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擒出了那柄在籃球上的匕首，鋒銳的刀尖已經將他的名字割裂了。

頂燈下，刀刃泛著冷然的寒。

李訣破口大罵道：“誰他爺爺的這麽缺德，背後玩的呢！有膽子到擒哥跟前來，當麵衝啊！”

更室無人回應。

他們來的時候，這個著刀的籃球就擺在了更間正中的椅子上。

明晃晃的威脅。

周擒倒是不懼怕這隻匕首，隻是有點心疼這跟了自己兩年的籃球。

籃球表麵很幹淨，應該是被人悉心拭嗬護過了。

周擒大概猜出了匕首的主人。

看來也隻有他了，還是跟當年一樣沉不住氣，他不過隨便和他喜歡的孩說了幾句話，他便急得眼紅跳牆，用這種小學生的稚威脅手段。

拿刀子嚇他，也就這點屁大的本事。

匕首在他手指尖靈活地著，他揚起手，笑道：“這刀子，誰想要，500出了。”

懂行的都看出來了，這把威戈軍刀的質，價格絕對2000往上了。

立馬有人開始出價了——

“我要我要！”

“擒哥，出給我吧。”

“600給我。”

“想什麽呢，800，擒哥，800給我吧！”

……

周擒雖然折了個籃球，但是淨賺了1000塊，倒也滿意。

他拎著幹癟的廢球走出育館，李訣對他豎起了大拇指：“擒哥，你他爺爺的真行，我服了，死亡威脅裏都能抓到商機。”

周擒睨他一眼：“這算什麽死亡威脅。”

頂多中二病的行為藝。

法治社會，甭管什麽背景，他諒祁逍那小子也沒膽在他麵前亮刀子。

祁逍活在象牙塔裏，被家庭的厚繭層層疊疊地保護著，沒有見識過這個社會真正的暗麵。

但周擒見過，所以他沒在怕的。

“擒哥，你這球爛這樣了，扔了唄，不是剛賺了1000，咱們再去挑個好的。”

李訣說著便要奪他手裏的廢球，卻沒想到周擒揚了揚手，沒讓他到。

“不是，你還留著啊？”

周擒拎著手上這枚被拭得煥然一新的籃球，有點舍不得，隨口喃道：“念舊，不想扔。”

“豁，打了兩年，還打出了。”

便在他們走出校園的時候，有兩個穿製服的警察走了過來，對周擒說道：“周擒同學，請你跟我們回局裏接調查。”

“怎…怎麽回事啊！”李訣急了，連忙上前申辯道：“那個，擒哥沒問題的，他那晚沒去酒吧！你們不要抓人啊！”

秦教練走了出來，嗬斥了李訣：“別胡說，什麽抓人，隻是配合調查。”

說完，他對周擒道：“周擒，別怕，公民都有義務配合警方調查，別擔心，清者自清。”

周擒將幹癟的籃球遞給了李訣：“別給我扔了。”

……

放學後，夏桑來到了校門外的育用品大賣場，準備挑選一枚嶄新的籃球歸還給周擒，希他不要太失啊。

畢竟看他還在意那顆球。

隻能賠新的了，這也沒辦法，夏桑盡可能選個品質上乘的歸還他。

球架上擺放著不同品牌的籃球，棕紅的，橘紅的…

方麵，夏桑挑選和之前那顆一樣的深橘紅。

關於品牌和質量，諮詢了店家，最終花了500塊，挑了個看起來價還行的籃球。

夜幕已沉，夏桑抱著籃球走到十三中門口。

不可能再把這枚嶄新的籃球帶回家，然後重演一遍昨晚驚心魄的“做賊”戲碼，所以今天必須把這籃球送出去，了卻一樁心事。

十三中門口停著幾輛烏拉烏拉的警車，燈一閃一閃，照得校門口鮮紅的過時喜報橫幅，忽明忽暗。

夏桑給周擒發了條短信，說給他送籃球過來了，讓他到校門口來取一下。

短信發了五分鍾，周擒沒有回複。

不能按時回複短信息，對於周擒來講，似乎是家常便飯。

他總是很忙，不管是訓練還是兼職，好像都不能使用手機。

夏桑給他打了個電話，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聽。

“完了。”

喃喃念叨著，要是今天這球送不出去，又要帶回家，風險太大了吧。

本來覃槿就懷疑和籃球隊有什麽……

便在夏桑不知如何是好時，聽到校門口那邊傳來了一陣。

抬眼去，隻見兩個穿製服的警察一左一右地帶著高個兒的年走了出來。

他上還穿著球服，隨便套了件校服外套，臉上帶了微汗，似乎剛下訓練場。

周擒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經心，輕飄飄地平視前方。

他們並沒有挾著他，也沒有上手銬，隻是走在他的兩邊。

但他們上的警服，就足以說明全部問題了。

邊有同學拿手機瘋狂拍照，閃燈哢哢響得就跟偶遇了豆明星似的。

兩個警察維持著秩序，不住地說道：“不能拍！讓開！”

但他們也不住越來越多好事兒的同學圍觀，隻能推著周擒先上車。

周擒並不介意讓他們拍照。

應該說，他就沒把這些宛若鬼影的圍觀者放在心上，表冷淡輕慢，甚至帶著幾分嘲意。

隻在他上車的那一瞬間，忽然心有所地轉過頭，冷勁的視線掃向了人行道對麵呆立的夏桑。

夏桑一隻手還握著手機，正給他打電話，另一隻提著裝了嶄新籃球的紗網。

目接的那一刻，周擒臉上那桀驁不馴的味道，終於消失了。

他忽然慌，先移開了視線，側過了頭，似乎不想被看到。

但隨即發現，這隻是自欺欺人，早已看到他了。

周擒又回頭，深深了一眼，接著便被警察按進了車裏。

警車呼嘯著駛離了十三中，留下一眾不明所以的同學們興地討論猜測著。

*

夏桑回到家裏，用昨天同樣的方式，瞞過了覃槿，將嶄新的籃球藏在櫃裏。

寫完作業已經是十一點了，刷了會兒微博，將話題定位到了十三中。

十三中的話題裏，熱門容全在討論剛剛周擒被警方帶走的事，圖文並茂——

“聽說隻是傳訊，別瞎猜了，散了散了。”

“傳訊需要兩個阿sir來帶他嗎，這麽大陣仗，肯定有貓膩。”

“警方肯定是找到確鑿證據了，周擒這把是玩完了。”

“其實，疑點就在那通電話上。我聽說，方那邊是一口咬定打電話的就是他。”

“吳傑和他幾個哥們也卻眾口一詞說電話是他打的，他就算是清白的，有了這幾個人的證詞，他也有洗不清的嫌疑。”

“遠離一中的吧，得不到就直接送你進去，真可怕。”

“你這明顯是偏見啊，既然都說明周擒不清白，說不定他真的幕後主使呢。”

“我和周擒一個班，說實話，他真的努力的，很晚還在訓練，文化課也從沒缺課過，聽說還在兼職打工，就這樣的生活態度，我覺得真的不至於去違法紀。”

“樓上這話沒邏輯，努力還混到十三中來了，說不定他就要報複社會呢。”

“你看他臉上那條疤，明顯就不是善茬，普通的學生能留那種疤痕嗎？”

…….

夏桑指尖快速翻著這些話題評論，想從這裏麵得出一些確鑿的答案。

但是很快就意識到，這些吃瓜群眾們知道的…其實還沒多。

至，和周擒接過幾次。

這些人，有些連話都沒有和他說過，僅憑外貌便對此事下了“斬釘截鐵”的論斷。

夏桑心很複雜。

當然也不能僅憑短短幾麵之緣，便判斷這個男人是無辜、還是罪有應得，一切都要看警方最終的調查結果。

……

夏桑的生活恢複了正常，一切似乎都慢慢步正軌，在兼顧學習的同時，要為年末的莫拉聖誕音樂會而努力練琴，完覃槿士對的要求。

微信裏，周擒的對話框再也沒有消息出來，所以很快就被其他消息到了很後麵。

新籃球，也一直被藏在櫃裏。

覃槿士狀態輕鬆了下來，因為宋清語的事…總算是要翻篇了。

有幾次，夏桑聽了在書房裏的聊天談話，聽得不真切，但意思好像是…如果沒有新的證據，罪魁禍首終於要伏法了。

這個結果，各方麵都是滿意的。

……

夏桑做完值日，已經是晚上六點了。

深秋的夜來得格外迅速，走出校門，天空全然暗了下來，街上早早地亮起了燈。

夏桑去茶店買了杯熱可可，坐在高腳凳邊等號的時候，卻看到幾張略微悉的影，走進了茶店。

其中那個黃，夏桑記得很清楚，他是周擒的哥們，好像…李訣。

另外還有個高挑纖瘦的生，也很麵。

夏桑下意識地想避開他們，於是側過坐，低頭玩手機。

不曾想，這幾人好像就是衝著來的。

其中兩個人高馬大的男孩，跟兩堵牆似的，堵在了麵前。

夏桑了手機，防備地問：“你們做什麽？”

“嚇到人家小姑娘了！走開走開！”

纖瘦高挑的生走了過來，推開了幾個傻大個男生，對夏桑出了白皙修長的手：“你好，我明瀟，我們之前在七夜探案館見過。”

夏桑眼神防備，打量著明瀟。

穿著的鵝黃羊絨高領，紮著一個丸子頭，眉宇間很有古典人的韻味…

恍然想起來，的確見過，不就是七夜探案館的主持人小姐姐嗎？

這群人組合在一起，讓夏桑覺有點奇怪。

明瀟也不再寒暄，開門見山直說道：“夏桑，周擒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們探案館的兼職員工。”

李訣立馬道：“上次你來玩，嚇唬你的那個貞子，就是他，他可是我們的王牌NPC。”

“啊！”

夏桑想起來，那個被牽著手、拖拽了一路的貞子npc：“那不是個小姐姐嗎？”

“長頭發就是小姐姐啊，你見哪個小姐姐高快頂到室天花板了。”

“當時黑漆漆的，我…我沒有觀察這麽仔細。”

有點不好意思。

當貞子是小姐姐，才拉著人家的手，還十指扣呢，他扯了幾次、都沒扯開。

夏桑直接尬住了。

明瀟見氣氛稍稍緩和了些，於是推開李訣了，對夏桑道：“夏桑，直說了，來找你是希你能幫個忙，把宋清語出來，我們有事要和說。”

夏桑知道，現在宋清語被保護得很好，家裏每天專車接送，學校出也是要用校園卡，所以的安全是得到了全方位的保障。

這些人想見宋清語，無非是為了周擒的事。

“對不起，我不能這樣做。”

夏桑知道輕重，不了解麵前這群人，不可能給他們做應，把還是“害人”的宋清語騙出來。

幾個男孩明顯出了失的表，有人控製不住脾氣，聲氣道：“說了一中這些自私的家夥不可能會幫忙，找了也是白找。”

“算了吧，另外想辦法。”

幾人正要失離開，夏桑頓了頓，還是把連日來積在心裏的疑問了出來——

“那個…周擒怎麽樣了？”

李訣回頭，冷聲道：“你現在知道問他了，虧他還對你…”

話音未落，明瀟直接推開他，回道：“現在各方證詞，都對周擒很不利，是百口莫辯。”

夏桑的心沉了沉，說道：“這件事會有一個公正的結果，沒做就是沒做，清者自清。”

明瀟低頭點了細長的士煙，挑眸了一眼，仿佛看著一個天真的——

“小桑同學，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長夜難明的真相，藏在不見天日的泥裏。如果好人就不會被冤枉，壞人一定會接懲罰。那這個世界，該多好啊。”

的話，宛如一擊重錘，狠狠地砸在夏桑的心上。

李訣煩躁地說：“現在害人和加害人都他媽聯合起來了，所有矛頭一起指向擒哥，著他背了這口黑鍋，你說說，怎樣才能讓真相大白？”

夏桑沉默了。

明瀟著夏桑，說道：“周擒是我最好的員工，從沒嫌工資，隻知道埋頭苦幹。他家裏條件不好，隻想努力掙出泥坑，給自己掙個明的未來，他不會幹那些喪心病狂的事。”

“我對他並不是很了解。”夏桑猶疑地說：“也不能聽你一麵之詞，就…”

“瀟姐，你還跟這的廢什麽話啊！”有男生不耐煩了：“擺明了不會幫忙，一中的乖乖都把我們當流氓垃圾，怎麽可能幫忙。”

“閉。”

明瀟叱責了那男生，將手裏的煙頭杵滅在邊的綠植盆裏，向夏桑：“別怕，小桑，覺得為難就算了，隻是希你明白，偏見都是來自於不了解。”

說完，推著男孩們離開了茶店：“走了，別堵在這兒打擾人家做生意。”

男孩們還咕噥著說：“虧擒哥還對那樣…”

“幫人是分，不幫是本分。”

明瀟聲音也漸漸遠了：“別搞道德綁架了，另外想辦法。”

夏桑怔怔地站著，所有的聲音都漸漸遠了，耳邊隻充斥著的“撲通”、“撲通”心跳聲，就像籃球拍擊地麵的回響。

年們的背影逐漸與夜相容，消失在了霓虹闌珊的接頭。

前臺的服務員了幾次號，都沒回過神來。

有那麽多長夜難明的真相，藏在不見天日的泥裏……

他也將被深埋於泥濘中，永無明天。

夏桑住了拳頭，指甲深深陷了的掌心裏。

要不要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