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糕,梅花糕,好吃的梅花糕~”
“桂花鴨,剛出爐的!”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擺滿了各式的攤位,還有各種引客的聲音,一個瘦瘦的小孩兒蹲在路邊的早點攤子邊上,不知道是在瞧個什麼。
方氏利索地收拾起攤位,準備收攤了,日頭越來越高,過了早點時間,沒什麼要買茶葉蛋和餅子了,也賣得差不多了,掄起地上的小娃兒:“鐵娃兒,作甚呢!回去了!”
人利索地把桶一挑,一只手扶著擔子,一只手扯著小孩兒往前走,似是嫌小孩兒走得慢,蹲了蹲把小孩兒單手抱了起來。
“鐵娃娘,回去啦?”隔壁攤上的人招呼道。
方氏回頭笑了笑:“差不多時辰了,家里頭一大堆事兒,你今天生意好得不行啊!”
人忙里回應:“也就這一陣兒。”
被方氏抱在手里的男孩兒著后熱鬧的街市,看著方氏那扁擔一晃一晃,里喊著:“讓一讓讓一讓……”
男孩兒就是沈陵,他穿到這里已經半個多月了,一開始覺得別扭,如今習慣地摟著方氏的脖子,著不斷后退的人,長長嘆息一聲。
方氏不由好笑:“你一小人兒,嘆什麼氣兒。”
沈陵道:“小人兒也有愁。”
配上他那一臉稚氣,愈發好笑,方氏看自個兒兒子怎麼看怎麼稀罕:“那你說說你愁啥?”
沈陵見過了熱鬧的小市,附近人了,扭著屁想要下來,方氏了他的屁,呵斥道:“別,快到了。”
說罷單手抬了抬他的屁,讓他坐得更穩當。
沈陵悲憤地把腦袋放在方氏的肩膀上,心一遍遍給自己做心理建樹,他只是個孩子……
說到底也是他太瘦弱了,方氏抱他才會這麼輕松,這已經五歲了,但因為不好,瞧著就瘦弱不堪,上個月沒熬過一場傷寒,沈陵替代了他。
方氏挑著擔子,抱著他,輕輕松松地繞進了一個小巷子,到里頭一個小側門進了院,才把沈陵放下來。
院子里很狹小,其實隔出來的一寸小地方,也只有兩間屋子,構了沈家人生活的全部場所,院子里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捶著服。
方氏把扁擔往邊上一放,擼起袖子急匆匆地就把孩子拉開:“慢吞吞的,我來,你去把桶給我洗了,蛋都收好,給鐵娃吃個蛋。”
孩冰冷的雙手在擺上蹭了蹭,然后到門口墻邊,把桶給提起來,沈陵主把手遞給,孩在手上哈了幾口氣,又往臉上了,手沒那麼冷了,才牽著他往屋里頭走。
這是這的姐姐,三妞,聽他們的談話,方氏之前應該還有過一個孩和一個男孩,但都夭折了,沈陵的也不好,經過上個月的傷寒,方氏走哪兒都要帶著他。
三妞牽著他往灶屋里走,先從桶里拿出個蛋,敲了敲,給他仔細剝好,然后了他的腦袋:“鐵娃,快吃,還有點熱乎。”
沈陵聽著這個名字,角了,接過茶葉蛋,先掰了一半,三妞焦急地低聲音道:“你自己趕吃,別給我,我不吃。”
眼睛瞟著外面怕方氏聽到。
沈陵每天都能吃一顆蛋,他來了以后,給三妞塞過半顆蛋,三妞就很惶恐,好似怕他吃半顆蛋,就會不好了似的。
沈陵道:“我不吃黃,三妞…姐你幫我吃半個好不好?”
沈陵看著這干瘦的孩兒,就想起自己的大姐,上一世他父母都不像話,也走得早,他是大姐拉扯大的,穿到這兒,沈陵最惦念的就是大姐,連帶著他對三妞也有一憐之。
三妞看著那黃燦燦的蛋黃,口中不自覺分泌了口水,但又堅定地搖搖頭:“鐵娃,你快吃,吃蛋對你好。”
三妞想起上個月鐵娃快要不行的模樣就后怕,就這一個弟弟了,三妞知道要是他們家沒有男孩子是會被人瞧不起的。
沈陵無奈把一個蛋都吃了,三妞才松了口氣,夸贊道:“鐵娃真乖,要乖乖吃飯才能壯壯的。”
聽著哄小孩似的話,沈陵心尷尬之余又有些心酸,方氏和沈全都很偏疼他,三妞覺得很正常,并且覺得自己過得很好。來了一段時間了,他能吃點細糧,三妞只能吃糧,半個月能吃一回葷腥,三妞能吃到的也不多,但毫沒有怨言。
從周圍人的談話中,沈陵也能認識到,三妞似乎是比鄉下的孩子過得好很多,不用干活,在城里還能有幾分見識。方氏雖然對這個兒沒有對他那麼好,但也不差,來城里不忘把也帶上。
其實還是窮害的,家里的資源,只能盡可能往男孩子上傾斜,沈陵愣神中,三妞已經把蛋都放瓦罐里藏好,這是明天還要賣的,然后鎖柜子里。揭開裝水的缸,舀了兩勺水進去,用刷碗的桿子刷了起來,抬頭見他一不,道:“鐵娃,咋不去玩?”
沈陵回,往墻邊的小凳子上一坐,雙手撐著下就盯著凹凸不平的地上看:“沒什麼好玩的。”
三妞納悶,最近弟弟變得安靜了很多,一開始還以為是病沒好全,現在也不去隔壁大虎家玩了。
三妞也不管了,專心涮桶,涮完把水往窗外面的小里一倒,又用一點點干凈水沖了一下。
灶間特別小,因為是隔出來的,除了灶臺,就一個柜子一張八仙桌,柴火堆放都很困難,這兩間屋子是隔壁的大虎家隔出來的,沈全和方氏租下來的,一家人就擁得住在這兩間屋子里。
沈陵當初剛畢業,就被招進了研究所,誰知道上個那樣的組長,命都給炸沒了,還炸到了個歷史上都沒有的朝代,文朝,沈陵現在迫切想要一本史書,看個究竟。
思及此,沈陵更堅定要讀書的心,在古代只有讀書一條出路,他必須想辦法讀書,想想一個理科生從此要和之乎者也打道,沈陵又有些絕。不過如今的問題是,該如何讀上書,沒有義務教育的年代連讀個書都問題。
沈全夫婦完全是沒考慮過送他去讀書,這一段時間不管他怎麼表現出對讀書的喜歡,他們都沒當真過。
他坐這兒發呆,家里的兩個人已經利落地把桶刷干凈,把服洗好晾好,開始做午飯了,午飯也是極其簡單,基本上都是糧,當飽,最多炒兩個菜,今天方氏切了一點腌,和菜一起炒,菜和飯都分出了一部分,沈陵知道這是要給沈全送過去的。
他們一家能在城里過下來全靠沈全,沈全是一家茶館的掌柜,因為年輕的時候機靈,做伙計的時候跟著一個賬房先生識了點字,因為人厚道,現在茶館里做掌柜,一個月能拿一兩多銀子,偶爾還有大客人的打賞,在鄉下人看起來是高收,在城里勉強安生。
方氏把碗都裝進一個籃子里,三妞就很自然地接過籃子,知道要去干什麼。
沈陵站起來:“我也要去。”
方氏剛想說你去什麼,想想這一段時間拘得他,他樂意去便讓他去吧,叮囑道:“帶好鐵娃,去了就回來。”
三妞忙點頭,牽上沈陵的手,帶他出門了。
這個朝代市和坊已經開始混合了,不都是后面住人,前面開店,不過茶樓一般不行,茶樓多是兩層,大多在熱鬧的街市或者傍水的好地段。
如今天氣漸暖,度過了寒冬,城里大街小巷也更熱鬧,沈全所在的茶館在縣城最熱鬧的一條街上,路上到不認識的人。
“三妞和鐵娃給你們爹送飯吶,真乖哩~”
三妞沖著人靦腆一笑,本想低下頭,想起方氏的叮囑,訥訥道:“張叔叔。”
沈陵跟著認人,盯著人瞧,也跟著喊道:“張叔叔。”
那人見這小的倒是不怯,比那大的還大氣,不知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怎麼的,不怕生的男娃瞧著虎頭虎腦就是招人喜歡,逗他:“你認得我嗎?”
沈陵很誠實地搖搖頭。
三妞提醒道:“上次和爹一起喝酒的張叔叔。”
恰好經過一個賣糖葫蘆的,張叔叔攔下他,拿了兩糖葫蘆,彎下腰,遞給姐弟兩:“拿好了,快去給你們爹爹送飯吧。”
“謝謝張叔叔。”三妞還在猶豫中,沈陵已經接下了,飛快地說道。
張叔叔拍了拍他的小腦袋,暗嘆,果然還是男娃子機靈。
三妞才接下,的笑容中有著幾分喜悅,姐弟兩都拿著糖葫蘆走了,三妞沒有手牽沈陵了,看著糖葫蘆咽口水。
走近茶樓,就能聽到說書的聲音,這條街上茶樓還不,各種說書的聲音傳來,沈全所在的茶樓雨潤茶樓,他們這兒是建康府下面的一個縣城建業縣,沈陵猜測可能是建鄴區雨花臺區這些周邊區,他對南京不太了解,但也知道南京老市區應該是秦淮區鼓樓區,按照現在的城市發展,估計也不可能有后世那兩個區這麼大。
茶樓上說著書,沈全在給人算賬,看到姐弟兩也就瞟了一眼,繼續和客人說,三妞把籃子放里面的小桌上,準備帶弟弟走,沈陵站著不。
沈全笑著說:“劉老爺,您看看這賬對不對,這個月一共來了十二回,都點的碧螺春,是二十文,四回加了瓜子,三回加了花生米,瓜子三文錢,花生米四文錢,您瞧瞧對不?”
穿著藏青長衫繡青竹花紋的男人看了幾眼,道:“沈掌柜你放心算,我信得過你。”
“好嘞。”沈全拿出算盤,開始打:“二十文,十二天就是……”
沈全還沒算完,沈陵開口道:“二百六十四文。”
沈全這算到一半,被他這打斷了,瞪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三妞把他給帶走。
三妞著沈陵的手一,沈陵不肯,低聲道:“鐵娃,乖,咱回家了。”
劉老爺才看到下面的小沈陵,也不惱,饒有興趣道:“沈掌柜,這你家小兒子啊?這鼻子像你,長得怪機靈的。”
沈全堆笑,夾雜著幾作為父親的歡喜,看了一眼這倆孩子,謙虛道:“機靈什麼呀,就一皮小子。還不快回去,要吃飯了還買糖葫蘆?”
沈陵可不怕他,看三妞這張的樣子,道:“張叔叔給我們的。”
沈全想哪個張叔叔,眼前還有客人,忙打發道:“快回去。”
“爹爹你快算。”沈陵還是不肯走,三妞都急了,想抱他走,被沈陵給躲過了。
沈全便低頭不理他們,專心打算盤,打完算盤,呆滯了幾秒鐘,狐疑的目從沈陵上劃過,道:“劉老爺,兩百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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