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換座位風波告一段落，從那以後，龐倩再也不提換座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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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試結束後，寒假來臨。

這一年的春節，顧銘夕一家居然沒有留在e市過，而是去了北方的一個小城市z城，那裏是李涵的老家，顧銘夕的外公外婆、姨媽舅舅都在那裏。

顧銘夕告訴龐倩，從他傷以後，他的媽媽就沒有回過娘家，而這一年，外公外婆太想他們了，顧國祥和李涵才決定帶顧銘夕去那裏過年。過完年後，他們一家會直接去上海，然後再回到e市。

“我問過我媽媽了，說我不會轉學去上海。”離開前，顧銘夕笑瞇瞇地對龐倩說。

龐倩問：“那你去上海，究竟是幹嗎呀？”

“我真不知道，我媽媽不肯說。”顧銘夕聳聳肩，“等去了就知道啦。”

顧銘夕一走就是二十多天，這是龐倩記事以來和顧銘夕分開時間最長的一次。從小到大，他們幾乎天天見麵，龐倩發現，這麽久不見顧銘夕，還想他的。

直到寒假快結束，他們一家才風塵仆仆地回來。

顧國祥一家進大院的時候，龐水生剛好在臺上煙，他朝著屋裏的龐倩喊：“倩倩，銘夕回來了。”

正賴在床上看連續劇的龐倩一下子跳了起來，穿著拖鞋就衝了出去。

下到三樓時，聽到了樓道裏傳來的腳步聲，一會兒工夫，顧國祥一家就到了麵前。

龐倩看到顧銘夕，他走在顧國祥後，穿著一嶄新的羽絨，頭發卻有些。見到龐倩，顧銘夕愣了一下，開口喊：“龐龐，新年好。”

“新年好。”龐倩向顧國祥和李涵也問了好，幾個人一起走到五樓，見龐倩一直扭扭地跟在他們邊，顧銘夕對顧國祥說：“爸爸，我去龐倩家裏玩一會兒行嗎？”

“去吧。”顧國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拎著拉桿箱進了屋。

顧銘夕要跟著龐倩進501時，李涵突然住了他，從包裏拿出一個小塑料袋遞給他，顧銘夕臉頰一紅，歪下腦袋夾住了袋子。

兩個孩子來到龐倩房間裏，龐倩迫不及待地問他：“顧銘夕，你究竟去上海幹什麽啦？”

顧銘夕一直歪著頭夾著袋子，在床沿邊坐下後，他衝著龐倩眨眨眼睛，說：“這個是送你的新年禮，你自己拿一下。”

“呀！我還有禮！”龐倩開心地拿下顧銘夕臉頰下的袋子，掏出來一看，原來是一對鵝黃的發卡，開心地說，“謝謝你，顧銘夕！”

“在上海買的。”顧銘夕的臉還是有點紅，聲音低低的，“你喜歡就好。”

龐倩坐到他邊，問：“你在上海，坐地鐵了嗎？”

“坐了。”顧銘夕點點頭。

龐倩很羨慕：“好玩嗎？”

“好玩。”顧銘夕說，“地鐵很快的，一個站到下一個站，嗖一下就到了，就是……都在地底下，車窗外麵什麽都看不見。”

龐倩歪著頭想象了一下，又聽到顧銘夕說：“對了，我還坐飛機了。”

“飛機？！”龐倩張大了，“你不是坐火車去的z城嗎？”

“嗯，後來從z城去上海是坐飛機，買不到火車票，我媽媽又坐不來大，暈車。”顧銘夕臉上有著小小的神采飛揚，“飛機看著大的，其實裏麵很小，一點兒也不寬敞。在飛的時候，聲音很大，吵得很。哦！不過，飛機上有點心吃，還有飲料喝，是不要錢的。”

他絮絮地說著，龐倩聽得津津有味，有時還問幾個問題。

兩個孩子近一個月不見，似乎有著說不完的話，一會兒以後，話題就延到了彼此過年時的活上。顧銘夕告訴龐倩他見到了久未見麵的外公外婆，但是在北方，他們讓他喊姥姥姥爺。他還說到北方的雪，那才真正的鵝大雪，地上能積起半米厚，一腳踩下去，直接沒過膝蓋。

“但是他們屋裏有暖氣，很暖和的，不像咱們這兒這麽冷。”他笑嘻嘻地看著，“龐龐，春節時你都玩了些什麽？”

龐倩撓撓腦袋：“我哪兒也沒去，就是去親戚家吃飯唄，拿回來的歲錢，也都被我媽媽拿走了。”突然想起一件極重要的事，撲到寫字臺上翻出了數學寒假作業，“顧銘夕顧銘夕，你作業做完了嗎？趕借我抄一下！我要來不及了！”

“……”

顧銘夕離開時，龐倩又一次問他：“哎，你還沒告訴我，你爸爸媽媽帶你去上海，到底是幹什麽呀。”

男孩子的臉又一次詭異地紅了起來，低聲說：“嗯……過些天再告訴你，好嗎？”

“為什麽？”

“我現在……還說不準。”他垂下眼眸，語氣裏有些張，“再過一個月就知道了。”

顧銘夕回來之後沒多久，新學期就開學了，他沒有守住自己的寒假作業，龐倩從他這裏搜刮去了所有的數學試卷，用了一個晚上就抄全了。

很快就忘記了自己在寒假時特別好奇的事，卻在四月中旬的一天突然得到了答案。

那一天，顧銘夕和平時很不一樣，有些興，有些張，上課時他會顧自發呆，突然又會傻兮兮地笑起來，龐倩覺得莫名其妙，問他：“你怎麽啦？”

顧銘夕搖搖頭，他的右腳夾著一支活鉛筆，漫無目的地在紙上畫，畫了一陣子後，他說：“龐龐，今天晚上，你到我家來玩好嗎？”

龐倩很奇怪：“為什麽呀？”

“你就來一下子就好了，10分鍾就行。”他的眼神裏帶著熱切，“好不好？”

龐倩點點頭：“行，那我吃過飯就過來。”

晚上，龐倩如約去到顧銘夕家，給開門的是李涵，李涵臉上帶著笑，說：“倩倩，銘夕在房裏等你。”

龐倩覺得怪怪的，但還是推開了顧銘夕的房門：“顧銘夕，我進來嘍。”

側彎著腰，向著屋裏進了一個腦袋，隻看到裏麵線幽暗，一個人影站在寫字臺前，還遮住了桌上臺燈的。

龐倩知道那是顧銘夕，很悉他的姿態，但奇怪的是，這一次看到他，總覺得他似乎有哪裏不一樣。

走了進去，站在顧銘夕麵前，看到男孩子有些張的麵容，還有額頭上的小汗珠，才發現他與以往不同的地方。

顧銘夕的雙肩下，多了兩隻手臂。

他特地穿了一件長袖襯，抬頭地站在龐倩麵前，`前居然還係著紅領巾。龐倩記得這件襯，顧銘夕以前穿它的時候，襯袖子永遠都是空癟地垂在側的，可如今，他的樣子就像班裏任何一個小男孩一樣，四肢完整、健康拔，甚至於他比他們都要來得好看、神。

龐倩愣愣地看著他，顧銘夕也一直眼睛亮亮地看著，看了一會兒後，他又低頭看看自己兩隻僵的手，抿了下，說：“這是我寒假在上海定做的假肢，我爸爸說，明年要上初中了，他我穿著假肢去上學，會好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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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倩抬起手來，去了他的左臂，顧銘夕一直低頭看著的作，隔著袖子的麵料，龐倩隻到了一片邦邦的東西，甚至還敲了一下，梆梆地響。

然後，又去拉他的左手，顧銘夕始終沒有。龐倩到他冰冷堅的手掌和手指，很不舒服的覺，令想起百貨大樓櫥窗裏可怕的假人。

龐倩呆呆地站了一會兒，問：“顧銘夕，你的手能用嗎？”

“……”他沉默片刻，搖頭說，“好像不能。”

“吃飯、寫字、拿東西，一點也不能用嗎？”

他眼裏的彩逐漸黯淡下來：“不能，我爸爸說，這樣子好看。”

“……”

顧銘夕很努力地笑了一下，出兩顆小虎牙，語氣輕鬆，聲音裏卻帶著一唞：“龐龐，你覺得我這樣子好不好看？”

“不好看！”龐倩收回手，撅起，嫌棄地說，“有什麽好看的啊，兩隻假手，一點用都沒有！難看死了！”

居然還後退了兩步，皺著眉頭瞪著一臉失的顧銘夕：“我回去了，你明天上學最好別戴這玩意兒，太惡心了！”

“……”

在他出聲以前，已經轉打開了門，頭也不回地跑了。

後來，龐倩再也沒見過顧銘夕的這兩隻假肢，甚至沒有仔細看清它們的樣子，也不知道它們是如何連接到顧銘夕的上去的。隻知道，顧銘夕聽了的話，頭一次拒絕了顧國祥的要求，堅決不戴這兩隻假肢上學。

顧國祥氣得要命，有一次他喝了酒，甚至因為這件事而重重地打了顧銘夕一個耳。

他怎麽能不生氣，原本，他已經找關係托門路為顧銘夕選擇了一所教學質量優異的民辦初中，對方校長同意接納顧銘夕，但條件之一是要顧銘夕佩戴假肢上學。這樣子，至可以讓這個孩子進出校門、及在教室以外活時，看起來比較正常，沒那麽可怕。

可是現在，一切都攪黃了。

顧國祥冷冷地看著顧銘夕，說：“你知道求知小學對應的初中是哪一所嗎？是源飛中學，你知道源飛中學每一年考上重高的學生比例是多嗎？不超過五分之一！顧銘夕，今天你做下這個選擇，就別再指我以後會來管你。”

男孩子倔強地扭開頭，說：“你本來就沒管我，我手沒了以後，你從來都沒去給我開過家長會。”

顧國祥怒不可遏，揚起手就給了顧銘夕一個耳，顧銘夕難以掌控平衡，連退兩步，整個人撞到了牆上。

他疼得頭暈眼花，李涵則抹著眼淚，死死地拉住了顧國祥。也隻有在家裏，在自己的妻子和兒子麵前，顧國祥才會如此失態，他手指著顧銘夕，氣得聲音都發了抖：“你、你說什麽！”

顧銘夕好不容易站穩腳步，他低下頭，左臉頰蹭了蹭自己的左肩，火辣辣地疼，他輕聲說：“爸爸，我願意去讀源飛中學，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考上重高。還有，不僅我會考上重高，我還會讓龐倩也考上重高。”

他一直都垂著眼眸，都沒去看顧國祥，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