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早。”
“老大早。”
又是新的一天。隨著程立踏進辦公室,招呼聲此起彼伏。
“程隊早上好。”禮貌、平靜的聲音響起。
程立的目落在沈尋的側臉上。
跟他打這聲招呼的時候,都沒有抬頭看他一眼,視線仍盯著電腦屏幕。的聲音里沒有任何緒,不是綿綿的“程隊”,也不是那天在他下時,聲聲的“三哥”。
即使此刻,他的視線明顯停留在上,也仿佛完全沒有知,就像兩人之間隔了一堵無形的墻壁。
黑眸微沉,他走向里間自己的辦公桌。
隔著五六米,他仍可以看到玲瓏的側影,細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有時停頓在半空。
腦中又浮現昨天臨去時那一眼,目那麼幽怨。
忍不住眉心一,他收回視線,站起開窗點煙,邊邊看外邊。
今夜會不會下雨?會有幾人初次踏上吸毒路?明天是不是天晴?邊防檢查站又會有幾人落網?太底下無新事。人生就是這樣日復一日,總有問題要解,也總有問題出現。這眼前小人,不該擾他太多心緒。可方才咬思考的那一霎,他竟然想住那小小貝齒,深吻住那紅。
心頭一陣煩躁,輕不可聞的咒罵聲,從他口中不自地逸出。
你有沒有覺得,今天辦公室氣好低?張子寧正襟危坐,在電腦的微信頁面上敲出一行字。
王小看向他,默然點點頭,也對著屏幕敲字:程隊不就是去了趟隴海縣嘛,怎麼像從北極回來的?覺和尋姐鬧不愉快了,昨天下午我到尋姐,好像眼睛紅紅的。
張子寧郁悶地回復:別提了,最倒霉的是我,被撒了一可可,洗澡都像巧克力浴,黏糊糊的。你說,他倆到底進行到哪一步了?怎麼前天還那麼甜,轉眼就變天?
王小回了一個貓咪搖頭的表,表示不知道。
唉,中的男啊。
“劉局好。”
兩人正聊著,就聽江北了一聲。只見劉征明快步走進來,一邊朝他們點點頭,一邊朝程立那邊走去。
“劉局有事?”程立摁滅了煙,抬眼看向他。
“來跟你說聲,今天林局召開的會議主要針對我們毒工作,小范圍人員參與,有重要線索宣布。”
程立點點頭:“我有些預,也準備了一些資料。”
“還有,省廳毒局、新聞辦這個月正在做‘無毒青春’青年毒宣傳活,接下來一周要在我市各院校做預防教育,包括去下面的鄉鎮,”劉征明看了看沈尋,“我想讓小沈也跟著他們。”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沈尋轉過頭來,正好撞上程立的目。心中一,移開視線,向一旁的劉征明。
注意到的反應,程立眸微閃。
他轉看向劉征明,語氣淡淡的:“隨劉局你安排,我沒意見。”
“那就辛苦你了小沈,你回去收拾下,我派人把你送到省廳同事住的賓館,你先去和他們會合。”劉征明走到沈尋邊,拍了拍肩膀。
沈尋點點頭。
待劉征明離開,先保存文檔,然后關電腦,整理充電線,再把一切東西裝包。
“尋姐,聽劉局的意思,你要離開一周啊,”王小看著忙碌,“我會想你的。”
“我也會想你的!”張子寧湊熱鬧。
江北格比他們斂一點:“尋姐,鄉下條件差,你注意安全。”
“謝謝,”沈尋笑了笑,拎起書包,“我也會想你們的。”
說的“你們”里,也不知都包括了誰。
言罷,朝他們幾個揮揮手,快步走向門外,沒有再回頭。
江北朝里面了一眼,只見程立面冷沉,低頭看著手中的資料,但目卻不見移。
窗外有風,吹起了手中紙頁。程立手平,卻沒能下心里驟起的波瀾。
很好。
他終于可以清凈了。
接下來一周,再也不會有人有事沒事在他眼前晃,嘰嘰喳喳,說一些有的沒的的廢話。再也不會有人,半夜給他發幾句無聊的話,麻得要死。再也不會有人總是老遠瞄他,那眼神幾乎要把他生吞腹。
他該覺得高興、輕松。
可是,為什麼他卻覺得口有種的悶痛?
關了燈的會議室里,只有投影儀青白的淡淡地籠罩著參會的人,讓氣氛顯得越發凝重。
“三年前,我們市局聯合邊防武警端掉了境外毒梟‘白狐’在境所有的據點,相信大家對這個標記都不陌生,”站在會議桌前的林聿指了指屏幕上四塊印著狐尾標記、包裹著明膠帶的方形,表嚴肅,“現在據多方消息——白狐重現,印著狐尾的四號海因在我市和鄰縣都有出現,并且,已經流通到廣東、香港。”
“過去兩年多來,本地截獲的毒品基本以散貨為主,這種帶專屬標記的,是規模較大的販毒集團才會使用的方式,從這幾個被查到的況來看,他們好像主要用車藏毒和徒步運送,”劉征明看向程立,“你再和林局說下馮貴平上的線索。”
程立頷首,黑眸冷沉:“我們在頓客棧附近的山里抓住馮貴平時,他上帶著3千克四號海因,并沒有狐尾標記,但是,在我的問下他,他的老大過陣子要去緬甸見白狐。所以,我們當時沒有扣他的貨,將他放走了,也是想跟出他的上線,但他迅速就被滅了口。不過白林的出現也說明,白狐確實又出現了。據我們的調查,馮貴平在境外做一些地板、茶葉和藥材干貨的買賣,在本市最常去的地方有金銘木材廠、思云茶葉公司、紅心干貨廠,我已經派人流盯著這三個地方,其他他去過的地方也在逐一排查。另外,我們在馮貴平的里發現大半盒城南翡翠酒吧的火柴,而在翡翠酒吧,我們上次搜到了量毒品,至于翡翠酒吧是散貨點,還是和馮貴平的上線有關系,我們還在調查。”
“好,”林聿點點頭,雙手撐在桌上,俯看著他,“程立,這次針對白狐的行,由你來負責,局里會全力配合,我也會爭取更多的外部支持。”
“程立,你等一下。”等會議開完,大家起紛紛離開時,林聿又住了他。
程立走了回去,看到這位年輕的局長給他遞了一支煙,示意他坐下。
他接過來,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點了煙了一口。
一時間青煙裊裊,兩人都沒有說話。
半晌,林聿才看著他,角微勾:“時隔三年,有沒有信心畫一個句號?”
“我一直等的就是這個,”程立淡淡一笑,眉眼間是疲倦,是辛酸,是堅定,“不是什麼信心的問題,而是我這輩子必須要做的事。”
“這麼多年,白狐的份一直謎,眼下我們遇到的況,可能比三年前還要復雜得多。越是在這個時候,心態越重要。雖然有舊怨,我也希你能不為過去所擾,當一件新的案件去對待。因為,你上背負的,不只是過去,而是現在和未來。”
迎著林聿意味深長的目,程立一怔,隨即點了點頭:“我明白。”
林聿拍拍他的肩,突然想起了什麼,朝他一笑:“對了,聽說你把我家老爺子給沈尋的可可給弄撒了?”
他家老爺子?
程立眉心微蹙,覺到了一不對勁。
“我解釋下,我爸,就是沈尋姥爺,”林聿笑瞇瞇地說著,看見眼前男人臉一變,“我,是沈尋親小舅。本來想保,不過我想那丫頭那麼喜歡你,告訴你應該無所謂。”
程立驀然看著他,整個人都僵住。
——你吃醋了?因為聽見我說林局最好了?
他想起那天笑盈盈著他,一副調皮又期待的表,那時大概就準備跟他坦白的吧?可是他是怎麼對的?
——我犯得著嗎,你跟誰撒歡就跟誰撒去。
眼前又浮現那天站在樓道上仰他的樣子,表那麼委屈無奈。但他始終沒有對下態度,直到今天他也沒有主開口和說過一個字。
今早離開走到樓下時,可有回頭一眼他的窗?沒有看到他,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失?算下時間,可能已經不在市里。這一刻,他竟有點想起飛奔,去追回。
可是,他不能。前塵沾,現事謎,他有太多太多的事需要去做。
只是在輕輕從后擁住他,輕聲說一句“喜歡”時,他就知道,他已踏一個難以逃的陷阱。
出了會議室,程立邊走邊撥通了一個電話:“威子。”
“三哥?”那邊慵懶的聲音帶著點不確定。
“是我。”他淡聲回應。
“您終于想起我了啊。怎麼,回北京了?”
“回個屁,忙著呢,”他著天邊一片浮云,了眉心,“你那貿易公司倒閉沒?”
“哪能啊,哥們兒打架打不過你,做生意那是一把好手。”威子在那頭抗議。
“你給我辦點事。”
“您吩咐。”
“給我搞一箱可可,瑞士的牌子,名字和包裝樣式我一會兒微信發你。”程立語氣利落。
“什麼?可可?你確定不是可卡因?”威子懷疑自己聽錯。
“嗯。”
“哥,我是搞服裝貿易的,不是做境食品的……”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周之給我送到,”他頓了頓,“五天之吧。”
“不是,哥,你要那玩意兒干什麼啊?”威子好奇極了,“你是毒膩了,打算搞副業開甜品店?”
“哄人。”程立扔出簡短一句,不理會那頭震驚的呼喊,果斷掛了電話。
威子握著方向盤,瞪著中控臺屏幕上的斷線提示,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
他沒聽錯吧?哄人?誰哄人是買一箱可可啊?他程家又不是沒錢,什麼房子、車子、珠寶、包包不能拿去哄啊……三哥這是喜歡的什麼奇葩人?等等,難道是用于床笫之歡?不愧是三哥……
于是這天中午開始,程立在北京的朋友圈就開始了激烈的關于可可的哲學討論。
“哪位小朋友來告訴我一下,這張圖片里彩的糖是什麼?”教室里,一位穿著警服的年輕孩舉起一張海報,在座位間穿梭。
一只只小手都舉了起來,努力想得到關注。
“好,這位同學,你來回答。”
被點名的男孩站起來:“報告警察阿姨,這不是糖,是搖頭丸。”
“非常正確,大家為他鼓掌。”
掌聲里,坐在最后一排的沈尋有些驚訝地看向一旁較年長的警:“莉姐,我真的沒想到,這邊的小學生對毒品都這麼了解。”
“環境造人,我們省確實特殊一些,很多孩子很小就對毒品有印象,甚至親接過,”省公安廳新聞辦的張莉無奈地嘆了口氣,“你看右邊第三排靠窗的男生,趴在桌上看起來有些向的那個,班主任說,他父親吸毒死了,母親也在戒毒所,他是爺爺帶大的。”
“對于不同年齡階段的青年,我們毒教育的方式也不一樣。對于小學生,我們的目標主要是教他們遠離毒品,或者說躲開毒品,所以要讓他們了解一些基本的知識,比如毒品的名稱和外觀特征、毒品對人的危害,等等。盡量讓這些意識能一再在他們心里得到強化,隨著年齡增長,他們在面對毒品時也會更有主防備的心理。”
這時,宣講的警打了一個幽默的比方,學生們哄堂大笑。沈尋舉起手機,拍下他們笑得前俯后仰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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