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護士推著送藥車進病房。

穆燁跟著進去，站門邊給媽打了個手勢，又出來繼續接聽電話。

手機另一頭異常喧囂，嘈雜的音樂聲肆意震著耳。

穆燁等得心煩躁，剛懷疑這是不是出惡作劇時，就聽對面夾著重金屬音樂傳來的聲音：“是。”

穆燁愣怔，這跟他想像中的聲音截然不同。

他認定對方要麼值低要麼顯老，聲音也該嘶啞難聽的，絕不該這麼的聽清朗。

“說話啊，你啞了？”對面含著不耐的聲音再度響起。

穆燁重新整理緒，冷靜道：“請問你還要找件嗎？”

“找啊。”

“我……我能跟你見面談嗎？”

“你能接閃婚？”

“嗯，可以。”穆燁猶疑道：“不過我還有個不之請。”

對方開門見山，直接問道：“你的年齡、高、重。”

穆燁如實道：“24。176。64。”

從聽筒裡傳出的語氣判斷，這應該還符合對方的審標準：“你住哪？”

穆燁報出位址，不過沒說樓層跟房間號。

“不遠。你家？”

“我租的房子。”穆燁略微底氣不足。

說出這話後，穆燁還怕對方會查戶口似的接著問下去。

不怪他沒自信。

他家這況，大概很有人能夠接。

對方考慮幾分鐘，沒再繼續問穆燁學歷、家世。他報出一個位址，又道：“明天有時間嗎？”

“有。”穆燁道：“能儘量下午見面嗎？”

“下午兩點，你到以後打我電話。”

“好，謝謝。”

“……會做飯嗎？”

“會。”

“我想吃蒜蓉扇貝、孜然牛。”

穆燁仰頭著天花板，腹誹著這人可真不客氣，這還沒見面就點起菜來了。

“好。”但考慮到媽的醫藥費，自己畢竟有求於人，穆燁還是答應了。

“……我藺荀。”

“你好，我穆燁。”

“我沒得健忘癥。那啥……你有什麼要求……”對方嘟囔著，話還沒說完便又不耐煩地轉移道：“算了，隨便。反正我就這樣，沒辦法改，你能湊合就湊合，不能湊合就拉倒。”

“我……”穆燁話沒說完，那頭電話就被掛斷了。

接著，穆燁收到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我藺荀，明天打這號碼聯繫我。”

穆燁回短信：“好的，謝謝。”後面還附帶一枚笑臉。

次日一早，穆燁到公司打完卡，便以領客戶看房為由，到就近的市場購買新鮮食材。

穆燁的廚藝是打小練出來的，後面來到北京，自己做飯也更能省錢，所以除非忙得不可開，他基本都自己做飯。

經常買菜，穆燁對附近的菜市場也很悉。

菜市場的菜新鮮又便宜，能在菜市場買的，穆燁便不會去超市。

賣、賣菜的老闆認識穆燁，遠遠便跟他打招呼。

穆燁停在攤旁：“老闆，要一斤牛，兩條排骨。”

買好跟排骨，穆燁又到海鮮區買扇貝。

這東西他以前沒做過，但燒菜基本換湯不換藥，懂得基本原理，其他的便能直接往上套。

市區裡租房價格高昂，穆燁找的這間一居室，還多虧他這工作的便利。

儘管如此，穆燁仍然無法獨自負擔房費。

他是找人合租的。

在網上發佈合租帖子沒幾分鐘，便有人主加他好友。

對方自我介紹譚鵬，跟穆燁同為北漂族，目前是某酒吧的領班，能從服務員升到領班不容易，除譚鵬的能力外，還得多虧他那張漂亮好看的臉。

聽譚鵬說，他當領班這段時間，酒吧的營業額堪稱直線上升。

穆燁找出鑰匙把門打開，將手裡提著的菜放進廚房。

之前他便跟譚鵬商議過，臥室由穆燁住，譚鵬則住客廳。譚鵬搬進來時，穆燁便跟他一塊安裝了窗簾，將客廳直接一分為二。窗簾厚實，拉上以後基本就什麼也看不清了。客廳的其餘區域擺放著冰箱跟桌子，基本沒多的空餘面積。

這會深藍的窗簾已經拉開，穆燁便能清楚看見譚鵬扔得滿床皆是的，旁邊的桌上亦擺滿沒扔的速食盒。

譚鵬出門時總把自己搗騰得有模有樣的，西裝、手錶、香水一應俱全。但只要進他家看一眼，就必然原形畢。

穆燁當沒看見，目不斜視地進臥室換完服，又微微卷起袖子準備收拾食材。

他得先送飯到醫院，然後再去見藺荀。

他媽吃不慣海鮮，所以藺荀還買了排骨，準備給他媽做豉紅燒排骨，再配一份蠔油南瓜飯。

把扇貝取出來浸泡好，穆燁便開始收拾排骨、南瓜，還得切好需用的配料備用。

清理扇貝花費穆燁很長時間，扇貝外殼必須清理乾淨，否則會污染扇貝裡面的。

準備飯菜的間隙，穆燁還得接客戶打來的電話。

他進公司已好幾年，對各房源瞭若指掌，無論客戶諮詢什麼，都能清楚地對答如流。

鍋倒油燒一會，香薑蔥蒜，接著加辣椒、八角、花椒等，炒出香味後倒進排骨，稍稍翻炒再加進各類調料。倒水燒開後，轉中火還需再燉約一小時。

穆燁掐著時間開始炒南瓜跟牛。待這兩樣炒出鍋，扇貝也蒸得差不多了。

他找出兩個保溫盒。這保溫盒分三層，穆燁先用準備好的模把飯出形狀放進底層，再把南瓜繞著飯團整齊盛放。第二層則分別盛放豉紅燒排骨跟蒜蓉扇貝，上面則是炒好的孜然牛。

穆燁將備好的保溫盒放鞋櫃上面，自己又盛了碗飯，就著剩下的菜吃。

把保溫盒送去醫院，穆燁看著時間，他從醫院到約定的地點還得半個小時，便沒在醫院久留，讓媽吃完便把飯盒放旁邊，自己晚點再過來取，又叮囑他媽千萬不能離開醫院。

睡裡面平日基本不搭話的孩突然抬頭道：“哥你會做飯？”

剛搬進來沒兩天，這段時間穆燁又忙，也沒空給他媽做飯，因此還不知道這事，覺得稀奇的。

穆燁笑著說：“嗯，會啊。”

“你有朋友嗎？”

“沒有。”

“哇塞！誰能當你朋友真幸福。”

穆燁報以微笑，也唯有這種年紀的孩，還會天真地說出這種話。

他要轉兩次公，才能到達跟藺荀約好的見面地點。

出門前，穆燁特意認真收拾了下自己。換套見高級客戶才會穿的西裝，頭髮也盡梳上去，顯現出整潔又神的狀態。穆燁原本便相貌出眾，這一收拾就更顯得風度翩翩、儀表不凡。

藺荀約的見面地點是家高級餐廳，吃飯還得提前預定的那種。

穆燁提著保溫盒進餐廳，總覺得這畫面很是突兀。

自己該不會直接被請出去吧。

穆燁進門，沒等他問話，便有服務員微笑著過來問道：“您好，先生，請問有預約嗎？”

他報出藺荀的名字。

服務員道藺荀已經到了，又帶穆燁前往包廂。

“藺先生說不讓人打擾，您有需要的話，可以直接呼前臺。”服務員說完便禮貌離開。

穆燁盯著面前閉合的大門，接著推門進去。

在此之前，穆燁曾有過很多設想，比如發現相親件長得很著急，28歲便儼然如同中年大叔，又比如發現相親件其實頭大耳還滿臉疙瘩。

可這所有的設想在看清茶幾旁邊沙發上坐著的男人時，又倏然地煙消雲散。

穆燁突然發現自己腦子有點轉不了，像這樣又有錢又有的男人還需要發徵婚啟事嗎。

這未免也太荒唐了。

藺荀低頭玩著手機，穆燁推門聲音輕，因此他沒能及時察覺。

穆燁便借機觀察著藺荀。

帥，有錢，有氣場。這是穆燁對藺荀的第一印象。

藺荀微低著頭，短髮長度適中，額前沒留碎發。他廓棱角分明，側看猶如刀削般，鼻樑高，薄微抿。只坐那便散發著極不好惹的囂張氣焰，又夾著很顯而易見的桀驁。

很剛，也很Man，更散發著濃郁的男人專屬的荷爾蒙氣息。

因工作的關係，穆燁會跟各行各業的人打道。他雖然買不起奢侈名牌，卻能夠看懂名牌。

藺荀上這件大乍看毫不起眼，實則是今年黎時裝周出的新品，他手腕的表亦是限量版。這人從頭到腳穿的戴的，大概就得要好幾萬。

穆燁頃刻覺自己徹底沒戲。藺荀跟他完全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穆燁推門進來前，藺荀正跟宋昱、唐清兮互相發著微信消息。

宋昱：“喂喂喂，人來沒有？”

宋昱：“你快打電話問問，要，懂不懂？”

藺荀認真思索幾秒，斬釘截鐵地回復道：“不打。”

唐清兮：“宋昱你急什麼，又不是你相親，到兩點還有半個小時。”

宋昱：“我可是紅娘，這要了，藺荀你必須好好謝我。首先贊助費要翻倍。”

藺荀無語，想也沒想當即回復道：“滾，你倆開這律師事務所，我給贊助的還不夠？”

宋昱跟唐清兮大學讀的都是法學專業。畢業後，兩人各自進了不同的事務所。

去年底，宋昱跟唐清兮就商議合夥開律師事務所的事，畢竟兩人如今也有經驗有名氣，資金也不太問題。

但不太問題，可不代表沒有問題。

藺荀這邊前前後後沒給他們投錢進去。

宋昱：“你，麼麼噠”

藺荀發過去個噁心嘔吐的表：“滾開，噁心我。這事了再說。”

唐清兮：“比心~”

見錢眼開。藺荀鄙視著。

他這邊剛準備回消息，眼角餘便不經意地瞥見了穆燁。

藺荀抬頭，恰好便跟穆燁打量他的目對上。

四目相。穆燁愣了下，隨即笑著向藺荀打招呼：“你好，我是穆燁。”

藺荀雙眸狹長，眼尾微微上翹，稍微削弱整張臉的戾氣。

他毫無顧忌地打量著穆燁，視線從穆燁開朗的笑容上掠過，然後緩緩聚攏於穆燁臉頰笑起來無比清晰的酒窩上面。

笑容很甜。酒窩很好看。長得也很順眼。

這是藺荀對穆燁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