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楊彎蘇醒之后第一次直面十八歲之后的自己。

視頻里的應該也是剛畢業不久，看起來和印象里的自己沒什麼太大區別，穿著件長風，頭發披散在肩上，鼻尖被秋風吹得紅紅的。

在江敬言說完求婚詞之后，便毫不猶豫地點了頭，地抱住了他。

楊彎在那一刻按下了暫停鍵。

不得不說，那還真是會做出的反應。

如果被深的男人求婚，一定會立刻答應，然后用力抱住他。

看得出來，那時的是真心著這個向求婚的男人的。

深著江敬言，在出事之前的每一天。

楊彎吸了吸鼻子，抹掉不自覺落下的眼淚，正準備收起筆記本，房門就被敲響了。

“彎彎啊，你還沒睡？”是楊媽媽的聲音。

楊彎立刻調整了一下表說：“還沒。”站起，放好筆記本去開門，“您怎麼也還沒睡？”

楊媽媽穿著睡，睡眼惺忪道：“我睡了啊，這不是起夜嘛，看你房間還有，就過來問問。”說著話，走進了兒的房間，了個懶腰道，“怎麼這麼晚還不睡覺，你又作什麼妖呢？”

楊彎抿站在那，竟沒有第一時間反駁，這可讓楊媽媽很驚訝。

“你沒事吧？”抬手了兒的額頭，“哪兒不舒服嗎？居然沒反駁？你這個丫頭會老老實實聽我說你？”

楊彎無奈地把母親的手拿下來，握著猶豫了一下，忍不住問道：“媽……您能跟我說說我和江敬言時候的事嗎？”

楊媽媽愣了愣，倒是沒想到會提起這個，沉默了一會，長嘆一聲，認命地鞋上了床。

“上來吧。”靠在床頭，楊媽媽淡淡道，“關好門，媽媽陪你聊聊。”

楊彎立刻轉關好門，鉆進了被窩，靠在老媽懷里。

“你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了？”楊媽媽攬著兒的肩膀納悶地問。

楊彎干道：“我看見我們的求婚視頻了。”指著桌上的筆記本，“就在電腦里。”

楊媽媽微微頷首：“那還是我讓你拷上去的，想著沒事的時候就看看呢。”無限慨道，“哎，你都不曉得我知道你和敬言在一起時有多驚訝。”楊媽媽了一下兒的臉，“你說你，連我年輕時的七分姿都沒繼承到，格又那麼乖張，怎麼就找到了敬言那麼好的男人呢？”拍著楊彎的手，“不是媽媽覺得你不夠好，我是幫理不幫親，你看看敬言，真的是無可挑剔的完婿了。長得帥，個子又高，學習還很好，家里又有錢，開了那麼多家連鎖酒店，一畢業就當上總經理了！自從你和他在一起，我和你爸不管是旅游還是出差，住酒店就沒花過錢。”

……連鎖酒店啊，看起來那就是他現在的主要工作了，和合辦的雜志社應該是副業吧。

“我以前還擔心會發生電視劇里的節。”楊媽媽嘖了一聲說，“畢竟咱們家條件真的很一般，就是普通工人家庭，敬言家里可就不一樣了。但你咋就那麼幸運呢？我都做好準備斗親家了，可最后什麼事兒也沒有，你的公公婆婆真是我見過最開明的公婆了。”

楊彎醒來之后還沒見過公婆，對此沒有任何概念，楊媽媽說了這麼半天，也沒說到想知道的，有點著急了。

“您能跟我說說我和他是怎麼在一起的嗎？”楊彎迫切地問。

楊媽媽翻了個白眼說：“我只能告訴你，我是在你大三的時候知道這件事的，你當時打電話來告訴我，你畢業之后不準備回老家了，打算留在江城，因為你想要的事業在那里，你的人也在那里。”

楊彎眨眨眼，攥著手沒說話，楊媽媽繼續道：“你還跟我和你爸說，會很快把我們倆接到江城和你一起住，不會讓我倆孤零零地在老家自己養老。”老母親抓住了兒不自覺攥的手，輕聲說，“閨啊，雖然媽媽總是上覺得你這也不好那也不好，但你在媽媽心目中，是個很好很孝順的兒。”

楊彎被母親的話搞得有點心酸了。

眼睛熱了熱，低著頭沒說話，楊媽媽見如此，咳了一聲換了個語氣道：“不過，當我知道你的男朋友那麼優秀的時候，還是嚇了一跳的。”

楊彎瞄了母親一眼。

“我當時琢磨著，一定要多給你包點嫁妝才行。”楊媽媽一臉苦惱道，“畢竟這種嫁‘禍’于人的事，不多添點嫁妝，我心里實在過意不去啊。”

楊彎破涕為笑，直接鉆進了母親懷里。

夜晚還有很長。

月亮掛在天空上，星星在它周圍閃耀，像極了一幅畫。

隔天起來，楊彎心好了不，但多還是有點忐忑。

——江敬言會來接嗎？

他不會真的不來吧？

一大早的，還沒吃早飯呢，就趴在窗邊朝外看了。

然后就看見一輛悉的黑轎車停在門口，好像已經來了很久。

楊彎愣了愣，飛快地朝門口跑去。

“哎？這是干什麼去啊？你睡還沒換呢！”楊媽媽無奈地喊著。

楊彎揮揮手，一副別在意這些細節的樣子，直接開門出去了。

穿著睡，踩著拖鞋，一路小跑到了那輛悉的黑轎車外。

“江同學！”楊彎興地敲了敲駕駛座的車窗，車窗玻璃是最深的，從外面看不太清里面，只能趴在車窗上使勁往里看，依稀看見駕駛座有個影子躺在那，好像還閉著眼睛。

正想再喊他一聲，車窗便被降了下來，楊彎猝不及防，還被嚇了一跳。

本想抱怨幾句，但當看見車的江敬言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今天很不一樣。

自從醒來之后，他每次出現在面前，都是西裝革履，心打理過的樣子。

但是今天不一樣。

他靠在駕駛座上，座椅被放下去了一些，與其說是靠著，不如說他在半躺著。

安全帶在他靠近脖子的地方，這種姿態讓他整個人顯得懶洋洋的。

他今天的穿著也很不一樣。

他沒有穿西裝，穿了件灰的薄，一件黑的長外套，下是黑長，休閑鞋。

要說變化最大的，還是他的頭發。

他黑的短發沒有像之前那樣整齊地朝后梳理著，而是松松散散地垂在耳側，應該是洗過吹干之后就沒再打理。

怎麼說呢……

他現在的模樣，看上去非常非常的舒適放松。

和楊彎醒來后見到的自律的英形象大不相同。

江敬言也看出了楊彎眼里的驚訝。

他就那麼半躺在車座上，觀察了一會，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又認不出我了？”

楊彎下意識搖搖頭，又很快點了點頭。

江敬言皺了一下眉，視線落在上的兩件套睡上，睡上有兩個口袋，口袋上分別印著兩只小熊。

他的目在小熊上面盯了好一會，才慢悠悠地說：“你打算穿這樣去上班？”

楊彎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換服。

立刻抱住了自己，快速看了看周圍，嘟囔道：“我這不是著急下來看你嗎？”

這話讓江敬言角往下了。

急著下來看他——如果不是他過度解讀了這句話，那麼的意思大約是，在張他。

昨晚徹夜未眠的，也許不止是他一個人。

江敬言緩緩調直了座椅靠背，手握著方向盤道：“回去換服，順便吃個早飯，我在這等你，不會走。”說話間，不自覺帶了些安的意味。

楊彎眼地看著他：“你來多久了？”

……也不是很久吧，就是半夜想明白了，就洗了個澡換了服過來了。

他在這兒坐著，看看書，看看夜，直到天亮時才稍微瞇了一會。

他也沒想到會這麼早發現他。

事實就是上面這樣，但他開口說的卻是：“剛來沒多久。”

楊彎看了他一會，問：“那你吃早飯了嗎？”

江敬言散漫地抓了抓頭發，突然不再打理它們，任由它垂著，還有點不習慣。

看來即便有了要重回過去的念頭，多年來的習慣還是讓他下意識朝著一個方向走。

他需要很克制才能維持住那種放松的狀態。

想要做自己都需要努力去維持，這也可悲的不是嗎。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過了許久許久，他才收拾心回復了楊彎的問題，啞著嗓子道：“吃過了。”

楊彎“哦”了一聲，還想說什麼，楊媽媽就出來了。

“敬言來了呀？怎麼來這麼早？吃飯了沒有？快進來吃點早飯！”

楊媽媽熱地招呼江敬言，那畢竟是岳母，是長輩，再三推辭并不好，江敬言坐在駕駛座上猶豫了一下，還是下車進屋了。

楊彎跟在他邊，他個子很高，楊彎都二十五了，高也不會竄了，估計也就定型在他肩膀稍微往上一點的位置了。

好可惜。

要是能到他的鼻子就好了。

楊彎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并沒注意到江敬言被看得渾不適，險些同手同腳。

一直在看他，他不可能無所察覺。

看他的眼神很專注，雖然他無法直觀地去探究在想些什麼，但他至可以確定眼中沒有流出厭惡。

十八歲時的可是煩了他吧，他就是這個班長的老大難，他也在擔心自己突然的轉變會嚇到，或者令討厭，所幸……似乎并不反這些。

江敬言微微顰眉，不著痕跡地調整著呼吸，好讓自己的狀態更自如一點。

他們在娘家吃了早飯便到公司去了。

今天有公司會議，昨天孟妮就發短信告訴了了，楊彎沒忘記。

作為副總，江敬言當然也會出席會議，所以他是和楊彎一起上樓的。

不得不說，江敬言的變化，不單單是楊彎，連公司的員工都嚇了一跳。

原本他們是不敢直接圍觀副總的，可是……

江敬言今天實在太不一樣了。

不管是他閑適恣意的氣息，還是完全轉變風格的打扮，都讓他們目瞪口呆。

尤其是朱雪莉。

會議室里，朱雪莉看江敬言看得眼睛發直。

楊彎作為總編，位置就在江敬言旁邊，朱雪莉猶如實質的目也覺到了，很不愿地往江敬言那邊挪了挪，試圖擋住他，但那是不可能的。

大家都有自己的位置，怎麼可能真得擋住誰呢？

楊彎有點不太高興。

咬向邊，江敬言坐在那，靠著椅背，淡淡地看著新一期刊的容，他此時此刻的樣子，逐漸和楊彎記憶里那個總是在課堂上睡覺走神的江同學重合了。

二十五歲的年紀，配上江同學當年那似有若無的氣息，中和一些閱歷與氣質，可真是……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積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眼前這一幕，大約就是如此。

尤其是他看資料時認真的神，與印象中不學無的模樣完全不同。

他在工作上那份嚴謹與認真，與他能達到的就是正比的。

那在學習上呢？

他真的是那種紈绔子弟嗎？上課睡覺，是真的沒有在聽課，還是只是閉著眼睛在聽呢？

真相無從得知，除非親口問他。

當然不能直接跑去問他，不過不去問也能確定的一點是，明顯開始對他改觀了，不管是從學識還是個上。

楊彎渾一凜，立刻收回目，專注于會議。

好像對他過于關注了。

這是搞什麼鬼。

楊彎吸了口氣，覺脊背都冒冷汗了。

顧淮坐在孟妮邊，和楊彎隔著也不過一個位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