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打開，夏桑抱著籃球走了出來，站在寬敞明亮的戶回廊邊，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籃球是絕對不可以帶回家的，一開門就會被覃槿發現。

剛剛在樓下小區花園裏便徘徊了好一陣，想找地方將籃球藏起裏。但是尋了半晌，都沒找到合適的地方。

花叢草垛倒是有很多，但是麓景臺小區的保潔阿姨們訓練有素，清潔衛生方麵沒的說，路邊的瓷磚夾裏的灰都會清潔得幹幹淨淨，草叢裏連一坨狗狗便便都看不見。

無論夏桑把籃球藏在哪兒，都一定會被找到。

傷腦筋啊。

思忖了片刻，預備先把籃球放在門外的鞋櫃旁，準備晚上趁覃槿睡著以後，再將籃球抱回房間。

進門的時候，覃槿正在臺上打電話，聽著好像又提到了宋清語的名字，還在理這件事。

“媽，我回來了。”

覃槿用眼神示意夏桑，把桌上的熱牛喝了。

夏桑其實非常討厭牛的味道，尤其是熱牛，會讓反胃。

但為了避免爭執，還是端起牛，強忍著惡心一口喝了下去。

喝完之後，回了房間，一邊複習功課，一邊注意著隔壁房間的靜。

約莫十點，覃槿終於回房間休息了。

夏桑又耐心地等了半個小時，躡手躡腳走出房門，宛如做賊一般，輕輕打開了家裏的防盜門。

籃球還安安靜靜地躺在鞋櫃旁，髒兮兮的，落著灰，和周圍一片純白的北歐風裝飾壁櫃格外不搭。

夏桑抱著籃球，用百米衝刺的速度、箭一般地“嗖”回房間。

反鎖上門，心裏一顆石頭這才落地了。

籃球被放在鬆的白地毯上，拍拍膠皮礪的表麵，歎道：“為了把你帶回家，我真是付出太多了。”

不過，即便花了這麽多心思做這些事，心裏卻覺得很痛快。

因為在覃槿眼皮底下做這些不被允許的事，仿佛償還了剛剛被迫喝牛的不快。

夏桑抱著籃球來到洗手間，不知道籃球能不能用洗清洗，保險起見，便拿了消毒紙巾仔細地拭了表麵。

籃球表麵蒙著一層灰，但不是特別髒，至比班上那些男孩的籃球要幹淨很多，看得出來，主人肯定很惜它，每天拭。

夏桑很認真地將籃球表麵得一塵不染，出了它本來的深橘紅的。

這時，水臺邊的手機“叮”了一聲，周擒的信息橫了出來——

“你看到我的球了？”

夏桑穿著的小白兔棉拖鞋就踩在籃球上，笑著回了消息：“沒有啊。”

周擒：“球丟了，可能落在公車上了。”

夏桑：“可憐的籃球，就這樣被你忘了【攤手】。”

周擒躺在窄小的木製小床上，輾轉反側，門外傳來父親輕微的咳嗽聲。

這也的確是他第一次丟三落四忘東西。

回想那時候……眼裏全是。

“我們坐的是第幾路公車？”

夏桑：“213路，怎麽，你還想去找公公司要回籃球啊？”

周擒：“試試看，也許還在車上。”

夏桑：“也許已經被路人撿走了。”

周擒：“……”

夏桑忽然覺得，騙騙他還好玩的，故意道：“不就一個籃球而已，又沒有球星的簽名，丟了就丟了唄。”

周擒：“誰說上麵沒有球星的簽名。”

夏桑：“有嗎？”

周擒：“你好好找找。”

夏桑抱著籃球找了半晌，也隻看到那幾個讓人拾金不昧、歸還籃球的字樣。

夏桑：“自信，拿自己的簽名還瓷球星。【微笑】”

周擒：“果然被你撿了。【微笑】”

夏桑：“……”

周擒：“你想收藏，可以送給你。”

夏桑：“我收藏它幹嘛呀，又不是真的球星簽名。”

周擒：“不出十年，那顆球也會價值連城。”

夏桑：“你的意思是，不出十年，你也會變喬丹那樣的頂級球星嗎？”

周擒：“倒也不是，但我會為全世界最有文化的頂級球星。”

夏桑：……

“行啦行啦，明天就還你！”

*

第二天，夏桑提著一個白的小口袋來到學校，籃球就裝在袋裏，低調地被放在腳邊。

同桌賈蓁蓁好奇地問拿的是什麽。

“籃球，幫別人保管的。”

然而就在課間30分鍾的廣播結束之後，回到教室卻發現籃球竟不見了！

蹲下來趴著椅子找了半晌，位置下麵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被人拿走了！

教室裏竟然發生了竊事件！

夏桑轉問走進教室的賈蓁蓁：“蓁蓁，你看到我球了嗎？”

“啊，就是你幫別人保管的那個啊，不見了？”

“剛剛還在，做了回來就不見了。”

剛剛賈蓁蓁和夏桑一起下樓做廣播，所以對丟失的籃球，也是不明就裏，說道：“不就是一個籃球，誰會那玩意兒啊！我的平板還在屜裏呢。”

說完，反應過來，趕翻開沒有上鎖的屜，在糟糟的一堆書裏找到了的新款平板，捂著口道：“嚇死了嚇死了，還以為被了。”

夏桑又蹲下來把桌子腳周圍都找了個遍，籃球是真的無影無蹤、蒸發了似的。

正如賈蓁蓁所說，誰會籃球啊。

四下裏問了周圍的幾個同學，有沒有看到的籃球，同學們都紛紛表示他們當時都在做廣播，沒有留在教室，更沒看到是誰了籃球。

夏桑問不出結果，又不可能去大肆尋找，一個人悶悶地坐在座位上，心有些低落。

年都有強烈的自尊心，周擒從沒有在麵前表出任何經濟方麵的困難。

但夏桑看得出來，他張這籃球，才不是因為什麽“將來會價值連城”之類的玩笑話。

可能…他隻有這一個籃球。

昨天那般費盡心機在覃槿眼皮底下把籃球藏回家，最艱難的一關都過了，怎麽會失竊在教室裏呢。

“要不報告老師吧。”賈蓁蓁提議道：“讓老師調取走廊的監控來看看，就知道是誰在課間時分溜進教室拿走了籃球。”

夏桑搖了搖頭：“算了，一個籃球而已，調監控還得寫材料、說明原委。”

當然不可能去跟老何匯報這件事，那不是普通的籃球，那顆籃球上明晃晃寫著周擒的名字，要真查出來，反而不好代了。

夏桑隻能自己咽下去，再私底下跟同學打聽打聽。

無論如何，籃球是必須要賠他一個了。

……

傍晚，周擒和幾個大汗淋漓的小子從籃球場退下來，李訣低頭點了煙，還沒來得及吸上一口便被周擒拎了踩滅在水泥地上。

“就這一會兒，憋死你了。”

果不其然，轉角幾位教練便迎麵走了過來，幾個男孩中氣十足地喊了聲：“教練好！”

教練欣賞地看了周擒一眼，說道：“下個月省隊來選人，直接關係你們的前途命運，好好練，別懶。”

教練走後，李訣捂著口，驚魂甫定地說：“差點翻車了，煙要是被抓現行，賽半個月免不了了。”

“還有一年就畢業了，教練麵前，稍稍安分點。”周擒漫不經心道：“人生沒有第二次再來的機會。”

李訣點點頭，聽進了周擒的話。

他知道，周擒每一步都走得穩，因為他的未來…隻有這一條路走到黑。

這也是李訣願意跟著他的原因。

他渾渾噩噩地混到了十六七歲，認識了周擒，才漸漸看清楚，給一幫有錢的紈絝公子當小弟，不可能混不出頭。

人隻能自個兒全自個兒。

“擒哥，下個月省隊來選人，還是不衝啊？”

周擒搖了搖頭。

“之前省隊就來了幾次，你每次都避開了，進了省隊就有進國家隊的希，你怎麽想的呢。”

周擒平淡地說道：“我要考大學。”

“不是，進國家隊多好的前途啊！你還真打算靠文化績考大學啊？這太不現實了吧！”

他睨他一眼：“還有更不現實的，你想聽嗎？”

“你…你不會還癡心妄想考211吧！”

“至排名前三的985。”

“……”

李訣覺得周擒的話就是在白日做夢，他們十三中這些年高考績最好的同學…還是靠著運會獎項加，才被末流211大學錄取。

就算周擒能把自己的績衝到年級第一，李訣也覺得他想考985，完全是癡人說夢。

十三中的考試題目，都是針對校學生的平均智商水平“因材施教”出的題，所以即便他文化課排第一，也不能飄這樣，以為自己能上國名校吧。

但哥們有這個夢想，李訣也不能打擊人家自信心不是，他拍著周擒的肩膀，說道：“別說985，說不定明年的省狀元，還能從咱們學校出呢，擒哥，你就是十三中之，全村人的希，加油。”

“既然你這樣說了，平平無奇的你請本狀元喝點東西。”周擒角懶淡地揚著：“本狀元錦還鄉，考慮讓你也跟著升天。”

李訣的育生腦子反映了半晌，才聽出來周擒罵他是犬。

這絕對不能忍，他追著周擒打了起來，不過手不敵人家，很快就被反殺了。

“休戰！不來了不來了！”

“嗨呀！又不是小學生了，住手！”

幾個大男孩在走廊裏追逐了一陣，來到了籃球館的更間。

這個時間，大家夥兒都訓練結束了，本來應該喧嚷吵鬧的更間，卻宛如死一般的寂靜。

周擒走進去，發現眾人圍在正中間的椅子上，都沒說話，像是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了。

最先進人群的李訣忽然驚呼了起來：“靠！擒哥，這不是你的籃球嗎！”

周擒本來已經坐在椅子上準備換鞋，沒打算去湊熱鬧，聽到這話，抬眸了過來。

李訣激地拿著籃球跳過來，隻見他手裏的籃球已經完全幹癟了。

幹癟的原因，是籃球上著一隻尖銳的匕首。

而匕首正對著“周擒的球，撿到請歸還”這行字的前兩個字——

“周擒。”