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去過上海。”龐倩裏塞得滿滿的，口齒不清地說，“他說上海有地鐵了，有些鋼材還是從他們廠子裏進的貨呢。”

“我爸爸也說過。”顧銘夕問，“你坐過地鐵嗎？”

“沒有。”龐倩搖頭，“你呢？”

顧銘夕也搖頭：“我也沒坐過，這次去上海就能坐地鐵了。”

“回來了你告訴我好玩不好玩。”

“好啊。”

“哎，你要吃紅薯嗎？”突然想起手裏的味，“你說要分著吃的，你再不吃，我都快吃完了。”

顧銘夕看著手裏已經快要吃到底的紅薯，有點嫌棄地說：“我不要吃。”

龐倩瞪他：“幹嗎不吃！”

“我不。”顧銘夕扭過頭快速地走。龐倩才不依，快速地追了上去，拿著紅薯就往他邊塞：“你吃一口嘛，可甜可好吃了！”

顧銘夕左躲右躲怎麽都躲不過，沒辦法隻能就著的手咬了一口紅薯：“好啦！我吃過了！”

“甜不甜？”

他很無奈：“甜。”

龐倩嘻嘻地笑了起來，這時，一個住在金材大院的人騎車經過他們邊，看到兩個小孩在馬路上追追鬧鬧，就笑著喊：“呦，銘夕，別在馬路上玩兒，路上危險，趕帶著你媳婦兒回家了。”

“……我會注意安全的，鍾阿姨。”顧銘夕有些無語，但還是有禮貌地回答。

等到姓鍾的人騎遠了，龐倩朝他撇撇，生氣地說：“你幹嗎和說話，我媽媽可討厭了，因為總是在大院裏胡說八道。”

顧銘夕看看，不吭聲。

這個人的確有些八卦，舉個例子吧，是金材大院、甚至是整個金屬公司裏唯一一個依舊把龐倩做顧銘夕“媳婦兒”的人。

哪怕金華在公司食堂當著大家的麵和大吵一架，也死不悔改。

當時，鍾小蓮諷刺著金華：“人家銘夕活蹦跳的時候，你們家多著他們家呀，幫著接送，幫著照顧，真把銘夕當自己兒子養了。現在銘夕子殘了，你們就想甩得一幹二淨啊！我就說句‘媳婦兒’又怎麽了？噢！銘夕現在配不上你家胖胖啦！不要忘了，銘夕胳膊沒了，你家胖胖也是有責任的！”

聽了這樣的話，金華捋了袖子就想上去打，最後被聞訊趕來的龐水生拉住了。龐水生當著眾多同事的麵，指天對地地發誓：“我們龐家每一個人，要是有人因為銘夕沒了胳膊而嫌棄他，就遭天打雷劈！顧國祥是我穿開的兄弟！他現在沒回國！我龐水生就會代他照顧顧銘夕！顧銘夕就是我兒子！但銘夕和倩倩現在還小，什麽娃娃親的事以後大家都不要提。以後他們長大了，如果兩個孩子投意合，我龐水生今天把話放在這兒，我絕對！不會反對！”

“龐水生你胡說什麽啊！”金華生氣地拉他，龐水生回頭瞪：“不嫌丟臉啊！閉！”

這件事，顧銘夕和龐倩自然是不知的，但是金華從此就恨上了鍾小蓮，對著龐倩也時常會講鍾小蓮的壞話，還兒要把鍾小蓮說的話當放屁。

在對待顧銘夕的問題上，無疑，龐水生和金華是有很大的分歧的。顧銘夕在家休養一年後，和龐倩同一屆升小學，當時顧國祥還未回國，龐水生為了兩個孩子跑前跑後，還拜托木匠定製了顧銘夕的課桌，並向老師強烈要求，讓兒和顧銘夕同桌。

那時顧銘夕和龐倩都很小，自然也不會反抗，兩個人就莫名其妙地做了同桌，一做就是五年。

晚上，龐家一家三口吃飯時，金華突然問龐倩：“你今天是不是到鍾小蓮了？”

龐倩點點頭，馬上說：“我沒和說話。”

“以後見到，就走開，千萬別去理。”金華往龐倩碗裏夾菜，“個瘋人剛才回來到我，居然還特地和我說，看到你和銘夕在街上打打鬧鬧，你還喂他吃番薯，好像很好的樣子，放的什麽狗屁！”

龐倩悶頭吃飯：“……”

龐水生有點生氣：“華！”

“幹嗎！”金華又轉頭問龐倩，“我問你，你喂顧銘夕吃番薯啦？”

“沒有。”龐倩立刻搖頭，“是我自己在吃。”

金華看了一會兒，說：“你也大了，該懂點兒事了，銘夕是個男孩子，你雖然和他是同桌，但也不能和他得太近，你知道嗎。”

“嗯。”龐倩小啄米。

“幸好，小學畢業你倆就不在一個學校了。”金華想到這個事就很開心。

龐倩大驚，猛地抬起頭：“為什麽？”

龐水生止住了金華：“還沒定的事，別多。”

“爸爸……”不知為什麽，聽說不能和顧銘夕讀同一所初中，龐倩竟然有些害怕，還有深深的不舍。龐水生沒讓問下去，說：“吃飯了，還有一年半的事，急什麽。”

第二天，龐倩自然將這個疑問拋向了顧銘夕，顧銘夕居然也很莫名其妙：“我不知道啊，我爸爸媽媽沒和我說。”

“你會不會是要轉學去上海！”龐倩很著急，“你回家去問問你爸爸媽媽嘛！”

見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顧銘夕居然很想笑，他問：“你幹嗎，你不是一直吵吵著不想和我做同桌麽，我倆要是不念一個學校，你不是就輕鬆啦。”

龐倩愣住了，眨眨眼睛，說：“對哦……那我就再也不用和你一起上學放學了，不用給你拿飯盒，不用幫你買東西，不用幫你穿雨，不用幫你係鞋帶、係紅領巾了。”

“嗯。”顧銘夕看著，角帶笑，“這樣不是很好嘛，你一直都嫌我煩呢。”

“好、好……”龐倩繼續眨眼睛，突然就變得兇神惡煞了，“好個屁！”

顧銘夕皺眉、撇：“喂，龐龐，你這樣子說話，好像你媽媽啊……”

第06章他的承諾

龐倩的確吵吵過很多次，說不想和顧銘夕做同桌。尤其是升上小學三年級以後，小孩子們的高都開始發生變化，黎老師時常要調整大家的座位，個兒矮的、近視眼的調到前麵，個兒高的、眼睛好的調到後麵。

隻有龐倩和顧銘夕從來沒有換過座位，即使換了教室，和顧銘夕也像是捆綁住的固定品一樣，待在每個教室最後一排靠窗的角落裏。

龐倩生在八月，是班裏年紀最小的那撥孩子之一，個子不高，卻一直坐在最後一排，肯定有些不高興。而且，他們的後不遠就是放掃帚拖把、簸箕水桶的地方，到了夏天，簸箕裏垃圾一多，難免會有臭味。龐倩為此抱怨過好多次，但因為顧銘夕看書寫字的特殊，他沒有辦法坐到教室前排去。所以，有長一段時間，龐倩整天都在吵鬧著不想再和顧銘夕做同桌。

顧銘夕從沒有說過什麽，也沒表現出不高興，四年級上時，他甚至跑去找黎老師，主提出讓龐倩坐到前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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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黎老師，就讓龐倩像大家一樣座位吧，我可以一個人坐在最後麵的，我現在用腳做事已經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了，平時也不大需要龐倩幫忙的。”

黎老師自然不會輕易地答應他，趁著期中考試後的那次家長會，把李涵和龐水生去了走廊，將這件事講給了他們聽。

黎老師知道，龐水生安排自己的兒坐在顧銘夕邊陪著他，是因為這兩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彼此悉，顧銘夕對著龐倩就不會因為殘疾而太過拘謹，另一方麵，大家覺得龐倩是孩子，心思會細膩點，日常生活中可以多照顧顧銘夕一些。

而現在，兩個孩子都表達了不想做同桌的訴求，黎老師自然要去征詢家長的意見。

聽完黎老師的話，李涵臉有些差，讓顧銘夕一個人孤孤單單坐在教室最後麵，肯定是不願意的，但換個同桌……連知知底的龐倩都不樂意，其他人會不會更不樂意了？萬一新同桌欺負顧銘夕可怎麽辦？

見始終低頭不語，龐水生心裏就明白了，他對黎老師說，不用給龐倩換位子，他回去會做兒的思想工作。

龐水生做思想工作的方法就是狠狠地把龐倩揍了一頓，直打得屁通紅，哭得稀裏嘩啦。

第二天，紅腫著眼睛的龐倩和顧銘夕一起去上學，生氣地完全不想去理他，顧銘夕和說話，始終別著腦袋不看他。連著午餐時，都沒有去幫他領飯盒，顧銘夕沒法子，隻得在所有同學都領了午餐後，拜托生活委員將飯盒拿到他桌上。

龐倩一直低著頭管自己吃飯，才沒覺得自己哪裏有做錯，都是顧銘夕不好！不願換位子就不換嘛，幹嗎還要找老師告狀！害得被爸爸一頓打！

這場單方麵的冷戰終結於下午第一節課後，顧銘夕獨自一人走出了教室，回來的時候，他歪著腦袋，臉頰和肩膀之間夾了一包麥麗素。

他在龐倩麵前彎了腰，“啪嗒”一聲，那包麥麗素就掉在了龐倩桌上。

“給你吃的。”他說。

龐倩的臉微微地燒了起來，顧銘夕在位子上坐下，看了一會兒後，問：“你今天幹嗎不高興？是肚子疼嗎？”

10歲的小男孩輕聲地問著，語氣裏帶著關心，攪了龐倩的小腦袋。

悶聲不響地拿過麥麗素，悉悉索索地拆開，拿了一顆塞進裏。

巧克力的甜味在舌尖化開，轉頭看邊的顧銘夕，他正睜著一雙清亮的眼睛看著，龐倩突然想到自己莫名其妙挨的一頓打，心裏委屈極了，的聲音裏帶著哭腔，說：“我不換位子了！但是，以後，你數學作業要給我抄。”

顧銘夕：“……”

“數學考試的時候，也要給我看。”一邊哽咽地說著，一邊又吃了一顆麥麗素，“還有，畫畫，你得幫我畫，自然課的挖蚯蚓、養蠶寶寶，都歸你做，我最怕蟲子了！還有，不許再去黎老師和我爸爸那兒告狀！”

顧銘夕半張著，說不出話來。

龐倩瞪他：“你不答應？”

“其他都答應，就數學……不行。”顧銘夕撇撇，“你哪兒不會，我教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