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人幫忙擋著,宴還是免不了被灌了幾杯酒。
他沒過這東西,記憶從上了房車以后就開始斷片,一覺醒來,好一會兒都沒弄明白他自己在哪兒睡著呢。
眼前是間很大的朝臥室,布局簡單,以黑灰白為主,靠窗放了張書桌,飄窗上掛了兩層紗簾,不像他原本那間臥室,有面大大的落地窗。
這是卓向銘的房子,他們倆的婚房。
宴爬起來,先忍著頭疼洗了個澡,又門路從包里拿了隔離在頸后,才開門出去。
兩層復式的房子很安靜,宴在樓梯上站了會兒,確認卓向銘不在家。
他想起昨天去教堂前,還問揚自己該怎麼稱呼卓向銘,叔叔有點顯人老的意思,但哥哥在林悅華面前還行,當面其實也有些別扭。
看來卓向銘不打算在今天為難他。
已經十一點多了,冰箱塞得很滿,宴進廚房給自己弄了個三明治,牛在微波爐里叮了一下,就是頓蛋蔬兼的營養早午餐。
酒醒了,飯也吃飽了,在屋里待不下去,好在房子不大,他沒怎麼繞就找到了后門,開門一小片玫瑰映眼簾。
黑的土地松,玫瑰的長勢也喜人。宴慢慢走過去,低頭仔細打量這片跟背后的房子不太搭調的花田。
“咔嚓。”
宴稍微有些走神,回頭才發現,原來是管家機人跟著一起出來了。
一張宴手對花不軌的照片從它前的小槽吐出一半,它閃爍著電子眼移到宴邊,滴滴著,提醒宴來拿照片。
他們已經有過接,婚前這臺做嘟嘟的管家機人就被送到家幾次,分別錄宴的各種信息,并采集他的生活細節和習慣。
此時在嘟嘟的程序中,宴是與卓向銘并列第一的指令發出者。
宴對它也比較悉了,走照片后,想著怎麼銷毀罪證,邊隨口問:“你剛才干嘛去啦?”
圓腦袋上的電子燈又閃爍起來,一個聽上去有些呆又很可的聲音道:“啟程序、指揮一號做早餐、整理浴室、充電、指揮二號洗碗、整理廚房、充電、指揮……”
宴道:“你怎麼總在充電?”
嘟嘟道:“B-5型電池已使用一四四個月零二十三天,超出規定使用期十二個月零二十三天,超出建議最晚更換電池期限六個月零二十三……”
“你主人不給你換電池啊。”
嘟嘟道:“理論上講,此時宴也是嘟嘟的主人。”
嗯……條理清晰。
婚禮后的第一天,按說是月的開始,宴跟管家機人待了一天,中間嘟嘟依依不舍地回去充電,看它閃個不停的電子眼,宴也留這剛建立起來的友誼,遂挪腳步,跟著它到了電源,嘟嘟開心地放了一小段歡樂頌,沒有關閉程序,一邊充電兩個人一邊聊天。
“什麼是結婚?”
嘟嘟有些不解,但不等宴回答,它就搜到了定義:“法律上稱為婚姻立。是指配偶雙方依照法律規定的條件和程序確立配偶關系的民事法律行為,并承擔由此而產生的權利、義務及其他責任。”
“這里的配偶包括但不限于AA、AB、AO……”
“哇。”嘟嘟瀏覽到的信息比念出來的要多百倍千倍,其中不乏一些贊頌婚姻的詩歌著作、甚至土味話——“我懷疑你的本質是一本書,不然為什麼讓我越看越想睡?”
“非常深奧。”最后它評價道。
“月呢?”它不知又打開了什麼網頁,“這里的科普說,婚禮后接著是度月。”
宴道:“我們不用的,反正我們是假結婚。”
嘟嘟立刻搜索到了以“假結婚”為關鍵詞的若干網頁,猶豫片刻后道:“法律上不存在假結婚,只要領取結婚證、辦理相關手續,就是有法律效力的。”
“我說的假不是這個假。”宴也不知道怎麼說了,“兩個相的人結婚才真結婚,但是我們倆誰都不誰,就是假結婚。”
“好吧。”嘟嘟道。
又天南海北地扯了半天,又吃了頓不早不晚的下午飯,宴困了,回去睡覺。
可躺下了又睡不太著,宴想起度月這回事。他馬上要開學,卓向銘工作也忙,再說倆人結婚也是完任務,所以這樁事誰都沒提過。
哦,有人提過。
跟婚慶工作室定細節的時候,卓向銘老不見人影,厲欽跟揚兩個直男又毫無審,所以多數是宴跟林悅華一起討論出來的。
有天就說到月行程,林悅華選了幾個地方讓宴挑,宴雖然也不是很想去,因為畢竟跟卓向銘不——很陌生,但也沒拒絕,客氣地道:“我都可以,要不阿姨先問問向銘哥吧,看他的工作安排適合去哪。”
結果卓向銘就三個字:沒時間。
聽筒聲音不算小,宴又坐得近,當然聽到了,林悅華一面有些尷尬又安地沖他笑,一面道:“說什麼胡話呢?月怎麼能省?”
那邊卓向銘不知道宴就在跟前,道:“真沒時間,挪出來結婚已經夠嗆了。再說我們互相都不認識,度什麼月?媽您別……”
“好了好了,不跟你說了。”林悅華趕忙掐斷電話。
月就此揭過,林悅華本來就喜歡宴,經此一事,又怎麼想都覺得對不住他、委屈了他,對宴更溫和,禮服更是堆得訂,希能補償宴一點。
那是宴第一次聽到卓向銘的聲音。
原本卓向銘總推三阻四地不來,他就自然而然把對方想象一個兇的樣子,被著跟他結婚,自然以后對他也不會有好態度。
但那天以后,宴卻稍微松了口氣。
因為雖然卓向銘還是拒絕,可講話的語氣都并不兇,也沒有沖宴來的怨氣,反而是在認真跟林悅華講道理似的,宴覺得,甚至還帶點無奈。
于是卓向銘在宴這里的印象變得稍微溫和了些,宴覺得自己的人安全有保證了……至不會遭到對方的暴力對待。
宴慫慫地想:讓一個omega去面對家庭暴力未免太強人所難,何況還是一個有點疾的omega。卓向銘想讓他難,都不用手,直接釋放些信息素就能讓他躺在地上了。
卓向銘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經結了婚這個事實的。
他意識到家里不是只他一個,一會兒吃飯的餐桌上多了個人,十八歲的宴,他的新婚伴。
這覺很復雜。
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之前兩個人總是錯過,除了拍結婚照的那幾天,卓向銘沒再見過宴。
昨天在婚禮上,是倆人時隔大半個月的第一次見面,但婚禮過程繁雜,也沒什麼正經說話的機會,等到上了房車要回家了,熱鬧才結束,后座就剩下他跟宴兩個人。
可宴醉了,醉得很厲害,整個人綿綿地靠在車窗上,原本白凈的臉上裹上層紅暈,鼻尖又滲出些細汗,看著很熱,自己閉著眼睛手扯領結,卻又沒什麼力氣,怎麼都扯不開。
試了幾次都不行,他就委屈地哼哼起來。
林悅華一點沒夸張,宴確實長得非常好看,不是氣,是很年的那種好看,即便這時候難地皺了臉,也只顯得可。
卓向銘看得有趣,又等了會兒,看他還不行,剛想靠過去幫他,就被他歪扭著一頭扎進了懷里。
帶來一很清淡的梔子花香。
他的后頸被隔離牢牢住,看來真是熱狠了,要不然信息素本出不來。
“宴?”卓向銘試著他。
可懷里的人只知道跟領結較勁,看著是難得厲害,眉頭皺得死,咬著哼哼唧唧:“嗯……嗯,熱……我熱……”
眼看omega竟然要哭,卓向銘趕幫他解了領結,順便又扭開幾粒扣子。
本意只是想讓宴舒服些,但眼神落在那片白皙細膩、看起來綿綿跟自己很不一樣的皮上時,卓向銘覺得自己好像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他又手幫宴扣好兩顆,只留下最上面那顆開著,不會因為他歪扭的睡姿卡到嚨。
“嗯……”宴舒服了,眉頭很快舒展開來,靠在卓向銘肩頭,半睡半醒間還不忘禮貌,“謝謝哥哥……”
大概是因為喝醉所以口齒不清,宴把第二個“哥”字的音也咬得很重,發了一聲,聽上去糯得不行。
然而解開領結后的醉鬼沒安分多久,就開始在卓向銘頸側蹭臉。茸茸的頭發掃過卓向銘的下和頸側,omega甜的信息素一直縈繞在鼻尖,里又不知道嗯嗯哼哼地說些什麼,反正聽著像是撒。
卓總雖然出豪門,長相英俊、風流倜儻,但實打實苦讀了十幾年的圣賢書,志向只有一個,就是橫掃華爾街。以前也有不omega暗送秋波,可卓向銘天生心思不在這個上面似的,大好的年紀總是古井無波,面對示好有來無往,對方自然也就退了回去。
此時這種經驗他是第一次,一時間坐得筆直,手不知放哪里,更不知道能不能。
卓向銘著宴肩膀想把他放回座椅上時,才明白小孩作的意思:臉上出了汗,頭發粘上去又又扎。
他無聲松了口氣,幫宴把頭發撥開,順到耳朵后面,果然小孩兒就安分了,又乖乖地趴回他肩膀,悶聲悶氣道:“謝謝哥哥……”
車停穩,司機降下隔板,道:“卓總,到了。”
卓向銘下車,因為婚前林悅華提過的宴那個不大不小的病,他頭回在進家門前有些忐忑。
信息素應激癥說到底是心理因素導致的生理痛,要幫助宴度過敏期,就要先讓他習慣一個alpha的信息素,繼而產生安全后,出門就會好很多。
可是理論上說得容易,除了摟摟抱抱、接吻上床這些親行為,卓向銘想不出還有什麼方式能夠進行“信息素敏”。
把十八歲的小孩兒抱在懷里,其名曰“治療”,卓向銘只是想一想,就連自己都覺得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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