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點，付六就忘了謝宇多麽殘忍。

他視人命如草芥，所有深麵目都是迷人的把戲。

付六為地底下枉死的怨魂祭了半杯酒，仰脖，飲盡殘酒。

謝宇還未說完：

“就是那一次我見到的你，你當時也躲在層層疊疊的桃花之後，的笑，好像很高興。你的頭繩很紅，像是桃花瓣上的兩道跡。”

付六不記得小時候見過謝宇。對謝宇最初的印象就是唯唯諾諾的跟屁蟲，好像他從出生開始就學會了應和主子的話。

他說的不錯，那年付六和魏長風玩的不賴，經常在桃花園這兒捉迷藏來著。

謝宇看懂了付六臉上的困，笑：“至現在你的眼裏隻有我。”

喝過酒，腦子鈍鈍的。

再飲三杯，付六膽敢歎：

“謝宇！我不懂你做的一切！”

謝宇從未有過的認真神：

“很簡單，我不是魏長風。”

“……還是不懂。”

“魏長風要你忠貞不二，要你風萬種，他高高在上賜你夢又親手打破，一旦哪點不如意，棄之如敝履。我不是魏長風，我隻要你是付六，你是一品大將，你是後宮之主，你是山間閑雲，我能給你一切！”

“可你把我回了這裏！”

“魏長風才是你的牢籠！你也在他的軍營裏呆了，他給過你一點實權嗎？隻要你開口，我把天下給你！”

沒有詞語能形容付六此刻心的波瀾壯闊。

倦於人鬥爭，心著邊塞的風沙。風沙卷起的地方沒有勾心鬥角，活下去占據了全部的心神。每一次的日出日落都是對活著的恩。

當年去山海關，魏長風要平安歸來，豪萬丈：“不平匈奴誓不回還。”

今時不同往日，端著酒盞，問：“若我回不來你豈不是虧了？”

謝宇垂下眼皮出一倦意，微微咬著舌尖：

“我日日卜卦，卦象說你能活一百二十歲，我信你。”

……果然是喝多了，謝宇都能說出“信你”二字。

付六排行第六，頭上的五個哥哥都沒活到束發之年，付家隻剩一名流，活到一百二十歲有什麽意思？

就笑，邊笑邊喝酒。

風，卷散了滿天的桃花，吹了誰的一顆心？

付六醉了，說：

“謝宇，我還是不懂你。”

謝宇臉頰泛紅，眼神清明，他說：

“當局者迷。”

付六哈哈一笑，手指冒冒失失直指謝宇：

“別把自己往外摘！是你把天下攪得不得安生！難道你自己還不清楚？”

謝宇平靜地說：“我承認自己手段險，可我問心無愧。大梁本千瘡百孔，我稍稍用力就化作齏。”

付六瞪著紅的眼睛，一拍桌子吼道：“胡說！我大梁國運昌隆，哪裏這麽容易傾頹！”

謝宇不作辯解，他召來太監，下了一道口諭，允許付六進書庫。

他說：“眼見為實。”

付六揣著一壺桃花酒，搖搖晃晃進書庫。

老太監把謝宇吩咐拿出來的賬本奏折一樣樣呈在付六麵前。

付六才明白謝宇所言不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