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酒的左然實在是很難搞——他誰都“不認識”。助理和司機兩個人想把他從何修懿上下去,可左然警惕極高,死活都不撒手,堅決拒絕那兩個人,一心一意求何修懿帶他回家。
劇組有人站在一邊,唯恐天下不地用手機拍攝,監制走到他們跟前小聲“命令”他們全都刪了。
何修懿也有些無奈——常年如冰山一般的左然喝醉了之后怎麼是這樣?他那些狂熱知道了會不會紛紛爬墻到別家?
不知是誰開玩笑似的說:“影帝該不會喜歡柳揚庭?錯把長得很像的何修懿當自己暗的對象了?”
何修懿笑了笑:“不清楚,可能吧。”
折騰半天,監制有點累了,嘆了口氣,對何修懿問道:“要不你把左然帶回你家去吧?就一晚上……明早你們兩個一起趕去片場。看這架勢,就算你幫忙把他送回家,你離開后他也又會鬧的。”
何修懿沉默了一下,半晌之后才開口說:“我那房子面積很小,我怕左老師住不慣。”
監制笑了:“他哪里是那麼矯的人?”作為演員,忙起來時從第一場拍到最后一場無休,冬天穿短袖,夏天穿棉服。左然還不紅的時候,有幾次在村里拍戲,眼睜睜地看著老鼠經常囂張得從睡著了的人上踩過去。不過,每次在記者問到拍戲是不是辛苦時,左然都會十分平靜地回答:“沒有覺,這應該的。”
何修懿只能應承了,扶著左然,再次鉆進那輛“慕尚”,給司機報了一個地址,而后便讓左然靠著自己,一路往悉的小區去了。靠著他的左然再也沒掙過,仿佛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媳婦”。
何修懿的“家”真的非常小,在一棟八幾年的老樓一樓最側,一室,沒廳。地板踩上去吱呀吱呀響,墻上的白漆也有些剝落了。
這是他最近才租的房子。母親去世之后不久,便有人給父親介紹了一位四十歲的離異的,父親覺得十分喜歡,見了幾次面后便讓對方住到了家里來。據說,的兒子借了幾十萬塊參與什麼“莊園開發”,被人騙得本無歸,于是只好賣房子還債,出來再找“老伴”也是因為實在是沒有住了。何修懿的父親急著“抄底”,因此不顧旁人指點,堅持讓“朋友”住進他唯一的一套房子里了。何修懿見過“準后媽”,十分漂亮,風韻猶存。他的父親是個“控”,何修懿的母親便是個大人,而何修懿像他母親,桃花眼、高鼻梁,還有一雙長。
何家一共兩室一廳。何修懿將近三十歲,和四十歲住在一起實在是有一些別扭,只好出去租了房子。他的經濟十分張,也租不起什麼好的,只能一邊干著兼職一邊勉勉強強將就著住——他最近的一個兼職是給朋友開的婚紗攝影當模特拍攝宣傳照。
左然進門之后卻沒什麼不適。何修懿讓他坐在椅子上,他便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只盯著何修懿,別的什麼都不在意。
何修懿覺得有一點好笑,玩兒心上來,逗著左然說:“閉眼。”
左然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何修懿又道:“睜開。”
左然又是照做。
“張。”
“……”左然雙眼直盯著何修懿,半仰著頭,似乎覺得自己會得到一個吻一樣,微微啟開一條,還手去拉何修懿的腕子。
何修懿連忙道:“行了閉。”
“……”左然有些失地合上了雙。
看著左然這樣,何修懿到有一些詫異,問道:“左老師,左影帝,你對我相信到這種程度?”
左然點了下頭。
何修懿突然之間竟然有些羨慕那個“媳婦”。此刻的左然很像兒園孩子,不搭理“陌生人”,只愿意把昏昏沉沉的自己給“媳婦”,完全聽對方的指揮。這種羨慕很沒由頭,因為何修懿甚至不知道那個“媳婦”是否當真存在——是左然現實當中的人,還是他酒醉之后的幻想。
何修懿又對左然道:“你在這稍微坐一下。我去洗漱,馬上回來。”
“好。”
何修懿走進破舊的廁所,打開了那個搖搖晃晃的籠頭,等了足足有五、六分鐘,熱水才汩汩地流進了池子里。白天用于修飾的妝去吃飯前已經卸了,何修懿在洗臉這步并沒有花太長時間。之后刷牙、使用牙線,當他從廁所再走回客廳里時,左然剛好獨自待了十五分鐘。
何修懿看見左然依然坐在門廳的木質餐桌前,微微蹙著好看的眉,修長的手指拿著一張紅便簽紙,似乎正在研究什麼。
“左然?”紅的便簽薄一直放在餐桌上,是正方形的,何修懿有時會在上面記錄信息。何修懿心里琢磨著:原來方才左然在玩這個,怪不得一直沒發出聲音。
左然沒有答話,繼續與手里的便簽紙搏斗著。他將紙折過來、折過去,時不時地拆開,而后再折過來、折過去……無限地重復著無意義的流程。那張紅紙折痕遍布,看著有些傷痕累累。
何修懿想將紙出,左然卻固執地不讓。
“……”何修懿只好等一下。
又過了大約五分鐘,左然終于完了他想要完的高難度作——將手里那張紅的便簽紙折了一個心形。何修懿仔細看過了,心形折法十分簡單,有效作只有四到六步,卻把喝醉了的左然……足足絆住了將近20分鐘。
何修懿:“行了,留著吧,別丟了,明早起來你再看看。”不知左影帝明早聽說自己折這顆心花了二十分鐘時會作何想。
那邊,左然卻用兩手捧著那顆“紅心”,徑直遞到了何修懿面前。
“……”
“送你。”
“……”
左然雙眼飽含期待:“送你。”
“好吧好吧。”何修懿只得先隨便接了,將那顆歷經磨難才被送出來的紅心握在手心,“謝謝,謝謝,咱上床睡覺吧?”因為被左然擺弄了整整二十分鐘,紅心上還有一些被熨燙過一般的溫度。
“嗯。”左然貌似十分滿意地道,“上床。”
“……我還是給你一把臉吧。”左然的臉“價值連城”,不洗臉的話……萬一明天冒一個痘出來,李朝導演可能要唯他是問了,至于刷牙,難度太高,還是算了,一個晚上蛀不了的。
左然找了半天找不到路,何修懿只好推著他走進唯一一間臥室。臥室的床只有一米二寬,睡兩個年男人其實有一些勉強,不過此刻也沒有選擇了,何修懿只能選擇與左然一晚了。
他本來打算讓左然和而臥——幫對方換服畢竟是一件麻煩又尷尬的事,沒想到左然卻自己除了衫,只穿一條便鉆進了何修懿鋪開的被子。
“……”
左然似乎想,被何修懿喝止住了,于是改為手連著被子一起摟著,迷迷糊糊地在何修懿耳邊胡,一會兒是“老婆”,一會兒是“媳婦”,一會兒是“心肝兒”,一會兒是“寶貝兒”,一會兒是“親的”……到了后來,變了帶著幽怨的“小傻瓜”、“小笨蛋”……
“……”何修懿忍了一會兒,終于是忍不下去了,轉過頭問左然,“你知道我是誰?”
“……?”左然出一臉茫然。
“你能說出我的名字嗎?”
左然頗為困地盯著何修懿瞅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何修懿。”
“你可總算認出來了。”
何修懿剛放心了下,左然又開始七八糟地喊“老婆”、“媳婦”、“心肝兒”、“寶貝兒”、“親的”、“小傻瓜”、“小笨蛋”……
每次何修懿讓他名字,他都能短暫地清醒一下,之后又是醉得一塌糊涂。
到了最后,左然終于是要睡了,不過睡前還神叨叨地嘟囔了兩句。何修懿覺得好像不是那些七八糟的稱呼,仔細聽了一下,卻發現是“你太壞了”、“你太壞了……”,聲音漸小,最后終于變了沉穩的呼吸聲。
何修懿:“……”真是一言難盡。
算了,太累了,也睡吧。
……
一夜無夢。
早上,何修懿起床的作驚擾到了左然,左然了一睫,有些困難地睜開了眼睛。在發現天花板并不是自己所悉的之后,眼瞳現出一困,但是很快便鎖定了坐在床邊的何修懿。
何修懿解釋說:“昨晚你喝醉了。”
左然坐了起來,頸部和肩部的線條顯得十分漂亮,眼神恢復何修懿平日里悉的冷淡:“到底怎麼回事?”
“昨晚你在與徐總的飯局上喝醉了,劇組讓我把你帶回來休息一晚上。”
左然的聲調沒有一的起伏:“為什麼是你?我……昨晚講了什麼?”
“沒講什麼,”何修懿選擇替左然去了尷尬的容:“可能因為只有我們兩個是演員吧,你一直跟著我,監制就讓我照顧你一下。”
左然盯著何修懿看,似乎正在審視真假,半晌后才點了點頭,翻站起去拿服。昨夜鬧個不停的左然消失了,此時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影帝。
何修懿說:“我去給你弄點早餐。”
“謝了。”
何修懿的廚藝并不算好,熱了兩杯牛,用鍋煎了兩個蛋,烤了兩片面包,便算是一天的早餐了。
左然坐在昨晚那張餐桌旁邊,看見那顆“紅心”之后愣了一下,不過很快態度便恢復如常,不說話,但渾上下都散發著一存在。
“行了,吃吧。”何修懿說。
左然提起筷子,盯著筷子尖仔細看了看,問何修懿:“這個是你……用過的餐麼?”
“嗯?啊。”何修懿想起來,有的左然應當也是一些潔癖的,連忙解釋,“不是,都是新的,放心用吧。”
“哦。”左然開始夾煎蛋了。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何修懿總覺得,那個“哦”字并不是高興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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