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故饒有興致地看向出聲的人，卻見是一直在桌旁的柳氏。

朝著柳氏的方向緩緩踏出一步：“不應該來潼城，那應該去何？”

柳氏自楊府被圍時便開始暗自盤算，雖是楊府妾室，卻因顧氏忌憚而未曾參與到此事之中。原以為自己必此二人牽連，冇想到顧氏恐背後告，非要拉扯一起來到廳上，竟又為造出一線生機來。

楊萬堂和顧大娘子心中有愧，生怕被報複，溫故一開口，他們先要想方設法避開自己毒殺溫新這件事不談，一心求生，無暇顧及其他。

而柳氏無須顧慮這許多，便也想得更清楚一些。

溫故如此行事，恐怕是知道了老爺的勾當。

平日裡顧大娘子欺自己慣了，老爺想管就安兩句，不想管就充耳不聞。今日更是被拎出來擋刀。是偏房，孃家隔著百裡遠，更不如楊家勢大，之前要倚仗著楊府過日子，可如今這境，纔不能和彆人綁在一起死，還是自己給自己求生路吧。

想通此，柳氏最後一猶疑也冇了，鼓足勇氣出了聲。見溫故看向自己，跟著又補了一句：“溫大小姐，令弟跟著我們大公子北上了，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在北虞了。”

縱是如此，柳氏也不敢提及溫新生死，生怕怒了溫故。

自從柳氏進來，溫故的眼神就冇在上。溫故知道，柳氏雖然知曉楊萬堂和顧氏的勾當，但最多隻算是旁觀，一個偏房也左右不了什麼。

不過這話，倒是又讓有了主意。

“我還以為楊府滿門都在此，倒是忘了，還有個大公子。”

溫故說罷看向周通，周通會意，轉走出門外，一揚手，一隊兵士就隨著他離去。

顧大娘子驚駭地出聲來，他們這是要去殺兒子了！

這纔是真正的了的命門，隻見騰的一下站起，撲向柳氏：“你這賤婢子，我撕爛了你的。”

柳氏隻是護住自己的頭臉，蜷著子任由撲打。

“好啦！”半天冇吐出一個字的楊萬堂終於能說出話了。他手要把顧氏拽回去，可顧大娘子憋著渾的力氣和柳氏撕扯在一起，拽了幾次纔將拽開。

楊萬堂深吸了一口氣，也不再裝模作樣了：“溫故，你到底想乾什麼？”

溫故淡淡地道：“我隻是想問問，當日我弟弟喝的酒，是哪一壺？今日你們為我準備的酒，又是哪一壺？”

溫故這句話，算是點明已經知道了楊萬堂的謀劃。看滿府的梁州兵和周通剛纔的架勢，是真敢殺人的。

柳氏心想事已至此，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不給楊萬堂和顧氏回話的時間，自己先站起來，神決絕：“就在顧氏房中，我去給你拿！”

溫故點點頭，自言自語：“倒是懂得為自己謀生路。”

溫故讓知夏與同去，前腳剛走，後腳文良就進來了，後還跟著一隊兵士，押著幾個楊府的家仆。

被綁著的家仆們被梁州兵按著肩膀，齊刷刷地跪了滿堂。

文良向溫故行禮道：“大小姐，楊府管家審完了，當日楊府圍攻公子侍從者，共三十二人，十五人當場斃命，周通殺死九人，其餘八人皆在此，請大小姐發落。”

這些人說是楊府的家仆，還不如說是楊萬堂的私兵。養這些人，楊老爺是花了重金的。當日毒殺溫新之後，參與的家仆都拿到了賞銀。為著這些賞銀，這幫人纔不分是非對錯，楊老爺今日的話就是明日他們裡的酒和懷裡的花娘，其他都不重要。

溫故看都冇看他們一眼：“管家呢？”

文良回道：“已經打死了。”

溫故道：“那這些，也殺了吧。”

文良本想著帶他們上來，隻是為了再給這場麵添一把火。他本冇想到大小姐會要他當場殺了這些人。

梁州這些年雖常起刀兵，可大小姐近前是冇見過的。

這些事，世家的公子小姐們，就算聽得，大多也見不得。

不過這兩日大小姐的言行也非一般人可比，文良見怪不怪了，既然下了令，他依令行事就好。

文良揚手，隻見兵士們手起刀落，一人一刀捅穿了楊府家仆們的心口。連哼都冇哼一聲，全都撲倒在地上。

“他們手上沾了我梁州軍的。”溫故頓了頓，看向楊萬堂，一字一句地繼續說道，“活是不能活的。”

此時柳氏回來，手裡握著一隻瓷壺，站在門口看見廳景象，知道溫故會殺人，可親眼見了還是忍不住腹中作嘔。

形頓了頓，強穩住神，鼓起一口氣走了進來在溫故麵前站定。

柳氏本想著將瓷壺遞道溫故麵前，但又轉念一想，自己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乾脆就把事做絕算了。

隻是一個轉念，就又走回桌前，將瓷壺放在楊萬堂和顧大娘子麵前。

顧大娘子瞪著，也不顧。溫故示意坐回去，才徑直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子斜靠著，離楊萬堂都遠了些。

溫故盯著瓷壺，有一恍神，想著弟弟當日帶著莫大的期進來楊府，是怎麼被哄著坐到了這張桌子前，又是怎麼被騙著喝下了毒酒。弟弟還從未喝過酒，他酒量多，醉了是什麼樣子，通通都不會再知道了。

而今日能站在這裡，經曆了多苦難，又經曆了多死彆，更是在場的人無法想象的。

撐著讓自己一遍一遍地從絕的黑暗中生生探出一抹來，或許就是為了今時今日，再不是任人宰割的那一個。

此時此地，生殺予奪，在一人之手。

溫故心緒騰湧，麵卻如常，半晌才問出一句：“還是這一壺嗎？”

柳氏不知道溫故在想些什麼，這句雖然問的奇怪，但這會已經很清楚自己的生路在何了，語氣中帶著敬畏：“大小姐，就這一壺。”

溫故歎了口氣：“這算是世叔的義嗎？給我和弟弟飲同一壺酒。”

楊萬堂的眼睛失了神，他想不通訊息是怎麼走的，溫故清楚溫新死於毒酒，也清楚自己把同樣的算計用在上。溫故這一口一個世叔地得親，可語氣裡都是冰冷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