。”齊淇語氣快而隨意，顯得有些急躁，有些迫不及待，拎上包，風風火火的出了門。

齊淇前腳剛出門，他后腳就跟了上去。

不放心，實在是不放心，怎麼能放心？不出事最好，可萬一出事了…

齊淇在路上轉了半個多小時，進了商場。

出來之后又沿著街道逛，雜志屋，書店，服裝店，音像店，咖啡店……直到傍晚才去了畫室。

晚上學生放學，齊淇剛出鐵門，看到陸的車停在路邊。他也看到了，降下車窗朝招手。

老陳從后頭走過來，“老公又來接啦。”

笑了笑，有些尷尬，“嗯。”

坐進車里，“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猜的。”

一撇，“你以后不用來接我的，我自己能回去。”

“不行。”

睨他一眼，“為什麼？”

“我不放心。”

“……”無奈，“你怎麼每天提心吊膽的。”

他傾，扯過安全帶來，齊淇張的著椅背，見他輕佻的笑了一下，“因為我你啊。”

推開他，臉別了過去，心跳的厲害。

“走吧。”

真是一句話也不想和他說了。

陸輕笑著，見手足無措的樣子，心里樂滋滋的。

…

近十一點，陸躺在床上煙，忽然，手機亮了，一條短信，齊淇的，他騰的翻坐起來，激地看著屏幕，眉眼里盡是笑。

【你睡了麼？】

【沒有】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手機，心里暖暖的，等的回復。

【明天我和兩個老師帶學生去寫生，中午走，去査濟】

他的目黯淡下來，看著寥寥幾字，愣了會神，直到屏幕暗了下去，他才緩過神來，打下幾個字發送出去。

【不行，你不好，不準去】

【我一定要去】

【不準去】

【我已經決定了】

他思考幾秒。

【那我和你一起】

咚咚咚，敲了門。

陸掐了煙，跳著去開了門。

“你跟我一起干什麼？”

他看著有些驚訝的小臉，突然好想親一口。

“嗯？”嗅嗅鼻子，“好濃的煙味”

他俯視著，干咽了口氣，嚨發干。

“我跟你說話呢。”揮揮手，“走什麼神呢。”

上沐浴的清香撲面而來。

他聲音低啞，“我不放心。”

眉心一皺，“不行，你不準去，這是我的工作又不是你的。”

“可是”

“沒有可是，就這麼定了，你不許跟著我。”豎著食指了他的口，一臉嚴肅，仰著他，“聽到了沒。”

那一刻，陸想把直接扔到床上。

但他忍住了。

“聽到沒？”重復。

不等他回答，齊淇把門一關，“好了，就這麼說好了。”

他面對著冰冷堅的門，想起的。

渾燥的慌。

…

…

過了很久。

陸躺在床上，點煙，彎彎曲曲的煙霧在干燥的空氣里漸漸消散。

査濟。

査濟。

他輕吐口煙，想起了那個山清水秀的古鎮。

那個他們初識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