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葉看著賀蘭貞，這是一手提拔上來的年輕將領。

武藝好，能帶兵。

提拔他比起提拔俞敦素容易些，因為他乃是世家貴族出。

但他正因為他的出，使得他格有些高傲，很容易得罪人，這是他的缺點。程千葉覺得可以借機點醒他一下。

“賀蘭將軍是我信重之人，我不會讓你蒙不白之冤。我必定慎重調查此事，但為了公平起見，也為了還你一個清白，還要請將軍委屈幾日。”

兩名甲士上前，反剪賀蘭貞的手臂，將他捆束起來。

“主公！”賀蘭貞不敢抵抗，他驚懼的抬頭。

程千葉看出他確實是怕了，有點不忍心。親手將他扶起來，寬道：“你放心，我一定查清真相，為你正名。”

掃了一眼人群，目在張馥上停留了一下，跳了過去，落在了肖瑾上。

“我讓……肖司寇親自查你的案子，你可放心？”

賀蘭貞面激之，垂下頭來：“多謝主公。”

程千葉拍拍他的肩膀，命人將他帶下去。

此后，那二十余個被押到前臺之人，逐一招認了自己的罪行。

竟無一冤屈錯之人。觀者無不暗暗心驚。

越到后面，那些人越發不敢抵賴欺瞞，他們很多人死活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馬腳。

程千葉理完這些人和事，站起來，環顧臺下眾人。

一眾文武員，都收起平日的輕視之心，帶著些敬畏之意低下頭去。

回到府邸的議事廳，

程千葉接過小秋遞上的茶，飲了兩口，舒了口氣，輕輕放下茶盞。

此刻，眼前只留下肖瑾和張馥二人。

張馥微微行禮：“主公今日實讓臣等大開眼界。”

自從那日晚宴之后，張馥明顯到了程千葉對他的冷淡。近日接連的數件事，主公不但沒有讓他參與，甚至沒有知會他分毫。

他一向自負，自覺中帷幄奇謀，事事都能察先機。

再加上跟隨老晉威侯多年，有了自己的報網絡，已經很像如今這樣對邊的事一無所知。

敏銳的張馥覺事不太對勁，有些東西似乎離了他的掌握，向著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了。

“張馥。”程千葉直視著他，“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嗎？”

“主公這是何意？”張馥一如既往，用那張溫文爾雅的面容，淺笑著說話，“主公莫非是也對微臣有所懷疑？懷疑微臣是敵國諜探？”

“不，我指得不是這個。”程千葉直言道，“我想說的是，那日晚宴，你明明知道蕭繡遞上來的食有毒，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張馥那總是帶著一淺笑的面臉終于僵住了。

他白凈的面孔上那雙略有些狹長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抿了不說話。

他心中急轉，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錯，主公因何能知道這些？

此刻，在程千葉的凝視下，他難得的到了有一慌。

程千葉開口：“父親曾說，張公中韜略萬千，乃經天緯地之才。我自繼位以來，素來仰慕敬重于你，總希有朝一日，你能像輔佐父親一般，一心一意輔佐于我，為我的臂膀。”

“如今我方知錯了！公雖大才，心不在我，強留也是無用。”

張馥雙膝下跪，面凝重，咬繃，“還請主公聽臣一言。”

“你說。”程千葉端坐不。

“臣絕無見主公于險竟之中，卻坐視不理之意。”張馥理清思路，抬起頭來，解釋道，

“幾日前，臣確實察覺蕭繡有些不對勁，我疑他是因主公對墨橋生的寵，起了嫉妒之心。便遣人暗暗觀察，果然窺見他布下了一個可笑又簡陋的陷阱，用以構陷墨橋生那個奴隸。”

“但臣以為這些帷爭風吃醋之事，乃是主公的私事，卑職乃是外臣，不便手，是以不曾多言。但若是那日蕭繡膽敢將那有毒之，真的奉于主公，臣必會喝破阻止于他，還請主公不要誤會微臣的忠心。”

原來如此。

程千葉發現自己又聽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

眼中能看到的，是他人的即時緒。相當于直接看到的是結果，至于造這些結果的原因，卻有可能是千奇百怪的。

“你并非是覺得此事你不便管。”程千葉點破了他，“而是想考驗一下我有沒有基本的辨查能力。”

“張馥，你想怎麼考察我的能力，我都沒有意見。但是你不應該將人命視作無。”

“若不是蕭繡控制了劑量，試吃之人必定命喪黃泉。但你眼睜睜的看著蕭繡，將它遞給我的侍，卻一言不發。”

“你明知墨橋生是被人誣陷，我將他押大牢，或許就此將他折磨至死，但你完全不為所。”

“在你眼中，侍、奴隸都是低賤之人，他們的一條命，為了你的一點試探，就可以活生生的葬送？”

張馥微微張了一下，在他的觀念中，奴隸下人的命確實不值錢。

他剛剛眼見了程千葉殺伐果斷，濺當場的狠辣。卻想不到主公在意的是這個。

“我知道，你將他們視作螻蟻。但我對人命，永遠懷著敬畏之心。這是你我本質的不同。”程千葉出失之，“道不同，便不相為謀。何況你心中也從未真正將我視作主公。”

揮了揮手，接過碧云捧上的一盤金銀之。親手端在張馥面前，手扶起了張馥。

“以張公之才，天下皆可去之。張公既然心不在我。我這里，也就不留你了。此事是我無理，還張公莫怪。”

張馥面鐵青，眼中出凌厲之，沉默片刻，甩袖而出。

肖瑾搶在程千葉面前，雙手抱拳，焦慮道：“主公！”

程千葉沖他攤了一下手，“你想說什麼？來不及了。話我都說出口了。”

肖瑾猶豫片刻，皺雙眉，跪于程千葉面前，

“主公，恕臣直言。張馥此人，乃人中龍。若為臣，實屬我大晉之福。若為敵，卻是我大晉之禍。”

他沉聲道，“若主公不能容他，也不可輕放其離開。”

“你不要心急，他為我大晉做了那麼多事，也算勞苦功高。明早你我一起去為他送行”程千葉笑著把他扶起來，眨了眨眼，“興許還有變數呢。”

第二日清晨，天灰蒙蒙的。

張馥帶著兩個仆從，背著一點簡陋的行李，潦倒又寂寞的走在城外蕭瑟的道路上，無一送行之人。

他徹夜未眠，此刻面不虞。口像堵了一塊巨石，吐又吐不出，咽也咽不，有生以來第一次的到如此難堪和挫敗。

古道邊的長亭，站著兩個悉的影。

張馥眼框發紅，看著那張自己曾經十分看不上的，年輕又俊逸的面孔，拽袖中的拳頭，含恨上前見禮。

程千葉于桌上擺下酒菜，親手倒了二杯酒，舉杯道：“讓張公了委屈，是我之過，水酒一杯為張公送行。”

張馥既不接酒，也不說話。

程千葉把兩杯酒都喝了，以示酒中無毒。

再次添酒舉杯：“這一杯謝張公多年為我大晉立下的汗馬功勞。不能讓你盡忠于我，是我無德，非君之過。”

張馥接過酒杯，和程千葉了一下，一飲而盡。

程千葉倒了第三杯酒。

“張公此去，路途遙遙，后會不知何日，請滿飲此杯，以盡你我君臣之意，兄弟之。”

張馥凝著手中杯，杯中酒，那酒面輕輕晃。

半晌，他放下酒杯。

展開大袖，伏地行禮。

“臣，從今往后，唯主公之命是從，再無二心。還請主公再給臣一次機會。”

程千葉心中大喜，看著眼前亮起金邊的紫水晶，控制住幾乎要大笑三聲的角，一把撈起張馥，在他肩上用力捶了一拳，

“好兄弟，我就知道你遲早會為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